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别说了!!就这么办!!”
突然一声暴喝,把宁月裳吓得一哆嗦,差点纸箱脱手,声音起得突然,她只知道是个男的,却辨不清是大伯还是二伯,不过瞧那气势,应该是大伯才对。
然后是死寂般的沉默,宁月裳闷在纸箱里,而纸箱制作严实,连个洞眼都没抠,也不知外面是怎么个情况。
接着是什么呜咽声,断断续续的,声音都被模糊了,然后慢慢才听见,又是大娘的指责。
“......二十多年前你为了你宁家跟我闹,现在也这般在人前吼我,好啊,宁华天,你们俩亲兄弟过去吧!”
话音里的怨念味十足十,听得宁月裳的牙都要酸倒了,二十多年前?那她和宁岩不是还婴儿状?抑或还没出生时他们也闹成这样了?
然后就是一些支零破碎的单音节,好像还伴了一些肢体动作,似乎有人要抢着上楼,蹬蹬蹬的脚步声在楼梯处来回踏,宁月裳听得冷汗涔涔,还以为他们是文明谈判,没想到竟然会动起手来,据她的猜测,可能是大娘那番话挑战了大伯的男性尊严和身为长兄的姿态。
男人的大气是要分场合的,私底下两人时可以任你折腾,尽耍小脾气他都能一笑而过,但在外人面前,即使是最薄的一层面子女人都要尽一切去维护,更容不得你尖酸刻薄的胡闹,那不异于当众掴他一巴掌。
怎么大娘连这点都不懂呢,宁月裳幽幽地叹口气,大娘真是气糊涂了,也实在沉不住气,不然,稍有点心计的女人只要在丈夫耳边吹吹风,什么风中承诺不一样都得点头了,哪至于这般胡搅蛮缠。
一通打闹声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粗重的喘气声和隐约的啜泣声,具体谁打谁就不得而知了,从谈话上升到斗争只会让问题变得更严峻。
宁月裳听不到其它声音,只能自己分析,从偷听来的这些怨念中清晰地摆明了一条,这些纠结不清的源头是陈芝麻烂谷子时没处理好埋下的祸根。
老一辈的旧事就不要全堆到小辈身上解决,借题发挥得爽了,可当炮灰的小辈也够倒霉了,宁月裳暗暗咬牙,回头等宁岩醒了,把这些消息透露给他,至少不要让他自觉太愧疚。
“大哥,嫂子......等宁岩好利索了,咱们就分,也省了这么多话!”二伯终于发话了。
分?分家产?宁月裳听得着急,那么好的一块鱼塘要分?听说两家都投了不少资本进去,二伯当年带着宁岩一人,更是倾注全部。
“你打的什么好主意,现在发展得正好,你说分就分?你俩父子过得逍遥,我们家怎么办?啊!秀儿还小,是想看我和你大哥累得吐血你才甘心!”大娘的声音尖利起来,“看你的好弟弟!”
“啪!!!”不是耳光,而是谁在光滑楼梯扶手上狠拍了一下,这家人非得用重音轰炸才能安静。
宁月裳又吓了一跳,抚了抚小心肝,这比看科幻片还惊心动魄。
后来又是一些无意义的争吵,也夹杂着具体问题的解决对策,分家产的事大娘是坚决反对的,谁一提就跟谁急,二伯在鱼塘里占的股份较小,所以二伯想分家产只不过是为了避开大娘的折腾,要不然谁会舍得将多年的心血切割成块块。
不过更可怕的在后头,大娘话里行间的意思是,让宁岩尽快成家立业,能够独立出去,那样也就断了需要依靠鱼塘这份殷实的家业来给宁岩做靠山,最多,在他结婚时给女方家聘礼下得重些,婚礼办得盛大些,保证面子光鲜够亮,还有房子什么的一并应全就是了。
二伯没说什么话,宁月裳猜想他定是面色铁青至内伤说不出话来,大娘意欲保全整个鱼塘,莫非是留给她最宝贝且唯一的小女儿作资本,而且还想套牢二伯这么一个免费劳力和会跑关系的脸谱,毕竟单靠大伯一人经营鱼塘是很吃力的,弄不好就会悲剧收场。
这些话肯定是第一次说得这么撕破脸的直白,宁月裳想了想,刚好她和宁岩齐齐毕业,已到该成家立业之时,憋了许多年的话也就到该摊牌的时候。
大娘的如意算盘打得真够狠啊,宁记鱼塘这个招牌算是老字号金牌了,据说前两年办得如火如荼时周围有人眼红也开鱼塘,最后生意惨败得几乎破产,也有人曾甩出大价钱要买走他们的招牌号,好像有7位数,大伯是铁定不卖,这是吃饭的傢伙,卖了宁家就得沿街乞讨去了。
宁月裳咂舌,幸好她的父母没搅和进这趟浑水,瞧这风光的表面下晦暗的丑陋,大娘的狠辣算是一次尝得足足的,只是,立业容易,成家?家的女主人还八字没一撇呢,何来家可成?
偷听了半天,分析了小半会儿大娘的人品问题,宁月裳才开始后知后觉起来,照这种情况大娘指定还会细水长流地闹腾,直到她的目的达成,可宁岩的感情能这样草率决定么?
女主人的形象突然出现在宁月裳的脑海里,而且还是两个,她大惊,摇摇头,把另一个赶紧挥出去,只留下那个东北丫头。
如果这事硬性得拗不过头来,至少在演变的过程中她也要下把子力气,尽量促成两人的好事,苏琪的好,宁岩迟早会懂的,而且他看起来也不讨厌苏琪呀。
这么打算着,外头的风云变幻不知上演到何种阶段,只听到几句风清云淡的收场,好像大家都不愿再多说,算是变相的妥协。
收尾得仓促,宁月裳想闪身,奈何箱子太沉重,想要不发出声音地挪动必须是要缓慢而细致地,当脚步声骤然响起时她就再也不敢动了,干脆装死在箱子里。
脚步声显得更沉重,深深地踏在台阶上,似乎非要陷下去才甘心。
宁月裳屏着呼吸,楼梯间算不上太宽,她再顶着这么大一口箱子窝在这里,上楼的人只能擦着箱子而过,她生怕弄出什么动静出来,偷听的尴尬和大娘恼羞成怒的暴风雨她没有勇气去承受。
上楼梯估计也就十几秒的时间,她却觉得竟比一天还漫长,皮肤因为紧张而发烫,蜷缩成团的她只有拼命压抑才不抖动。
一直规律向上的脚步声在挨近箱子的时候竟然停了下来,宁月裳双眼圆睁,瞬间窒息,难道起疑了?对这口搁置在楼梯的箱子?
一直没有说话声,这才是最磨人的。
一直没有脚步声,这才是最揪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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