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土沟到格尔木的S303省道值得一提,少了大货车的碾压,再除去山洪的冲刷,道路平坦而寂寥,四百多公里的路程,两旁牧场悠悠,正适合猛踩油门肆意驰骋一番。
格尔木市休整是青藏线进藏者的共识,地处青藏高原腹地的格尔木市兼具柴达木盆地特征,格尔木河流冲积平原的海拔不到三千米,对于初入高原的人们来说,是最好不过的畅快呼吸氧气的地方,继续往前走,空气大不同,那种缺氧的憋屈,以后慢慢分享。
青藏高原,一向以其独特的人文和自然景观闻名于世,被誉为世界屋脊。青藏高原实际上是由一系列高大山脉组成的高山“大本营”,严格意义来说,青藏高原称为西藏高原更为妥帖,李四光在讨论中国自然区划时就称之为西藏高原,20世纪中叶,青康藏高原一说浮出水面,随着西康省的撤并,青藏高原的说法也就顺理成章了。但对外,还多用西藏高原。
旧西康省的辖区基本相当于藏文化中的康区,藏区主要分为三大区域,卫藏地区、康巴地区、安多地区,清末光绪年间,由于屡遭打击的清政府和驻藏官员对藏区事务处理不力,原本反英的西藏高层统治者转而成为亲英势力,各种军事冲突此起彼伏,在纳捐为官的赵尔丰奏请下,清政府制定了川边地区实行改革藏政和建立行省改土归流的政策,意图稳定混乱局势。取消土司历代世袭制度,改派朝廷官员管理事务的改土归流,在国力强盛时不失为定边安邦的绝妙计策,可走到生命终结的清政府四面楚歌,打击地方土司无异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于是不断地防抗,不断地镇压。清廷覆灭,国民政府行政院议决西康准予建省,西藏解放后不久,西康省和热河省同时被撤销。清朝的崩盘,辛亥革命起到的作用自然居功至伟,而四川声势浩大的保路运动实则是整件事的导火索,难辞其咎的赵尔丰后来被枪杀于成都皇城明远楼。
格尔木是蒙古语,意为河流密集的地方,夏无酷暑冬无严寒,自古以来就是西部的交通要道。西抵新疆,昔日丝绸之路南线的要冲;北达甘肃河西走廊;东去省会兰州;往南是青藏公路、青藏铁路的起点,85%的进藏物资和95%的出藏物资都须从这里转运。格尔木人口也就二三十万,若以面积计,它拥有的12.5万平方公里的土地,远超内地许多省份,是名副其实的世界上最大地区。
说格尔木是兵城,也因其西南边防战略支撑点的特殊地位,是内地通向西藏的重要门户和大型“旱码头”,单单青藏铁路的建成运行,就极大地提高了中国的军事机动及后勤供给能力,它可以使政府每年向西藏运送500万吨物资,也可以在一个月内运送多达12个陆军步兵师。解放军四总部、兰州军区、武警和空军在格尔木的团级以上单位近30个,承担着西藏方面的公路运输、管道输油、通讯及通信线路维护三大任务,对于西藏和整个西南边防的物质保障供应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莽莽昆仑,随处可见拉练的士兵和星星点点的军营,如花的年龄坚守在绝域之地,忍受缺氧与孤寂,还有重负荷的训练,也不愧为最可爱的人。
青藏铁路是实至名归的“天路”。西宁到格尔木的一期工程是在物资匮乏生产力水平不高的年代建成,随着国家实施西部大开发战略,被称为“中国新世纪四大工程”之一的青藏铁路于2001年正式开工,经过筑路大军整整5年的攻坚克难,2006年正式通车运营。穿越戈壁荒漠、沼泽湿地和雪山草原的青藏铁路,刷新了一系列世界铁路的历史纪录,如海拔5068米的唐古拉山车站,是世界海拔最高的铁路车站;全长11.7公里的清水河特大桥,是世界最长的高原冻土铁路桥。坐上火车去拉萨,看沿途奇特的雪域高原景致,享受一场内心跳跃数年的视觉盛宴,是时下人们进藏的首选。当然,你隔着车窗看风景,你何尝不是窗外人的风景?高桥、列车、白云,遍地杜鹃花盛开的草场,一群群逍遥自在的牦牛,不可谓不是和谐美妙的画卷。
