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哥哥的着落成了素云心中的大问题。
碧月劝她道:“要不你去找大奶奶求求凤姐,看能不能在府上给你哥找个差事,银子多少不说,好歹也不受人家的气。”素云道:“奶奶这个人面皮薄,平日就不大好意思求人。《贾府日报》招记者时我们就给奶奶说了,不也没有回音,咱们是当丫头的,如何给奶奶难点子出?还是我自个儿想想办法吧。”碧月又道:“既然咱主子不能指靠,要不你去求求宝姑娘,宝姑娘心眼好,又热心,一定会帮你。”素云道:“宝姑娘虽然心善,但对贾府来说却也是个外人,这府上的事她是不方便插嘴的。”碧月又道:“要不然,干脆就直接去找琏二奶奶,说不定也行。”素云笑道:“你真是越说越糊涂,琏二奶奶是何方神圣,我可不敢去回琏二奶奶,琏二奶奶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厉害着呢。再说我们又没有积蓄,府上的人都知道想求她办个事,送得少了都会打水漂的。眼下府上安排人也不是这么容易的,没听说现在哪儿有空位子。”碧月道:“说什么要等空位子,这都是主子们的借口罢了,且不说以前琏二奶奶在厨房里、后勤上突出提拨了那么多管事的,就是府上养的闲人也多得是,光我知道一个小小的栊翠庵就养了十来个闲人。位子这东西就象变戏法的道具,主子说有空的就是有空的,主子说没空的就是没空的,横竖都是人家一句话的事。琏二奶奶是既管钱又管事儿的人,别说我们这么的家,就是社会上的大大小小的单位,凡是管钱管物的,哪个不是只为领导服务的,不顾群众需求的。只要有一个领导发了话,要钱有钱,要物有物,立马就办,是绝不会拖拉的!”素云苦笑道:“你说得何不是个理,只是有理对我们也是枉然,我们是指望不上的。”碧月也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
素云到底还是不敢找凤姐。她想来想去,觉得主子们中也只有宝玉心眼最好,对女孩子最珍视的,下人们有了事,有了难是可以找的。可素云又觉得宝玉的红楼大酒店生意越来越好,已成为京城最红火的酒店,他的事务越来越繁忙,再者,自己又不是宝玉的人,也不好冒然开口,需央个宝玉的丫头去说才妥当一些。宝玉屋里的丫头多,有袭人、晴雯、麝月、秋纹这样的体面丫头,又有小红、万儿这样的粗使丫头,但也不能随便找个人去说,万一不成,岂不断了这条路,这事还是要稳妥一点的好。
素云知道宝玉的生日快到了,就灵机一动,上街买了一条上好的大红汗巾子,候在宝玉常走的路上,等到了宝玉出来,便把汗巾子交给宝玉,只说是府外人送给宝玉的生日礼物,托她转交的,送得人也未留下姓名就走了。宝玉虽觉得诧异,也只好收了。
此后,素云留心观察着,过了几天,她发现大红汗巾子拴在了晴雯的腰里。素云心想,还是晴雯姐姐和宝二爷亲近。
这日,素云便来找晴雯。闲聊了一会儿后,素云道:“姐姐,我给你说个事。”晴雯道:“何事?”素云还未答话,就先跪下来。晴雯忙一把扶她起来道:“素云,你这是何苦来着?有什么事就直说,你我都是给人家当奴才的,为什么要给我下跪,岂不折杀我了!”素云就一五一十地说了她哥哥的事,恳求晴雯和宝二爷说说,请二爷帮着给她哥在院子里找个活干,给条生路。晴雯道:“你哥真是苦,横竖我给你说说就是,不过能不能办成就不由我了。”素云又谢了晴雯,才千恩万谢地去了。
晚上,宝玉回来,晴雯就把素云的事说了,宝玉道:“素云一家也太苦了,先是她干理发店赔了,现在母亲有病,哥哥又落到如此,这个忙还是要帮的。我明儿就找琏二嫂子说去。”
袭人在旁听了,没有说话,心里却不是滋味,心道:“素云你也真是,你和我的关系不比和晴雯的远,这种事我也能帮你,何必又找晴雯?”这事本来粗想想也就过去了,细想想倒有些道道儿。袭人是喜欢细想的人,如今越想心里越不平衡。
袭人心里想得是:要说宝玉屋里的这几个通房大丫头,将来是少不得要做姨娘的。如果按目前的排名是:袭人第一,晴雯第二,麝月第三,秋纹第四,将来到了婚嫁之时也就是未来的二奶、三奶、四奶、五奶。自己的排名是最靠前的,理所当然自己是将来的二奶。素云有事不找我,却找晴雯,分明是不给自己面子,好象晴雯的份量在自己之上似的。有这种想法决不是自己吃醋,因为在社会上生存排名问题是不能不讲究的,下人、主子都是如此。想当初,老祝妈的厕所开张时,周姨娘和赵姨娘不就为了这排名的事在厕所里就反目成仇了?不光家里如此,官场上更是如此,几个副职之间,排名是必不可少的,比如在一个局里,这第一副局长和第二副局长就差大事了。局长一旦有事外出或有病,主持工作的肯定是第一副局长而不是别人。如果将来的宝二奶奶若不幸早逝,自己这做二奶的不就还有扶正的机会?
袭人由排名想到了扶正之事,心情才由恼转喜,最后竟悄悄乐了一回。
次日,宝玉果然找凤姐说了,凤姐便给素云她哥哥安排在赖大麾下做事。赖大便给了他一个在院子里烧锅炉的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