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字当头一把刀哇。
痛并哀着,翻滚在一起,绞得人肠子都能痛起来,啊,不,好像不单是形容情绪上的那种痛感,竟是真的痛!
当宁岩的黑脸逐渐给洗白,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时,一直在旁边插不上话而左右张望的宁月裳终于发现他的不正常,率先跳起来大喊,众人的注意力这才被分散过去。
一直滔滔不绝诉苦的大娘瞧着众人突然拥上前去将宁岩扶着,脸色红白交替地变得有些难看。
二伯最是紧张,他就这么一个儿子,虽说平常口头上没少训他,在众人面前也没表现出宠溺的样子,其实那份疼爱就揣在心尖尖上。
宁岩紧抿着嘴,嘴唇呈现着异样的惨白,整张脸苍白中还掺着丝丝红,两手紧捂着肚子,弓着腰,连闷哼都发不出来。
二伯和大伯两人搀着他的胳膊一人一边拎出宁家,面包车就停在场子下,他们一出来,守在外面的林沛和苏琪也严实吓一大跳,来不及解释,全都挤上面包车。
挂了急诊,急性肠胃炎,打了吊瓶,针水里有止痛和安眠的成分,宁岩很快睡着了,虽然眉头还是皱着。
苏琪在旁边守着一直没有离去,一脸的担心,还带了些疑惑,她看向宁月裳,碍着众人,却没好问什么,毕竟是宁家的家事,很明显大家的脸色都不好。
空气弥漫那种硝烟未了的味道,再迟钝的人都能知道刚刚的家会是有多么的不愉快了。
二伯拧着眉头看了几眼,听医生嘱咐了几句,又说宁岩有点轻微的酒精中毒,不过年轻人体格好,只要多注意休息就可以了。
宁月裳有些愕然,宁岩不像是会酗酒的人,酒精中毒从何而来,她稍一琢磨,又想起生日那晚宁岩迟迟未归,难道和苏琪的表白有关?感情的事怎么就这么折腾人?
她和苏琪对望一眼,那丫头一脸的怅然,她赶紧小小地摇了下头,免得那丫头乱想。
“大哥,咱出去会儿。”二伯突然开口。
大伯默然地点点头,又向大娘使了个眼色,三人就先出了病房去,小辈的留在宁岩身旁照看,自是不方便跟随的。
虽然就剩他们几人,但宁秀也在场,变相地算是大娘的眼线,所以宁月裳还是保持缄默不语,直到苏琪找了个借口,说是买些饮料进来,两人才相携出去。
这事的导火索是给宁秀填报志愿,实则大娘也是借题发挥,她把宁秀捧成宝,定是不容任何人染指,甚至只是想象中的危机苗头也能让她敏感得如一只护犊的母老虎。
而林沛也参与其中的志愿填报,怕引起他不必要的误会和尴尬,宁月裳把大体的矛盾婉转地表达出来,其实只是家庭生活里会遇上的磕绊,若不是刻意被人放大的话。
“唉,说他傻吧,还真是。”苏琪和宁月裳窝在饮料贩售机旁边,一口口地小啜着咖啡。
“这不就成了好心办错事,早知还不如不要搅上这趟浑水......要我说。”苏琪左右看了看,“你家大娘真不是一般的狠角,别看她平时脸上带笑的。”
“哎。”宁月裳拍了她一下,也心虚地环视周围,“别在这说,回头让人给听见了。”
“哼。”苏琪不满地撅着嘴,“从你生日那天我就瞧出来了,她已经极度不满,要不是当着人多,她那早都饱和的怨念值还不把我们都吞吃了。”
“人善被人欺。”
“那是识大体念旧情,小不忍则乱大谋。”当时宁岩忍得都满脸黑红,和他父亲简直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
“啧,他的谋在哪?就为了躺在病床上?”苏琪不甘地嗤声道,那模样像是霍霍摩拳擦掌地去和大娘PK一场替宁岩出气。
“嘻嘻。”宁月裳瞧着,本来也是一肚子的气竟被她的表情给逗笑了。
“死丫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苏琪怪叫一声。
“我看哪,该把你的表情录下来,让宁岩看看得多感动,这都还没过门呢,就替人家着急上了。”
看苏琪一脸的恼羞成怒要挥拳头,宁月裳一个侧身闪过,连连摆手,“我好女不和怨妇斗啊,啊......得得得,大小姐饶命。”
两人又商议了一阵子,也没有什么好主意,而苏琪挂心着宁岩,所以先带着饮料回去了,宁月裳还不想进去,她倒有点好奇那三人出去讨论些什么。
不打无把握的仗嘛,就算不打算和大娘起正面冲突,那至少为宁岩争取一些情报,才能敌动我先动,抢占先机。
她记得那三人出了门的身影是向右走去,那里有一个逃生口,也就是楼梯出入口,一般医院里来往的人都是坐电梯,所以楼梯处反而显得隐秘。
她摸索着过去,走在医院走道上,难免会想到齐恒思那个医生中的败笔,再度激起鸡皮疙瘩无数。
走道上本是空荡荡的,除了一排排的候诊椅外,几乎无蔽身之物,正自发愁时,瞧见在楼梯拐弯处竟堆积着几口空的大箱子,上面标识着一些医用药品的标志。
宁月裳大喜,也不管那些箱子上有浓重的医药味,轻手轻脚地整了一个拎着,往下一层瞧去,果然,那三人就站在那,表情十分不善。
她不敢靠得太近,自己暴露了没关系,就怕某个想象力丰富的人又要借口胡思乱想,认为她是宁岩派来的探子之类的,然后再度掀起更大的狂风巨浪。
见识了大娘之前的一番口才,虽然到达不了舌战群儒的地步,却也是能反反覆覆地把那点小疙瘩揉成大毒瘤,弄得大家面子上都过不去。
“......这事我有想过,她还小,这份家业定然等她毕业了再说。”听这个声音应该是二伯,只是低沉喑哑得吓人。
毕业?是说宁秀吗?宁月裳皱着眉想道,怎么还扯到家业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再次开口。
“就照当年说好的分,别的话不多说。”另一个听起来更压抑的男音,似乎在极力隐忍着某些东西。
“你......”几乎会听漏掉,大娘一声扬调的字突然被掐断,宁月裳也跟着一惊,隔着纸箱音效减弱,正想凑近点听仔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