青藏铁路的建设,也使格尔木的战略地位更加凸现,以至于青海、西藏人都说,格尔木是青藏铁路的最大受益者。伴随铁路大军的开进,为工程服务的后勤保障机构纷纷进驻格尔木,耀眼商机之下,内地的商人和工人纷至沓来,格尔木从一个10余万人口的县级市,一跃而成西部重镇,流动人口已经超过本地人口。
而在解放之前,往返西藏全靠人背畜驮极度落后的交通方式,真正意义上打通青藏生命线的,还要算是青藏公路的建设。走在青藏线上,有一个人的名字总是被人们反复提起,有人说他是青藏公路的缔造者,有人说他是格尔木的奠基人,他就是慕生忠将军。解放初期,慕生忠兼任西藏运输总队政治委员,这个运输总队不是用车辆运输,而是靠骆驼等牲畜给西藏运送粮食和紧缺的物资。为保障运输线的畅通,慕生忠派遣人员沿途设置几个工作站,这其中就有噶尔穆,“帐篷驻在哪儿,哪儿就是噶尔穆”,随着慕将军的豪言壮语,6顶帐篷划定的“噶尔穆”,成了后来的进藏大本营,也成了格尔木市的雏形。可即便安排周详,每次艰难跋涉进藏,损失骆驼粮食不说,士兵还经常在冰雪中遇难,抛尸雪山。慕生忠看在眼里,痛在心里,靠原始的运输方式来保障西藏的供给,决非长久之计。于是,他的脑海里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修路。
修路不是简单的事,不仅要有专业测绘,还要对地质、气象、天候等情况有科学的数据,何况还是在青藏高原修条翻越昆仑山、唐古拉山的公路。争取不到当地支持,慕生忠直接向老上级彭老总反映,彭总比慕将军更豪爽,拿起报告找周总理签批,修建青藏公路得以成行。靠着30万元经费,10名工兵,1200把镐,1200把锹,没有一件机械设备,没有一名工程师,慕生忠雄心勃勃地率领大家开始了修路大战。为国为民的事总能赢得民心所向,仅仅7个月零4天的时间,25座被切断的雪山,1283公里的高原公路顺利通车,创造了新中国公路建设史上的奇迹。无名之地风火山、不冻泉、可可西里、开心岭以及长江源头沱沱河等地名也都是慕将军亲自命名。
没有彭德怀的支持,慕生忠无法修成青藏公路,但也正是受到彭德怀事件冲击,让慕生忠蒙受了不白之冤。慕将军逝世后,按照他的遗愿,骨灰撒在了昆仑山上、沱沱河畔。而此时,所有青藏线上行驶的车辆主动把车停下,鸣喇叭3分钟。
蒙古游牧民族也曾游猎至此,卫拉特蒙古四部之一的和硕特部,在其首领固始汗的率领下自今新疆伊犁进入青海。固始汗原游牧于天山北麓,后受到准噶尔的排挤,转移至天山南麓发展,他征服青海后,将八个儿子留在青海护卫汗国,继而南下攻占日喀则,灭藏巴汗政权,统治全国藏区。并宣布确立****第二活佛的地位,有效地分散了****的宗教号召力。
固始汗之前,还有一支迁徙到青海的民族,较之蒙古人,他们的征程称得上是中华民族史浓墨重彩的一笔。我们先从大兴安岭地区的鲜卑族说起。鲜卑族的起源,一说是东胡的一支,伟大的冒顿单于击败骄狂不可一世的东胡部落,各部众四散逃匿在深山密林,退居鲜卑山的一支称鲜卑。中华文字博大精深,可有时候也正因为博大精深,往往忽略了事物最初的原貌。比如对民族或者地名的翻译,东胡,绝大多数史学家都把这个语词看作是汉语词汇,理解为匈奴东面之“胡”,而轻视历史词语的民族含义,待到东胡族烟消云散,人们试图追根溯源,才想起将东胡与通古斯相关。鲜卑族乱中做大,距离建立强盛的草原帝国一步之遥。而彼时,中原地区正是三国鼎立,诸葛亮第四次北伐,派遣使者联络鲜卑首领轲比能,企图前后夹击曹魏政权,参与大国纷争的鲜卑人打着混水摸鱼的如意算盘,岂料曹魏棋高一着,为防鲜卑南下,幽州刺史王雄派遣刺客将轲比能刺死,鲜卑人群龙无首,各部各自为政,部落离散,互相征伐,进入独立发展时期。
