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心里不适,喝得酒在腹内便有些漾,只得飞奔到外里吐酒去了。
贾蓉见宝玉出去了,对贾环道:“上次,环叔升了副县长也没能好好给您贺贺。”此话深得贾环之意,升职是贾环最得意的一件事情,只是眼下宝玉出去吐酒没听到却是可惜了。贾环客气道:“小小豆大之官,还是个副职,有何值得贺,还不如赖家的小子赖尚荣风光。”贾蓉道:“赖尚荣能混上正县,不也靠老爷的功劳,环叔好好干下去,上有老爷罩着,将来必是前途无量。”贾环道:“当官能当大自是最好,话说回来,就是当不上个大官,能混成一把手、县太爷也行,人民的父母官吗?即当了人民的爹,马上就比他们高了一辈。我也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太想当个大官,好好为人民服务了。当官多好,穿红戴紫,蟒袍玉带,妻妾成群,家财万贯,很能实现人生的价值吗。”贾琏笑道:“我们都知,环儿虽小,心却不小,往后我们几个人还要看你的了。”贾琏又对贾环道:“要当官可以,凭我们这个家庭让你混个县令还不是个难事。要想再当更大的官,除了有上层路线的照应,更多的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我的经验是你一定要会舔,会舔当官的屁股是一项基本技能,能把上级舔舒服了还愁官位提不上去。”贾环道:“此言极是,我一定好好学学舔的功夫。”贾琏道:“这话我就不愿意和宝玉讲,我觉得宝玉太那个,和我们不是一路的人。”贾环道:“宝玉自以为自己是个知识分子,就清高,别人都是俗人,我就看不惯他那种作派,酸得要命不说,不就是人长得帅一点,再有老太太和老爷、太太的宠爱,才这么横的?到了社会上,没有人罩着了,看他冲谁横去?要不然为什么要辞职呢?”贾琏:“你眼光要长远,要看到将来,宝玉现在干酒店,还能干一辈子?老爷是属于喜欢子女向仕途上奔的人,迟早还要他走仕途的,不过他在仕途上肯定是混不下去的。老爷对他的看法肯定会变,你若混得好了,得了老爷的意,发扬了贾家的荣耀,到时就是你翻身的时候。”贾环握紧了拳头,道:“总有一天,我要让宝玉服我。”
宝玉回来时,见几人相谈正欢,从他们话题中也隐隐约约地听到一些和自己有关的事情,心知八成不会是好事,只装作不知。
宝玉早就感觉自己在贾家年轻一辈中是受到孤立的,隐隐约约的有一种不安全感始终都围绕在自己周围。他不明白这种从小就与男人的世界有一种距离感是因为什么。要说和父亲、舅舅一辈有这种感觉,可以用代沟来解释和说明的,可是与年龄相差不大的贾琏、贾环、贾兰、贾蓉、薛蟠们在一起时也有这种感觉就难解释了。不过,考虑到同龄一辈将来成为贾门中坚力量时自己的处境,宝玉倒是觉得有必要和看不惯自己的贾琏、贾环、贾蓉们加强沟通,缩小距离。
喝完酒,薛蟠提议:“我们酒也足了,饭也饱了,再去桑拿如何找找乐子如何?”贾琏、贾环等立马叫好。贾蓉却道:“我的爷,饶了我吧。再桑拿我就要支撑不住了。”看着众人不解的目光,贾蓉解释道:“这一段时间,来镇上检查的上级单位、上级领导太多了,里外的应酬我都是要去的。除了作作汇报,领着领导看一两个单位、地方,剩下的内容就是陪吃、陪喝、陪洗。陪吃、陪喝就罢了,我舍命陪君子。这到洗浴中心陪洗可是连泡带搓外加按摩的,这星期我已经陪洗了六回,只怕已经扒去一层皮了。再去洗还不要了我的命?”薛蟠却道:“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连公款的福你都享不了了。我要是和你换换多好。”宝玉也笑道:“你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我整日里想去还没那么多功夫呢。”
贾蓉道:“要我看,我们找小姐乐乐岂不更好,还是我的东道。”贾环道:“干脆就去宝玉的酒店得了。我们自己的地方多方便。”不待宝玉答话,贾莲:“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竟打起酒店小姐的主意来了,你去了,就不怕让元春姐姐发现了,她现在连家都不回了,吃住都在店里。”薛蟠也道:“那儿的小姐我都玩遍了,要玩也要找几个新鲜的,我知道一家新地方,你们有没有兴趣?”
宝玉已喝得叮叮大醉,以身子不爽为由推辞不去,几个也没有勉强,让他回去了,剩下的几人自去了不提。
贾琏派兴儿等人将宝玉送回了怡红院。袭人、睛雯、麝月、秋纹等忙着给宝玉宽衣的宽衣,倒茶的倒茶,扇扇的扇扇,捶背的捶背,已是忙得不亦乐乎。宝玉睡了一夜,第二天中午才彻底醒了酒,睁眼一看,黛玉正坐着床沿看书。宝玉笑道:“爹来,妹妹何时来的。”黛玉道:“你丫的怎么陪干爹时养成的口头禅还没改掉。我再说一遍,首先,我不是你爹,其次,我来的时候,你丫的还正挺尸呢。”宝玉道:“我口臭,妹妹休怪。不过我真是喝多了,昨晚和琏大哥、环儿、蓉儿、芸儿这些人喝的真是畅快。”黛玉方才一笑,道:“我知道。”旁过即有晴雯的声音传来:“二爷,不是我多嘴,这次和他们喝酒也就罢了,你以后还是少和其他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喝酒为好。”秋纹也道:“酒场的哥们全是些酒肉朋友,靠不住的。我也劝你少沾些场儿。”袭人笑道:“晴雯、秋纹你们就少说两句吧。你们不是男人,自然不知道男人的难处,一个大老爷们儿要不结交一些酒场上的朋友,将来如何办事。这可是比光喝酒要重要的多。”
宝玉一下子爬起来:“都休要说话,我先说一件好玩的事。”黛玉道:“你又有什么污七八糟的屁要放了。”宝玉道:“姐姐们,昨儿我做了一个梦,真是好奇怪的梦”。晴雯忙道:“什么奇怪的梦呀,说说看”。黛玉也道:“你做的梦还有什么样好梦,丫是不是又梦见什么仙姑了?”宝玉就道:“我这回可没梦见仙姑,而是梦见到了一个非常奇怪的去处,有一个非常奇怪的人儿问了我好些奇怪的问题。他问我为什么现在人说话的时候好些词都变了呢?我就问他怎么个变法了呢?他就说现在的人把名人叫大腕,老板叫大款,情人叫小蜜,困难叫疲软,扮傻叫酷毙,失败叫流产,弄得让人难以明白。男人变得虚伪起来了,明明是一夫一妻制,却有好多人瞒着妻另娶老婆,叫什么二奶,三奶,还说是‘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女人也变得势利起来了,见了老板大款、高官大员就往上贴,干愿做人家的金丝鸟。”黛玉见梦醒的宝玉变得非常天真起来,笑道:“这些问题一点也不奇怪呀,分明是再正常不过了,如果连你也觉得奇怪,那你不就是个落伍的人了?”晴雯也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就说男人包‘二奶’的事吧,无论到了啥年月,横竖男人娶三妻四妾都是正常的。”宝玉听了叹了口气,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