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感来自一个朋友,山东济宁作家李老师的一篇文章,里面不知是引用还是原创一段话,很有意思。大意是必须明确,我们都是房顶上的羊,得意地瞪着房下垂涎欲滴的狼说:你有本事上来吃我。
关于羊,想到了若干年前单位组织去江心洲春游,参观了一些农作物学生实验基地和圈养家畜的所在。我因为喜欢逗弄圈里的动物而落在队伍后面。
我在一个羊圈外停留,并摘圈外的青草和野菜喂它们。有一只羊体型弱小,却不住发大声叫唤。它每啼叫一次我就不忍,就摘取一些青草和野菜喂它,因此无暇顾及其他羊。这样的情形似乎制造了不公平,别的羊有凑上来争的,动作也温婉——圈养羊的温婉,趁着那一只嘴不能得闲时,吃我手的草和菜。
但是这时,有一只体型高大健壮的羊过来了,很凶猛地将那一只受宠的撞开,其他羊纷纷避让。我就又气又笑,对它说:你怎么这样呢,太不讲理了吧你。不太情愿地喂它。
其实从内心来说,对那一只以温柔到最后有些令我不耐烦的啼叫讨吃的羊,我只有爱怜;而对这一只明火执仗公然抢夺的,我有些不悦最终还是非常喜欢。我的性情是向来怜弱爱强。
但是从圈养动物来说,那只受宠的是本分的,因为在圈里不需要优胜劣汰,大家都有吃,大家都不会挨饿。那么后来那只威猛好斗,明显地在自然界不但不会饿死被吃,反而有可能打出自己天地来的羊,在人类社会养殖场里,应该是属于威胁到众羊和平安宁生活的异数。如果先前那样行为次数多了甚至升级,它有可能最先进屠宰场。
2004年春,在内蒙古我和圈养的大群羊相处数十天,羊们很爱我,我也爱它们。后来包括头羊在内的几只羊被端上了餐桌改善伙食,我几乎没有动筷(小时候家里养着玩的一只安哥拉长毛兔,家长们趁我不在家时杀了,回来后家人叫我吃兔肉,我流泪一场一口没吃)。
那些绵羊山羊混养着,个个身材高大强壮无比。最高大雄壮、巨角巍峨的是头羊,稳重威严,走动不多。一旦走动,群羊纷纷避让、跟随。混在数十只羊里任何人都分辨得出来,大家都在吃、玩、嬉闹,而一只体型庞然、大角粗壮、安守一隅默不做声,永远沉思甚至郁闷状的,一定是头羊。有几只身材、头角、性格差不多的,一定是它的竞争者。
那年我目睹头羊和竞争者之间发生冲突。竞争者寻机挑衅,头羊镇静自若还击(头羊从不主动对群体内部的羊发起攻击)。倘若头羊的确已经衰弱或生病,即使不被年轻健康的竞争者击败,也会被主人杀掉,让那只竞争者取得羊群统治权。
头羊在我手里啃过玉米,像一个顽皮可爱的小孩子。那张照片是被偷拍的,我和头羊都一脸欢欣,头羊幸福地啃着,我灿烂地大笑。那时我第一次翻越栅栏跳入羊圈,被一大群熙熙攘攘的羊群簇拥着,和远处警惕地望着我的头羊对视。我呼唤它,它竟慢慢走来,并毫无戒心开始啃我手里的玉米。
城市郊区的圈养羊是不需要头羊的,它们只需要喂食者。而草原羊群需要不断更换着首领,以在有限的自由范围,团结紧密,集体觅食,抵御外侮。
我喂的头羊被杀后,虽然苗老师主动说处理好送我,却因时间来不及(要先将吃干净的羊头再处理干净,剔除一切肉渣,再埋进沙地风干),只取了以前处理好的头羊头骨带回南京。后来送给弟弟。
从感情来说,我宁愿怀念时,翻出相册看我在羊群中和头羊的甜蜜合影,也不愿望着曾经自己房间里它的骷髅发呆。
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