我国现存的复姓有81个,来源多为古时封地、官职,还有少数民族的改姓。慕容姓氏的由来有二,一说是率众迁居辽西的莫护跋好戴步摇冠,步摇的音讹为慕容;再就是建国立业的莫护跋仰慕天地二仪之德,继承日月星三光之容,便以慕容为氏。两种说法无论孰是,均是鲜卑族趋向汉化的反映。吃到苦头的慕容氏远离中原纷争,逐渐积蓄力量,与西晋保持着良好的隶属关系,东晋时期终究按捺不住,陆续建立前燕、后燕、西燕、南燕等国。
回到建国前的慕容氏,慕容涉归因保全柳城之功,被西晋封为鲜卑单于,后传位给嫡长子慕容廆,而慕容廆的庶兄就是我们要说的开创少数民族历史的吐谷浑。慕容廆的皇位实则来之不易,父亡之际其弟篡夺政权,他被迫远遁避难,后因宫廷乱,他才得以返国继位。慕容廆文武双全,从他说的话中就能看出端倪,慕容廆曾由衷地说:刑狱之事,牵连到人命,不可以不谨慎;贤人君子,是国家的基础,不可以不敬重;农业之事,是国家的根本,不可以不抓紧;酒色阿谀之事,是扰乱政德的大祸,不可以不禁止。吐谷浑和慕容廆同父不同母,一个是小妾,一个是正妻,吐谷浑根本没资格参与储位竞争。慕容涉归却也没薄待吐谷浑,临死分了1700户牧民给吐谷浑管理。兄弟两人虽然分了家,但放羊牧马还是同一片大草原上。有一年春天,马匹到了发情期,几匹公马为争抢一匹母马相互决斗,继而引发大规模的马儿加入了争斗,马群相互脚踢撕咬,混乱中很多家畜受伤。慕容廆得知大怒,指责吐谷浑说:先父已经把我们分开,你为什么不离得远远的放马,而让它们互相斗伤?吐谷浑也是暴躁脾气:马为畜耳,斗其常性,何怒于人?既然你觉得我碍眼,那我就走,离你一万里。遂带领自己的牧民开始了真正游牧生涯。慕容廆事后懊悔,忙派堂伯父前往致歉,挽救兄弟情谊,可偏偏马儿也相当有个性,无论如何不东归,哀鸣着奔向西方。覆水难收,慕容廆也是无比悲伤,为兄长作《阿干歌》,表达对吐谷浑的思念,歌词为:阿干西,我心悲,阿干欲归马不归。阿干身苦寒,辞我大棘住白兰。我见落日不见阿干,嗟嗟!人生能有几阿干!
吐谷浑的马还真非凡品,《隋书·吐谷浑传》记有:青海周回千里,中有小山,其俗至冬辄放牝马于其上,言得龙种。吐谷浑尝得波斯草马,放入海,因生骢驹,能日行千里,故时称青海骢。著名的“马踏飞燕”铜奔马,原型即为龙种马青海骢。
负气的吐谷浑从东北的白山黑水之地出发,穿过了今天的辽宁北部、内蒙古草原的南部边缘,到达水草丰美的阴山下,但还远不够万里,于是继续跟随马群迁徙,从阴山往西南,逾陇山,又西渡洮水,最终到达荒凉的青海一带。
青海最早是羌族繁衍生息之地,从远古起,羌人的祖先三苗就从江汉间流徙至青海,逐水草而居,以狩猎游牧为主。生活在河湟地区的居民称为西羌,故青海又称“西戎氐羌地”。吐谷浑的不请自来,彻底改变了西羌之地的政治格局。
鲜卑族兵强马壮,而羌人生产生活条件落后于驰骋草原的马上民族,羌人成了被征服的人群,矛盾冲突时常爆发。吐谷浑死后,太子土延掌权,羌族分支白兰羌酋长刺杀土延,土延临死时嘱咐长子叶延保卫白兰,加强与羌人的融合,巩固来之不易的地盘。叶延不负众望,联络诸羌众部,以吐谷浑为姓、族姓及国号,建立吐谷浑王国。从此“慕容”、“鲜卑”都成了前尘往事,消散在淼淼青海湖畔。
吐谷浑政权之所以能绵延350年之久,始自祖上认识到团结的重要性。大家耳熟能详的“一箭易折,十箭难断”,正是吐谷浑国主阿豺临终嘱托儿子们的真实事例。中原五胡十六国腥风血雨,却忘了遥远的青海还有个独居一隅的吐谷浑国,望着白龙江滔滔东流,阿豺发出了“水尚知归,吾虽塞表小国,而独无所归乎”的感叹。隋文帝灭亡北周后,中原地区以鲜卑族作为主体建立的鲜卑国家不复存在,鲜卑人也消失在民族的大融合中。无怪乎吐谷浑人再无所归呢。
