第十三节**风云
温恪格格去打猎了,青儿闲着没事和丫环蓝儿在御花园聊天说笑。突然,几个太监把他们团团围住,青儿和蓝儿惊慌得不知何故。
这时几位妃子端庄地走过来,她们的灯笼锦丝袍闪着光亮,高高的两边头中露出粉红色的头垫,叉在头垫中间的头正闪着翠玉金银特有的光泽,压鬓的绢花光鲜夺目。周围是那些身穿蓝布长衫、平梳辫发的宫女,她们显得十分娇艳,如万绿簇拥着的春花。
青儿、蓝儿连忙“扑通”跪下:“娘娘。”
最前面的德妃面色阴沉下来,厉声说道:“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青儿和蓝儿还没弄清什么回事,被众太监托到东宫门外,架在宽大的木板上,两根粗而长的木棍重重地打了起来。青儿和蓝儿知道,这是不能争辩的,也不能问话的,只有任由重重的木棍打在身上,青儿咬着牙,不让泪水流下。那是一种刺心的疼痛。
青儿和蓝儿浑身疼软,被拖到六宫东宫殿前,德妃看了一眼青儿,旁边的太监拿着一张绢纸站在青儿面前,青儿挣扎着抬起朦胧的泪眼,正是和皇上写的情诗。
德妃气冲冲走到青儿面前把皇上写给她的短诗扔在青儿头上,大怒道:“这些淫诗艳词从哪里来的?****不堪的言语竟在你房里找到,亏皇上、格格宠爱你,护着你,今儿就要让你看看**的法制,竟敢在**偷情。”
青儿不敢言语,她们说这是淫诗艳词,她们这样侮辱皇上,皇上是那样至高无上,从不曾碰过青儿,这是一种多么神圣的情感,她们不懂这情诗的美妙,她们不懂爱情的珍贵……
德妃威严的眼光盯着一言不发的青儿,旁边一位汉族庶妃媚笑着对德妃说道:“十指连心,还怕她不说。”
青儿知道了,这些情诗显然是这位庶妃告诉娘娘的,她们是不懂汉人的文字解析,只有这位汉人庶妃知道,青儿心中感到了无比悲凉,不是为别的,而是这位饱读经书的庶妃不知道维护汉人的利益,为了讨好满族的娘娘不顾一切地把同伴推入万丈深渊。正是如此,明朝才会灭亡,才会让满族人有机可乘。
太监小路子战战兢兢端来银针,然后一根根插到青儿的手指甲缝里,每插一针,青儿痛得椎心刺骨,牙齿拼命地咬着嘴唇,鲜血一滴滴流了下来。小路子连忙用绢纸接青儿嘴角的血,怕把地毯弄脏。
德妃冷漠地看了一眼:“拖下去关到禁室去,免得污染本宫的殿堂。”
太监把地上收拾干净后,德妃冷冷看了一眼敬敏皇贵妃:“温恪格格太惯这丫头了,不然怎会做这些伤风败俗的事。”
敬敏皇贵妃用手帕捂着嘴,痛苦地咳嗽两声,自从正月份以来,敬敏皇贵妃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现在已是五月天,仍穿着两件厚袍,虽然有些病态,但经过胭脂,面凝鹅脂,唇若点樱,眉如墨画,神若秋水,说不出的柔媚细腻。这段时间吃过太医开的很多药,也不见效。
德妃叹了口气关切地说了句:“妹妹,回房去休息吧,身体要紧。”
侍女玉儿搀扶着敬敏皇贵妃回到自己寝宫,坐在椅子上轻声喃喃自语:“即使是青儿做错事,跟蓝儿有什么关系,也要打上五拾大板,这丫头疼得嘴唇都咬破了,本宫也不知还能活多久,胤祥才十四岁,两个格格还未出阁,也不知道以后会是怎样。”
青儿关在黑暗的禁室里,没有一丝阳光,浑身无力疼痛不已,老鼠在旁边跑来跑去,还发出吱吱的声音,跳蚤在她身边蹦来蹦去,她费力地挪到墙角边,心中感到无限悲凉,脸如同大理石一般,没有任何眼泪和恐惧,只希望快点解脱尘世的痛苦和欢乐。
