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务一部跟丢了一个重要的客户,张总终于打电话叫我去他办公室。我进去以后看他脸色不是太好,显得有些紧张。他问我:“你给我解释一下,这事到底是怎么搞的。”
我说:“按你的部署,我们的业务人员几乎每周都去拜访人家,现在人家烦了。”
张总不高兴地说:“他们不是和你关系很好吗,你平时是怎么做的关系,关键时候怎么掉链子呀?”
我说:“就是关系好,他们才提醒我,要我注意呀。这是没办法的,一旦他们拿我们回扣的事被老板知道,工作肯定不保。”
张总说:“那你就不要让你的业务人员去人家那里,不去怎么会有问题?”
张总的态度让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憋着气说:“咱们的业务人员每人就一两家企业,你每天都要求他们交报表,他们不去怎么办?”
张总说:“我不管这些,那些人,你去搞定不就可以了呀。”
我不想在和张总说什么,敷衍了几句就走了出来。在张总眼里,搞公关就是把人搞定,根本不从对方角度考虑问题。我们平时不是为了公关而公关,而是为了利润,为了优质客户。但我现在感觉和张总根本没办法沟通。不过也好,这件事后不久他便取消了业务人员每天交日报的规定,再后来连周报都取消了。
这天,我又向张总提交报销单,这是前一天在伟发山庄,平时被我们戏称为“违法山庄”大酒店请一个优良客户——陈总的费用。当时张总也在,但他喝了一半就倒在沙发上,没办法只好把他送到上面房间里睡觉。然后我和两个业务人员陪陈老板喝酒,最后又送他回家。
结果,第二天上班时,我看张总满脸不高兴,见到我就说:“怪不得你平时花那么多钱,陪完客户,就在外开房,不知道你有多少钱是花在客户身上的。你是不是自己的钱已经赚够了,不在乎这份工作了,我一看你现在就是那种混油了的人,拿着公司的钱混日子,要是不想干了直说,别让我为你背黑锅。”
他不停地批评我,语言像针一样,气得我真想把他拉过来揍一顿。
这件事情让我特别的窝火,自从我到这个公司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出这样的话,说不信任我,说我在混日子,说我拿公司的钱塞进自己的腰包。到现在为止我没有贪过公司一分钱,客户无论怎么对我,我都勇往直前。可张总居然这样说我,我觉得人格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在这点上,辜总就做得很好,他平时对我的开销基本不怎么过问,如果有重要客户他还叫我多带一些钱。以前我不觉得,现在想起他做事做人的每一个细节,这种为别人考虑的态度都很让我感动。
辜总抓全面工作的时候,从来不用考虑作息制度,大家像战友一样互相理解支持,我们从心底把他当领导,可是他从来不把自己挂在嘴边,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如何做好业务上,如果能搞定客户,对自己的部下,信任的重用,不信任的放远点。我现在的做法很多地方都学习了辜总管理的精华,并且发扬光大。
不过,不管张总怎么骂,最后他还是在我威严的目光下签了字。我估计他心里恨不得马上把我踢出这个公司,但我一个人的业务占公司业务的一半以上,他轻易也不敢碰我。再说辜总虽然不管具体的事情,最后的决定权还在他手里。
我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去和张总斗争,甚至不知道这种斗争是否有意义。我想停留在原来的生活里不动,可还是被生活推着向前走。
房子到期,房东不想租了,我在罗瑞合新村找到一个三室一厅却只需要四百五十块的房子。这房子装修虽然不太好,但是却便宜,最主要的是,我要是再租出去一半,每月就只需要负担两百多块的房租。
说做就做,我马上写了几张招租的小广告贴在四周,然后留下电话,静待回音。
罗瑞合新村跟我原来住的地方相比有一点不好,就是太杂太乱,我甚至还为此作了一首小诗,曰:小街灯俱黑,发廊火独明,晓看湿润处,套子亮晶晶。
有个在这边住的同事对我说,罗瑞合新村路上走的女人,长得稍微靓点的都是在夜总会做,差一点的是在发廊做,十分漂亮的则是二奶。
我开始以为他是开玩笑,后来才知道基本属实,来我这里找房子的大多数是女人,说实话,我还没有和一个女人同住的心理准备。可是,一连几天,除了一个长得像贼一样的男人过来看过房子,其他都是女租客。
周六,我正在家睡懒觉,一个电话打进来,是个柔柔的女声:“我要怎么找你,从龙岗阁附近打摩的过去要多少钱?”
