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节韩家小事
天佑从皇宫回到家中,看着大姐子玉、大姐夫刘学文和三个比他大的外甥在堂屋里和父亲聊天。
三个孩子站起极有礼貌喊他舅舅,天佑和大姐夫、大姐打过招呼后就坐在父亲旁边,韩员外问道:“今天面见圣上,封了什么官职没有?”天佑低着头笑道:“只是聊了些闲话,怎么会这么快封官职?毕竟年龄小了些。”
大姐子玉唉声叹气道:“天佑,你看我们家三个孩子,我从他们四岁开始就教他们四书五经,如果背不熟,还督责他们读到天亮,可是怎么连举人也考不进,真让人操心。”
天佑看着二十五岁的大外甥刘成,一脸书生气,眼神不是很灵活,望着天佑笑;天佑又看二十岁的刘科,眼神有些暗淡,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天佑扫了一眼十八岁的刘举,这孩子眼中透着灵气,顽皮地望着自己的母亲。
天佑笑着看大姐:“大姐,不是小弟说你,为何非要逼着他们考科举,家里又不愁吃穿。”
子玉恼怒地说:“总是自挣的功名好,靠着祖、父、只算做不成器!孩子他爹已经不求上进了,可孩子们我怎能坐视不管?”天佑看到大姐夫红着脸低下头。
“大姐,那你教到现在,效果怎样?是他们有问题还是你教育方法不行?”
子玉瞪着天佑,天佑又说道:“每次带信过去,让你带几个孩子过来玩,你总是说他们要读书,没空过来,连来看父亲的时间都没有,可到现在也没弄出个成绩,今天怎么想到过来了?”
四十多岁的子玉虽然用胭脂修饰过,但眼角有了明显的皱纹,淡淡说了句:“我就是觉得奇怪,前日听到喜讯说弟弟中了进士,就想过来问问弟弟,怎么就这么顺利?”
天佑接过灵儿端来的茶:“大姐,你可以问爹爹,我从来没想到过考科举,心中没有任何压力,不当回事,就考上了。我也希望你不要把考试太当真,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运气和资质,看着平淡一些,别把几个孩子的灵气都磨灭了。”
子玉生气地说道:“这怎么行,我们刘家岂能到他们这代无人做官,弟弟,你选一个,好好培养,大姐就托你这件事,每月的所有学费大姐都带来了。”
天佑笑道:“这是什么话,就是三个外甥到这里,我们也不会有半点嫌弃,只有喜欢,钱你带回去,把刘举留下。”
“刘举,他可是我们家最顽劣的一个,最难管的一个,你没说错吧?”“没错,你管不好,弟弟代你管。”天佑站起来说:“刚才骑马一身汗,先去洗个澡,失陪了。”
天佑走了两步,又停下招过刘举低声说:“从现在开始你就得听我的,这时安排你和韩昆到集市上给我买一副弓箭过来,顺便你自己买一匹喜欢的马,你会骑马吗?”
“舅舅,不会,娘从来不让我们碰那东西。”
“那你,去买个小马驹,自己喜欢的。我让韩昆陪你去。”
“舅舅,是不是要买很多箭来,一支箭肯定不行。”
天佑笑道:“买两把弓好了,你给自己选一把,我们一起玩。”
刘举兴奋地点头,天佑跟韩昆把事说完,两人往门外走去,子玉喊道:“你们去干什么?”
天佑嚷道:“大姐,我让他们去办点事,既然你把举儿交给我了,以后就不必操心了。三年后我会还你一个举人。”
子玉站起来望着刘举远去的背影,刘学文说道:“你放心好了,既然你把举儿交给小舅子,就不要有什么顾虑,这你还不放心?”
天佑把澡洗了,换着粗布衣袍出来,韩员外问道:“天佑,在宫里见到你的三姐念子没有?”
天佑摇头说:“怎么能这么容易,以后和皇上熟悉了,我会提出让三姐回来看你的。”然后对韩安说:“管家,派两个家人把四姐和四姑爷接过来聚聚。”
韩员外摆手说:“算了,你考进士前,李府提出把恨女休了,我是丢了这副老脸去赔礼道歉,后来你考上进士了,李家也没说什么,上次来道贺,他们家都没来,还去做什么?”
天佑生气地问:“爹爹,我怎么没听你说起此事?”
“说,你在考进士,我跟你说,跟你说有什么用?”
天佑站起说:“有什么用?他喜欢写休书,只管写,我们家就容不下四姐吗?他现在就是不写休书,我也要四姐回来,我们韩家的人怎么能让别人瞧不起。”
韩员外发怒地说道:“你胡闹,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再说恨女那丫头也不知道端庄贤淑,都快三拾的人了,你想别人指着我的脊梁骨骂。”
天佑走出门,韩员外高声喊道:“你给我站住,你去哪儿?”
天佑转过身:“出去转转,能做什么。”
说完骑上马直奔李员外府中去,李员外见到天佑,连忙堆起笑容,请他上坐。
天佑不客气地坐在正椅上:“我四姐呢?”
李晋鹏笑脸过来坐在旁边:“小舅子,听说已经殿试了,不知怎么样?”