人一旦到了这种地步,意志力没有了是多么可悲的事,即使皇上来救她又有何用,把她选作贵人和妃子,那样的快乐只是短暂的,皇上已经四十六岁,而嫔妃众多,自己仅十五岁,快乐的时光又有多少,青儿已经不再祈盼那种爱情,只想解脱,让痛苦消失。青儿轻声吟着:“欢乐不是永恒的,痛苦终有尽期。”
不知道沉睡了多久,青儿浑身时儿发热,汗流浃背,时儿发冷,颤抖不已。青儿开始昏睡,她喜欢这种昏睡的感觉,每次在睡梦中她可以见到皇上英容的面孔,可以和皇上一起吟诗,下棋。青儿想在这种昏迷中离开人间,离开交织着心灵的痛苦与欢乐。
德妃威严地坐在六宫正宫,自从孝懿仁皇后去世后,皇上再也没立过皇后,敬敏皇贵妃与她最易升为皇后,可现在敬敏这种身体看来不行了,一天不如一天,越发枯瘦。
德妃对旁边的庶妃王氏说道:“这青儿实在是太不知羞耻,竟然写出这样****的东西,不杀她简直不解心头之恨,不知道**的严厉。”
王氏讨好地笑道:“娘娘所言即是,不过一定要抓出这个写诗的人,一看就是那些故作风雅的蛮南子,娘娘,你说会不会是皇上招见的徐先生。”
“徐先生,那个画画的汉人?”
“对呀,上次看见那个徐先生给青儿送来笔和墨了的,通过小庄子给的。”
德妃听到此话高声说道:“把小庄子叫来?”
小庄子战战兢兢地跪下,德妃看到眉目清秀的小庄子问道:“小庄子,那画画的徐先生是不是托你给青儿送了东西?”
小庄子脸上渗着汗,连忙匍匐在地细声答道:“送过三次,一次是笔、墨,纸,还有一次是书,最近一次是画。这些事十三格格都知道的。”
德妃满意的点着头,然后拿起笔用写道:“徐先生有坏门风,交与宗人府。”
看到王氏冷冷地说了句:“皇上回宫后,定要嘉奖你。”
王氏连忙谢过德妃,喜滋滋地离去。
小太监小桂子急冲冲地跑过来:“娘娘,那青儿不行了,两天来水、米未进,全身发烫,全嘴胡言乱语,娘娘,这可如何是好?”
德妃冷笑道:“这有什么,死了丢进井里不得了,不过是一个宫女而已。”
“可是皇上曾经嘱咐过,说青儿不是侍女,一定要好生照顾。”
德妃高声说道:“皇上嘱咐过,就是太宠她了,才做出这样出隔的事,等皇上回来,看到这样的艳诗,定会即刻斩首。”
小桂子急急离去,跑到敬敏皇贵妃宫里说青儿的事,敬敏落下泪来:“这孩子到底受了谁的诱惑做出这样的事,皇上今晚就会回来,等皇上来了再说,你煮些粥给青儿吃下。”
小桂子把粥放在一边,青儿倒在枯草上,小桂子抱着青儿,把粥舀到青儿的嘴边,粥从嘴里流出来,小桂子低声哭起来:“青儿,你不能有事,千万不能有事……”
晚上康熙带着一群人兴高采烈,敲锣打鼓,飞奔着进了宣武门,直达寝宫,温恪格格喜笑颜开地跑到敬敏皇贵妃房里:“额娘,我打了十三只兔子、五只梅花鹿……”
敬敏温柔地看着一身男妆的女儿,连忙拿起手帕为她擦汗:“玩得高兴吧?”
“嗯,太好玩了。额娘,身体好些了吗?”
“温恪,好多了,快去房里洗个澡,好好睡一觉,看你累的,胤祥没和你一起过来吗?”
“哦,十三哥太累了,就没过来。”温恪连忙说道,她不想母亲担心,十三阿哥在调理身体。
“还有,温恪,你知不知道青儿做了出阁的事?”
温恪愣了一下:“额娘,你说什么,青儿怎么了?”
敬敏叹了口气:“这孩子,也不知被谁诱惑了,在她房里搜出了好多情诗,德妃姐姐生气,现在关上禁室茶水不进,也不知还能不能度过今晚……”
温恪惊愕地望着敬敏:“额娘,青儿难道没有说是谁写的?”
