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两种东西最脏,一是政治,一是女人的**,可是男人都喜欢搞。——梁鸿志
暂且放下这学校之糗事,再说说那贾政老爷。
且说这贾政自放了山东粮道,除了留在省城衙门里处理公务之外,就是到各地检查指导,间或微服私访,内里图得是抓好当地的粮食工作,不负圣恩。
贾政最爱去的地方就是孔圣人的故地曲阜。虽说自己十几年前到过三孔圣地,但有孔老夫子博大精深的思想在,就是无论去朝圣多少次也是说得过去的。贾政已经数次到曲阜视察,这次又来进行一个月的工作调研,几乎把曲阜当作了自己的家。
贾政以曲阜为家除了因对孔圣人的崇拜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曲阜县的县令不是别人,正是贾府老奴赖嬷嬷之孙、管家赖大之子赖尚荣。赖家本是贾家的家奴,贾母见赖家兢兢业业为贾家做事,劳苦功高,就在赖尚荣一落娘胎之时,便将其放了出来,给了自由之身。赖尚荣自小读书写字,也走了读书人的道路,二十岁时,蒙贾家恩典,捐了前程,并多次受贾府的提携,被朝廷下派到山东来做知县。
贾政来曲调研,对赖尚荣来说,一面是上级领导,一面又是家族恩人到来,故对贾政吃穿住行极为恭敬和照顾。
贾政身披领导和恩人的双重身份来曲,感觉自是十分优越。天高皇帝远,县里从来没来过这么大的京官,从县衙门到平头老百姓,都如同目睹神仙下凡一样,更让贾政有俯视下级和群氓带来的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贾政觉得自己在京城里任职时就严重缺乏这种成就感,常人道“不到京城不知道官小”,京城的干部多如狗,随便朝天上扔一块石头,掉下来就能砸到一个厅局级干部。自己这等级别的官员往日里见了宫里的太监都得恭恭敬敬,因为人家好歹也是皇上身边的人。如今到了这穷乡僻壤,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天”的感觉。在这儿,贾政就是“天”。
接待、照顾好贾政成了县衙门当前最重要的一项政治任务。
赖尚荣素知贾政老爷极好儒学,开口闭口不是孔子就是儒学,还推己及人,不光对家族严格管理和约束,对孩子们的家教也极其严格,培养得子女们个个都是孔学之后,仁义贤德的栋梁之才。赖县令官场历炼也有多年,如何不知投人所好的道理,除了每日翻看《论语》、《孟子》等书,加强自己和儒学修养之外,还特意安排了一些懂儒学的老先生到县里临时工作,一个办公室安一个。又让漂亮的女秘书担任自己和老爷的联系人,每次外出调研、参观都由她全程陪同贾政大人。对于赖尚荣给自己配专职女秘书的问题,贾政知道这是受到孔老夫子“食色,性也”之思想肯定过的事,假意推辞一番,见他诚心诚意,女秘书又漂亮可人,便也给下级个面子,欣然笑纳了。
这天,贾政要到县里胡村乡两个贫困村进行考察调研粮食问题。他之所以选了这个乡,是因为与办公室的老儒生闲谈时得知这个乡是本地最穷的乡,老百姓吃不饱肚子,而且河流污染严重。还听说人穷生盗,乡里又是个土匪窝子,车匪路霸是出了名的,赖县令自上任以来,年年收取剿匪税银,没少加以打击,除了灭了几十个无辜的村民之外,那匪反越打越多了。
赖尚荣听了女秘书的汇报后,十分害怕,这个乡是本县最差的乡,政老爷一去,得了真相,自己早先汇报的政绩不就露了馅。
赖县令捏了一把汗,连夜进行了安排部署,要求乡里一定要赶在政老爷到达之前,做好他安排的几件事。
乡里便按县令的指示,连夜从外乡镇借来粮食分到贫困村里倒入每家的粮仓,又借来牲畜拴在每家的院子里。村旁河水都被乡造纸厂污染了,县里里便紧急安排县自来水厂抽了清水置换水体,又拨出专款买了20000斤鱼放养到了河里。
临行前,贾政为替民除害,又命赖县令带着县尉、兵丁随行,以便顺路缴匪。一行人马便浩浩荡荡,尘土飞天地杀奔胡村乡而去。
不料一路平安,并未遇到劫道悍匪之流,贾政为找不到匪情而失望已极,不饬毁了自己在曲阜史上扬名立万的机会。
