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公公进来,回:“太子殿下,林夫人来了,太子妃娘娘请您过去。”
他站起来,说:“走。”
我跟在他后面出了门,不知道要不要跟着去。犹豫的瞬间,就落在了后面。曾公公看我一眼,小声说:“你磨蹭什么?还不跟着。”
我看他一眼,道:“太子,还出门么?”
他低声训斥我:“主子的事,你我能多嘴吗?叫你跟着就跟着。”
我不想去,不想看见别人悲惨的眼泪。我做不到冷情绝义,可我更恨自己因为她们的眼泪而产生的怜悯。
曾公公这句话给了我借口,远远的跟着冷冥涵进了延喜宫。
非非扑在娘的怀里,哭得好生凄惨,呜咽着说:“娘,我好失败,连个母亲都做不好。”
娘拍着非非的后背,脸上也都是泪,说:“傻孩子,别这么说。是儿不死,既然他活不下来,证明他不该是你的孩子。别伤心,养好身体,还会再有的。”
非非点着头,却仍是哭个不停:“娘,都是女儿不好,自己的孩子没保住,还让娘伤心。是女儿不孝……”
我的眼睛涨得难受,像是有什么要挣扎着跑出来。我用手轻轻的按住自己的眼,有一两滴滚烫的液体落到我的掌心,让我感觉稍微舒服了些,不再那么窒息。
看着她们母女紧紧的抱在一起,我觉得身上冷得厉害。
青莲老早就开始打招呼:“太子来了。”
娘站起来,整了整衣服,跪下:“臣妇见过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非非也在床上行了半礼。
冷冥涵抢了两步,虚扶了一把娘,说:“林夫人,快请起,你也是我的长辈,不必这么拘礼。”
娘站起来,不敢再坐,对冷冥涵说:“臣妇听说太子妃娘娘小产了,忙进宫来探望,带了一些进补的药食。我知道宫里什么都有,可这些是我这当娘的亲自做的,是一番心意,请太子殿下不要责怪。”
“怎么会呢,我感激还来不及呢。非非年纪小,乍离开娘亲,相思日盛,如今可是恨不得林夫人刻刻守着才好呢。”
“是,臣妇知晓。太子事务繁忙,只管去忙,这里有臣妇照料着呢。太子妃小,不懂事,说话或举止不得体的,臣妇自会劝解,请太子殿下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呵呵呵,林夫人太谦虚了,非非处事得体大方,做人圆润可爱,很得母后的欢心,我还没谢林夫人教女有方,代本太子行孝了呢,岂敢见识?”
一唱一和,一对一答,皆是天衣无缝。
娘笑笑,心不在焉的眼神四下打量,忽然和站在门边的我对了个正着,脸色一下子变得更苍白,眼神露出了无法掩饰关切和探询。
我如同触电,迅速的往旁边退了一步,将自己隔在雕花门外。
心扑通扑通直跳,我甚至不敢去看她,更不敢问她,我是谁。
只听冷冥涵问:“林夫人怎么了,这是,快请起,有话只管说。”
娘说:“太子妃是臣妇的女儿,依依也是,她们犯了什么错,都是我这当娘的错,是我德行浅陋,没有教好她们。今天当着太子和太子妃,臣妇想替依依求个情。她还小,即使犯的错再大,也请太子给她一个悔改的机会。请太子开恩,让臣妇把依依带回去严加惩处、管教。请太子成全,我整个林家都会对皇上、对太子感恩戴德。”
非非也附和说:“太子,妾身也求你放依依一条生路。”
冷冥涵柔声道:“林夫人,依依的事,是母后下的旨。我虽有心,却无力啊。还有,非非,你可知道你为何会小产?”
非非的声音打了颤:“为,为什么?”
“是有人在你的饮食中用了药。”
“什么?是谁心肠这么歹毒?妾身自认没有得罪过谁,她为什么要拿我的孩子下手。”
“这个人,能够在你的宫中出入自如,又深谙药性,并且对你心怀不善。”说到这,他一顿,朝着我所在的位置道:“依依,听说你最近在和白医女学医,可有此事?”
我完全傻了,怔在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将苗头直直对着我,字字句句都指控我是刽子手。
非非从床上扑下来,冲到我面前啪啪就是两巴掌:“我就知道,是你,是你。你恨我抢走了太子,你恨我不替你求情让你成为太子侧妃,所以你就下毒手杀死了我的皇儿。你这个恶毒下贱的女人,我杀了你,我杀了你。”她像疯了一样撕扯着我的头发。
疼痛激起了我的愤怒,我一把推开她道:“林非非,你不要听他的一面之辞就血口喷人,你的孩子怎么没的,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你为什么不说是你自己贪恋床第……”
我不是没想过,能出入延喜宫的男人,只有冷冥涵。能让非非心甘情愿的不顾及腹中的胎儿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她们的房事。她独守空房,又不是最危险的时期,忽然冷冥涵夜半到来,她不可能无动于衷。
更何况,冷冥涵亲亲口承认他与这件事有关。
非非的脸涨得发紫,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恼羞成怒。
她尖声叫着:“你胡说八道,你敢侮辱我,敢诋毁我?”
冷冥涵走过来拦住我说:“依依,你怎么能说得出这么龌龊的字眼?”就在这一瞬间,非非再次扑了上来,手揪着我的头发,腿就朝着我的腹部乱踢。
我想反击,胳膊被冷冥涵紧紧握着,我想退,却退不出他的掌控。在那小小的一方空间,我没有了自由。
那一刻,心死如灰,心中脆弱的防线轰然倒塌。站在我面前的,就是我叫了十几年的妹妹,我爱了近五年的男人。他们联合起来,共同视我如仇敌。
我不再反抗,任非非又踢又打,任冷冥涵明里暗里帮着非非。
一个人扑到我身上,是娘。她哭着说:“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非非松开手,冷冥涵也放开,我和娘一起跌坐在地上。她抱着我,哭着:“依依,都是娘错了,娘错了。”
我冷冷的坐着,一动不动,冷眼看这世间的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