我说你找谁啊,我不认识你啊,搞了半天才弄明白她要租房子。
于是我给她很详细地描绘出一条路线,然后说到楼下小店去接她。过了一会儿,她又打电话说已经到了,我下楼去,看见一个个子高高,正在四处张望的女孩,便上去问她:“是你要租房吗?”
我住的是一套简单而又整洁的三居室。三个房间两大一小,最大的我已入住,那两间正在找人合租。很快她便相中了房子,也没有讨价还价便签订了租房协议。我们约定,再不找其他的房客,她住另一间大的,小的做客房,谁的朋友都可以暂住,不过要事先和对方商量。客厅和厨房里的东西都是我的,大家可以共用。另外两个房间的床也是我的,这样一来她就可以不买床了。
她高兴得跳起来,马上把东西往房间里一放就冲进了洗手间。等她再出来的时候,我才仔细看了看眼前这个女孩,她一米六六的身材,瓜子脸、大眼睛、高鼻梁、长睫毛,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一口洁白的牙。凭心而讲,她应该算是美女了。当我这样夸她的时候,她咯咯笑着,连连说道:“才不是,才不是,我可不是美女。”
这个女孩叫穆自民,在一家外贸公司做报关员。自从她搬进来住以后,我变得非常愿意回家了,每天下了班就匆匆往回赶,租的房也越来越具备了家的感觉,我和穆自民两个人总是会在厨房里相遇,然后一起分担家务,洗碗做饭两个人配合默契,做出的饭菜总是让我俩吃得交口称赞。
我们偶尔也坐在一起看电视,这时候,穆自民会泡点功夫茶喝。她是兴宁人,特别爱喝茶,我晚上喝茶就睡不着觉,而她则是不喝茶睡不着觉,弄得我经常问她到底是什么猴子变的。不过,这种时刻也不是常常有的,原因是她早出晚归,而我又经常晚上有应酬,回来的时候她一般已经睡了。
穆自民做的是报关,准确地讲,报关是履行海关进出境手续的必要环节之一。指的是进出境运输工具的负责人、货物和物品的收发货人或其代理人,在通过海关监管口岸时,依法进行申报并办理有关手续的过程。而这个过程是繁琐的,而且还要有证件的,所以,穆自民是替各种中小企业报关,赚取手续费。我发现她虽然是个客家女孩子,但却讲一口流利的白话,来鹏城一年多了,我听白话一般已经没什么问题。她的电话很多,但是,我听得出来一般都是工作上的事情。
她没叫什么朋友来家里,我的朋友却都来过,桑川、阿撒等,甚至辜总也来吃过一次饭。
我们严格按照君子协定,水费、电费、伙食费等各类开支算得清清楚楚。但偶尔空闲时,穆自民会自己买些菜回来,烧一顿好吃的两人共享,我则经常出其不意地买一些小玩意儿打扮我们共同的“家”。
这天晚上我和另一个部门经理毛木华一起吃消夜,毛木华对我说:“张总好像对你意见很大,你是不是得罪了他。他经常在我们面前说,你小子很拽,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我说:“有啊,具体的事情就多了,我也不想跟他怎么样,是他自己总往前赶。”
毛木华大笑:“哈哈,不过你还是要注意一下,他现在对你真的意见很大,小心他搞你的事。”
我说:“搞我也没有办法,我只能把工作做好给他表表功吧。”
毛木华说:“是呀,公司业绩对他很关键,我们做好了,他也没有什么话说了。”
我没有再说话,在心里默默比较着,张总现在除了批评我们以外好像就没有其他的兴趣,而辜总的领导艺术是给你压力,同时还要帮你一起解决。辜总敢于承担责任,敢于和我们一起去面对,而张总的状态是希望我们下面所有的人都只汇报业绩,不要汇报问题。在他骂我说不给我报销的那天晚上,我似乎想明白了一点,可能是他胆小,他需要我们每天给他好消息让他开心。
没过多久,公司管理层又重新洗牌。辜总抓全面兼管财务,我管理业务一部和业务三部,办公室归张总管。但是,清欠部分和人事部分单划出来归我管,并且提升我为副总经理,位列张总之下。我在国内商品期货方面也渐渐摸出了一点门道,虽然不是科班出身,对这一行又不熟,可是有毛木华在背后指点,也算名师出高徒。
我渐渐地把公司往正轨上带,雷厉风行地改革公司的体制,将臃肿的机构和人员裁掉,但都不是立刻解职,而是给他们定了基本任务,能完成就复职,实在完不成才正式解职。请总公司做得好的精英来培训,激励士气。辜总在一旁看着,没说什么,可我知道他是赞许的。
这么一来,我不知不觉就忙起来了,张总也忙起来了——他新近对一位漂亮的女医生有了兴趣,正穷追不舍。我很奇怪,他难道不怕辜总告诉他女朋友吗?