队伍一路顺风开进了乡里,有一个捡拾野鸭蛋的傻小子只知傻看,挡了队伍的马道。一匹开路衙役所骑的马,突被人拦,一惊之下踢了小子一蹄。小子倒地大哭,篮子里的野鸭蛋滚了一地。傻小子见蛋滚洒了一地,正拾之不及。衙役又打了他两棍,让他滚蛋。小子又气又急,边哭边回骂衙役“滚蛋”。贾政听到有人大骂“滚蛋”,掀开轿帘,只见一地鸭蛋向自己滚滚而来,立时大骂,觉得堂堂礼仪之邦,竟有无耻之人让朝迁命官“滚蛋”,必是非匪既盗。贾政大喝一声,命县尉带人将歹人拿下,杖责30军棍,押回审查。
到了村子,贾政进村视察,见户户粮食盈仓,牲畜满园,村外河水清清,鱼游虾跃,满意之余,禁不住叹道:“想不到孔子圣地连最贫困的乡村都如此丰衣足食,真如世外桃园一般!小赖这县令果然做得政绩斐然。”
看完贫困村,贾政一行赶到乡驻地,又在乡里现场办公。晚上,赖县令便在乡里设宴款待贾政。
因贾政说过想吃微山湖里的王八和四鼻鲤鱼,赖县令早安派乡长命渔民捉了十几只超级大王八和四鼻鲤鱼。
席间,贾政发现乡财政所来陪酒的只是位副所长,十分不悦,孔老夫子最讲礼法,高官莅临,所长竟不出面,分明越礼犯上。乡长见状,解释道所长是因妻子重病,正动手术,才没到。贾政道:“他老婆有病是私事,接待上级是公事,岂能因私废公。国家公务人员竟分不清公私,是何道理?”赖尚荣知道贾政是极要面子的人,马上派人去叫那所长来赴宴。
酒意正酣之时,贾政私下里对赖尚荣道:“想当初,为了能让你当县令,我可是费了不少的功夫。”赖尚荣感激地道:“正是,要不是老爷昔日提携,哪有我的今天?我早该好好孝敬孝敬老爷,只是因这地方太穷,才囊中羞涩而矣。”贾政道:“此言差矣,京城何物没有,我也用不着你来孝敬,只是你自己要讲究一下才对。我看你的吃穿住用的规则比起大县来要差一些,这分明是输给他们了。”赖尚荣道:“感谢老爷明言,只是本县是贫困县,做不到太出格的事。”贾政又道:“贫困县的县太爷就不是县太爷了,只要是县太爷,那规格就得上去,你看别的贫困县,县领导穿得照样是名牌,抽得是名牌,喝得是名酒,坐得是名车。贤侄要脑子活一些才好。”赖县令道:“这地方穷得鸟都不拉屎,我实在是力不从心。”贾政笑道:“千里当官只为财,我们从京城跑到大老远的地方,图个啥?捞点实惠才是正事,你可要摆正了心眼子,这地方再穷,地皮再薄,好歹也是几十万人口的县,何愁不能刮下三层土来。”
贾大人与赖大人谈得正热烈,乡长与副乡长也跑到厕所里洒尿。乡长道:“我们喝的酒可是剑南春,这一瓶酒赶一个农民一年的收入,喝得我手直发抖,真是一顿饭,一头牛,屁股底下坐栋楼。我是心疼呀。”副乡长道:“这又不是吃得你家的,你犯得着吗?”乡长道:“贾大人一来,光办乡里这跑门面的事,加上招待费就是好几千两银子,赖县令却让我自己想办法,我有何办法,就这些银子还是借得县火葬厂的呢。”副乡长道:“管这么多干啥,欠了债又不是你欠的,你到了点儿一拍屁股走人便是,那债又赖不到你的头上。”乡长道:“话也有理,今儿这顿饭就不能不吃。”副乡长笑道:“吃永远是对的,有钱吃,没钱也吃,可以贷款吃、可以借钱吃,不吃白不吃,白吃谁不吃,一句话,不能委屈了肚皮和国家干部的身份。再说,吃也有吃的规矩,要年年吃,月月吃,你吃我吃咱都吃,一任接着一任吃。这道理比天大,今儿咱要是不让贾大人吃好了,他能说咱政绩好?”。乡长笑道:“还是老弟你水平高,等我退了,就让你接我的班。”
二人来到席上时,赖县令刚瞧完满桌子的菜,见四鼻鲤鱼已经吃完了,而贾政最喜欢的菜——炖王八还未上,就一使眼色。乡长便已领会,马上出去摧菜。
炖王八端上来之后,赖尚荣一瞥那鳖,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他发现王八壳上竟刻着贾政的名字。幸运好贾政已有醉态,却未留意,只是吃得欢,还道这鳖比人工养得就是好吃。赖县令想到听女秘书说过,一渔民抓王八时有个孩子溺死了,八成是他为泄恨才在王八壳上刻了字。赖尚荣一边打定主意好好收拾收拾那造成险情的渔民,一边战战兢兢地侯着,好不容易才挨到了酒席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