吐谷浑政权最强盛的时期,势力范围东到现在的甘肃南部、四川西北,南至青海南部,西到新疆若羌、且末,北隔祁连山与河西走廊相接。我国境内的丝绸之路,以草原道、河西道和青海道三条线路齐头并进,尤其是在魏晋南北朝政权更迭的大动荡时期,吐谷浑人开辟经营的青海道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而且聪明的吐谷浑人,对往来于境内的中原商人以及外国商人几乎不征收税务,极大地激励了青海道上的商业活动。待到中原江山一统,吐谷浑成了隋唐王朝除之而后快的眼中钉。从隋文帝到隋炀帝到唐太宗,数次的征伐彻底消耗了吐谷浑的国力,这个曾经雄踞河西的部族渐渐走向了灭亡。待到强势扩张的吐蕃杀入河源地区,吐谷浑不复存在。
吐谷浑皇族末裔就是赫赫有名的慕容复,降服唐朝的慕容氏终未能恢复王朝疆土,虽然唐德宗对他加封了诸多头衔,可吐蕃的强大令后唐尚且割地求饶,慕容复死后慕容家族再无继承爵位之人,延绵三个半世纪的吐谷浑王系至此香火断绝。说到慕容复,还是控诉下金庸老先生,南慕容下场已经够惨了,何故把乔峰结局也写得那么惨上加惨?
汉朝典籍记载吐谷浑时,多次提到羌支白兰国,隋唐数次进军吐谷浑而未将其剿灭,皆因他们依靠白兰天险屡屡化险为夷。吐延临别之际说:白兰地既险远,又土俗懦弱,易为控御,吾气绝,棺敛讫,便远去保白兰。足见战略位置之重要。“七绝圣手”王昌龄的7首从军行,诸如“辞君一夜取楼兰”,“已报生擒吐谷浑”,读起来虽畅快淋漓,做起来可不简单。白兰国,有史书说是丁零人所创,这个确实有点难以理解,尽管也有一些佐证能够说的通,丁零人从贝加尔湖南迁中原,或到阿勒泰山深入伊犁,或到河西走廊进入宁夏,但若继续南下至苦寒之地,实难有必要的意义。关于白兰故址,其实复杂即简单,简单即复杂,在没有任何实物与史料可参考的条件下,不如退而求初始,白兰山,巴颜喀拉山,语境多少有点相通的气息。
巴彦喀拉山,为昆仑山脉南支,东连岷山和邛峡山,西接可可西里,之所以提及该地,事出“巴颜喀拉山圆盘”,有关外星人的传说。巴彦喀拉山区流传着这样的说法:很久以前从天空云端中来了些有着硕大而凸出的头,瘦弱的身子的人,居住在阴暗的山洞中。20世纪30年代,考古队在西藏东北部的巴颜喀拉山山脉的一处洞穴中,发现了很多史前壁画,还有外星人样貌的骨骸,尤其无意发现了类似镭射唱片的石盘。石头圆盘看起来就像一种“石器时代的唱片”,中心有一个孔,一道细细的螺旋凹槽伸向边缘。30年后,北京大学的一名教授研读出了石盘内容,一个足以震惊全世界的秘密。石盘所言的是外行星的居民进行“太空探索”时,飞船在巴颜喀拉山脉遇难的故事。少数生还者无法修复太空船,只好困居山中,守候一丝被同族找寻的希望。当然,这类报告信者寥寥,毕竟太过天方夜谭了。外界对该教授的观点口诛笔伐,用唾沫星子把他驱赶到了日本,孤独到老。
格尔木还有道奇景,就是察尔汗盐湖。察尔汗盐湖位于柴达木盆地心脏区域,盐湖的由来是地质变迁以及气候变化所致,湖中储藏着的氯化钠,可供全世界的人口食用一千年。盐湖周边一切绿色植物都难以扎根成长,但它孕育出的晶莹如玉、变化万千的神奇盐花实在美丽动人,驱车行驶在万丈盐桥之上,蓝天碧湖融为一体,有种天地万物化为虚无之感。
格尔木市区的格局与内地城市基本相同,消费中上等,药店尤其多,进藏前的攻略指出,首要是买足够多的抗高原反应药物及氧气包,至于柜台摆的鹿茸、红花和虫草,了解了解看看就好。很多旅者把格尔木作为中转站,自驾到此,然后转乘火车或骑行,沿着天路行驶的方向,奔向圣域西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