一天,我刚好又面试了几名新员工,累了半天,终于能关上房门休息一下。我呆呆地坐在那里半天,也懒得动弹,最后还是忍不住,给阿玲打电话。电话那边响了许久都没有人接,我以为她把电话又忘在车上了,正打算挂掉,这时倒接通了。
“是我。”
阿玲笑起来,“怎么又给我打电话?不会是想我了吧。”
我“哧”的一笑,“谁会想你!跟你在一起时你总是一本正经的。”
“那你还打电话给我做什么?”
“我怕你忘了我。”
她“唔”了一声又说:“你不是说和我在一起总是像开政治局会议吗?我忘了你不正好?”
“太过坦白的女人会把男人吓走的。”
“你说过最恨女人甜言蜜语想骗你。”
我哈哈大笑:“真是奇怪,每次当面你都不喜欢跟我说话,问你十句你只答一句,一讲起电话来,你倒又伶牙俐齿。”
阿玲笑了,虽然看不见,但我知道她一定很开心,我说:“现在你放心了,我这几天都不会忘了你的。”
鹏城的夏天又闷又热,人就像在蒸笼里,喘不过气来。如果你在没空调的地方待着,就会疯狂地流汗,身上马上就会湿透了,浑身都是汗臭味。记得去年初来鹏城的时候,我就下了个结论:鹏城是个充满了铜臭味和汗臭味的地方。
去年来的时候我住清典那里,房间因为有空调没有感觉怎么热,今年就不同了,没有了空调,只不过有台电扇,而电扇吹来的又都是热风。
晚上我回到家中,穿的也就很少,基本上都是穿一件短裤加一件背心,而穆自民呢,也是穿一件很宽松的T恤。她有时候甚至不穿文胸,不经意时她的整个胸部风光就一览无余,我多次提醒她,而她总是不以为意。由于天太热,我们基本上都是抢着洗澡。
那天下班回来稍微晚一些,穆自民先到里面洗了。我一到家,听到里面哗哗的流水声。一开始,还没感觉有什么,可是坐在客厅里,越听越感觉心里痒痒,仿佛有一种莫名的欲火慢慢爬到心里,就像有万只蚂蚁一样,让我蠢蠢欲动。
其实,当我回家开门的时候,里面的穆自民已经知道我回来了。我在沙发上发出的声响,相信她也能从里面判断出来我坐在那里。沙发不断发出响声,因为我需要不住地压抑欲火,压抑这近在咫尺的诱惑。让我很奇怪的是,洗手间的门一直没有关死,如果我换一个角度,不是坐在沙发上,而是站起来移动一下身子,通过这没关死的门,还有洗手间的灯光,我就能看到我想看到的一切。
里面的哗哗声渐渐消失,我知道,这每天发生的普通的一幕就要结束了。果然,穆自民从里面出来了,她真是天生的尤物,从洗澡间出来时,愣是在这个炎热的夏天,给我一种清凉的感觉。一股淡淡的香气弥漫开来,不知是沐浴露的芳香还是她身上的体香。她穿了一件长长的T恤,一直垂到大腿处。
我惊讶于她的美丽,以至于她的一声“你回来了”我都没有听清,还怔怔地坐在那里。好久,我才意识到我的失态,慌忙掩饰地说:“天太热了,都晕了,哈……”
穆自民善解人意地说:“不好意思,我占先了,你快去洗吧。”
站在洗澡间里,我的冲动依然强烈,想想她刚才就在这里赤身裸体地洗涮着自己,不由浮想联翩。于是一种激情犹如狂风一般,令我东飘西荡,使我逆流而上。
洗好澡出来,穆自民已经把晚饭准备好,我们开始吃饭,可我满脑子里还满布着她的胴体,便不敢抬头,只是低着头吃饭。
“晚上去泡吧吧,我请客。”穆自民刨了几口饭,忽然说。
“你不是不喜欢泡吧吗?今天怎么转性了?”我问。
穆自民笑笑说:“没什么,最近我赚了笔钱,想显摆一下。”
我打趣说:“好啊,我可很能喝,你要多带点钱。”
酒吧里总是坐满了人,挤挤挨挨的,挂了同样的表情,说着同样的话,连喝酒抽烟的姿势都相同。差不多时,我看见穆自民还在舞池里大喊大叫,狂乱地甩着头发。我挤进舞池,捅捅她示意该回去了,她却抱着我使劲儿笑,嘴里冲出一股熏人的酒气,我知道穆自民喝醉了,只好扶着她上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