“那丫头没有说什么,打了五拾大板,还十指穿心,听说把画画的徐先生也关进宗人府了……”
温恪连忙跑出去,敬敏喊到:“温恪,你去哪儿?”
“去找皇阿玛。”
温恪奔跑着去了康熙寝宫,被太监挡住:“皇上正在沐浴,格格请回吧,皇上下了旨,谁也不招见,皇上要休息了,格格明日再来吧?”
温恪站在门口着急地来回走动,实在忍不住,大声嚷着:“皇阿玛,皇阿玛……”
康熙闭着眼睛,听到温恪的喊声,对旁边常贵人说道:“这疯丫头,传朕的旨意,有什么话明天再说,朕要休息。”
有太监传话:“格格,皇上说了,今日不见任何人。”
温恪格格边哭边喊:“皇阿玛,皇阿玛……”
常贵人为康熙穿好睡衣,康熙躺在床上说道:“让她见来,吵得人不得安宁。”
温恪泪流满面地扑到康熙身上:“阿玛,青儿关进了禁闭室,求阿玛救她。”
康熙望着温恪,连忙让常贵人为自己穿上衣服:“怎么回事?”
“阿玛,额娘说在她房间搜出了情诗,说青儿已经两天未见茶水,不知道能不能活过今晚……”
康熙大步走出门,直奔六宫禁闭室,康熙看着倒在枯草上的青儿,面孔苍白得像百合花似的,眼睛里失去了快乐的光辉,头发脏乱,衣不蔽体,康熙把她抱起,德妃带着几个贵妃娘娘惊恐地跑来,康熙抱着青儿从她面前走过,温恪跟着皇上旁边不停地哭泣。
皇上把青儿抱上床,两天来被摧残得已经不成人样,三德子奔跑着叫来太医,温恪看着青儿身上的跳蚤,让丫环们拍着跳蚤,康熙生气地坐到旁边,过了半会吼道:“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德妃、敬敏贵妃、荣妃全都跪下,德妃递给皇上绢布,一脸正气地说:“皇上,你看,这是从青儿房间搜出来的,淫诗艳词,不堪入耳,是画画的徐先生给她写的,徐先生已经招了。”
康熙看着自己写的诗,拿在手上大怒:“是谁说的,徐先生已经招供了,你们还是朕的妃子,竟连朕的字也认不出来,朕今天告诉你们,这是朕给青儿写的……”
德妃听到后颤抖着匍匐在地:“皇上,皇上,这是庶妃王氏说的。”
康熙听到太医低声说:“皇上,气虚亏空,不知道能不能活过今晚?”
康熙怒吼着太医:“你说什么?如果她有事,我让你人头落地。”
康熙坐在青儿旁边,丫环蓝儿流着泪为青儿洗去脸上的污垢,温恪拿起青儿的手,看到指甲被针插的血迹,轻轻的哭泣:“青儿,你真傻,你怎么不说是皇阿玛写的呢?”
康熙摆摆走让他们都下去,叫来侍卫纳兰性德:“去,帮朕把约翰教士请来,让他给青儿看看。”
康熙把青儿紧紧抱在怀里:“只是说去打猎,打猎回来就娶你进门,怎么弄成这样?青儿,好好活下去,你要天上的星星,朕都摘给你。”
温恪看着一向威严的阿玛,从未乞求过什么,蓝儿给青儿换上衣服,背上全是一条条青色的棍印。温恪喃喃说道:“青儿为何不说呢?”
康熙说道:“这就是青儿,她怕朕在别人心中的形象有损,她觉得她们污蔑了朕,一个人承担下来,就是打死也不会说,这也是朕不知道该不该立她为妃,朕立她为妃,只会害了她。”
一位穿着黑袍,胸前挂着闪闪的十字架,一双碧蓝的眼睛的外国传教士赶来,认真地看了青儿,拿出两粒白色的药,放在开水里溶化,让蓝儿喂她喝下:“烧退后,喂点米粥,明早给她吃两粒,晚上吃两粒,慢慢把身体恢复调养好。”
蓝儿接过白纸里包的药粒,谢过约翰,约翰离开皇宫,温恪对康熙说道:“阿玛,没事了,您先回去休息吧?明日还要上早朝。”
康熙轻轻吻过青儿:“如果她醒来,跟朕说声。”
“知道了,阿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