天佑轻轻一笑:“姑爷,我也不知道,刚才皇上招我进宫,聊了几句,今日大姐和大姑爷、外甥过来,想接你们去聚聚,不知肯不肯赏脸。”
李晋鹏恭敬地点头:“好,娘子在收妆换衣,稍等片刻。”
天佑看着四姐恨玉出来,半年未见,脸上的红润和快乐都没有了,一双充满忧郁的眼睛,看到天佑脸上挤出几丝极不自然的笑容。天佑站起,李晋鹏连忙让家人配好马车,一起到了韩府。
回到韩府,韩员外看到天佑把恨女和四姑爷接过来了,满脸充满喜悦。恨女的性格已经完全改变,给大姐和大姑爷行礼后并端正地坐在椅子上,没有言语,天佑看着恨女:“四姐,去年腊月到现在不过四个多月,四姐怎么性情大变?真是让人奇怪。”
恨女望着天佑,一双忧郁的大眼睛望着远处,刘举兴奋地在天佑耳边低语:“舅舅,东西都买好了,藏在后院,千万不能让我娘知道。”
天佑点点头,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饭,六姨太杨之桃关切地望着女儿恨女,连忙夹菜,全家人对四姑爷李晋鹏恭恭敬敬。
四小姐恨女吃了一点和天佑到后花园亭子里,天佑轻声问道:“四姐,是不是过得不舒心?”
恨女抬起头低声说道:“今年正月,相公看中了高迪州何知府的女儿何婉园,可那边说要做正房,相公想写休书把我休了,为这事爹爹过去和公公说了许久,公公和婆婆没有同意相公写休书,这半年来,我也不敢离开家门一步,相公从正月开始就没进我的房间。他对我心生怨恨。”
恨女泪中含着泪:“我也没办法,不知怎么回事,就是不能怀上一儿半女,我也不想这样。”
天佑同情地望着恨女:“你喜欢他吗?”
“他性格温和,言语从来没重过,就是以前我到处跑,他也不曾说我什么,现在我很想做他的好娘子,尽力地做着,但他现在连看我也不愿看。”
“因为那何小姐。”
“听说何小姐端庄秀丽,聪明可人,我未曾见过,但相公他见过她一次,就倾心于她了。到现在不仅是我,还有其他的妾房都不曾去。可见相公现在心有多痛苦。”
“哦,是这样。”
“我也曾想说服公婆,把正房之位让给何小姐,可何知府听到说相公已经有这么多妻妾,而且也只是个举人,怎么也不同意。”
天佑说了句:“活该他痛苦,现在拥有的不爱怜,专喜欢追求不结合实际的东西,自己瞧得起的,喜欢的别人未必会喜欢你。”
恨女望着天佑说:“你能不能开导一下他。”
天佑叹口气:“怎么开导,我从他进门娶你开始,就不喜欢他,觉得这人特别虚伪,和他两句话都说不上。”
这时李晋鹏走到亭子里,一脸笑容地说:“小舅子,以后前途无量啦。”
天佑笑道:“怎么前途无量,本来就对做官不敢兴趣,不知怎么误打误中,就考上了。”
“不管怎么说,以后还希望小舅子多多提拔,弄个一官半职。”
“当官有什么好,这次圣上南巡惩治了多少官吏,在高家堰、归仁等处堤工,以河工敝坏,令原任河督董安国、原任河道冯佑于运口等处挑浚引河、修筑水坝赎罪。还有高迪州的何知府三天两天的奏章澄清自己的罪责……”
李晋鹏急忙问道:“小舅子,高迪州的是什么回事?”
天佑轻描淡写地说:“三月初六,圣上舟泊高邮州,经过测量河水比湖水高四尺八寸,湖石堤被水浸坏,命于成龙迅速派人查验修理。为下游的水灾耗费库银数百万两,多年仍无成效,你说这能不治罪吗?四姑爷,我倒觉得像你这样挺好,每日悠闲自在,多么快乐。”
“你听谁说的?”
“皇上说的,早晨在养心殿和皇上聊了会天。”天佑故意说道。
“原来是这样,幸亏……”
“幸亏什么?幸亏没有做官。”
李晋鹏笑得极不自然:“不是,不是,以后有什么好事,还请小舅子多多帮我。”
天佑拍拍他的肩说:“那是当然,我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四姐性情不好,还请多多包涵,刚才听四姐说姑父温柔敦厚,姑爷也真是如此,以后有机会我一定把你引进给皇上。”
“好好,以后有什么消息,也说与我听听。”
“那当然,没事时和四姐一起过来,我们多走动走动,也就亲热得多,我也没有别的兄弟,只把姑爷当自己的兄长。”
“那是那是,以后就靠小舅子了。”
“姑爷,千万别这么说,四姐可是我最喜欢的姐姐,还请多多关爱,小弟会时时记住姑爷的……”天佑是说了一箩筐好听的话。
晚上东扯西拉到深夜,到次日,天佑送两位姐夫、姐姐出门,恨女脸上好了许多,天佑拉着李晋鹏叮嘱:“一定要时常过来玩,真是相见恨晚,知音,知音,难得的知己。”
等他们走后,天佑感觉异常疲惫,为了四姐恨女,他只能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