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头看了一眼延喜宫,心下生疑。青莲的理由太苍白,不足以说服众人。况且刚才非非的只言片语也说明,她小产,绝对不是那么简单。
今天太子是不会出门了吧,我是不是应该守在这里,也许娘会再来的。非非发生了这样的事,她一定会进宫探望的。母女连心,她不可能无动于衷。
我一定要问明白,到底我是谁的孩子?
一分神的空,我就落在了众人的后面。有人拉住我的胳膊:“你走个路也发呆,想什么呢?”
我抬头一看,是萧元僖,想着冷冥涵的话,心就一紧,忙退后一步,不露痕迹的躲开萧元僖,强笑道:“是你啊。这么早,来找太子?”
他压低声音道:“我去找表哥,说是在这里,怎么听说太子妃娘娘出什么事了?”
我若无其事的说:“不太清楚。”
他站直身子,道:“你们毕竟是姐妹么,怎么你就一点都不关心?”
我不理他,说:“萧将军,我还有事。”说完福一福,准备离开。他叫住我:“林依依——”
我问:“萧将军有什么吩咐?”
他看着我的眼睛,问:“你就一点都不好奇?你就一点都不恨?你就一点都不欣喜?”
我好奇什么?我恨谁?我又欣喜什么?好像他真的懂我的心思一样。
我回看他的眼睛逼问:“萧将军,那夜救我的人是你?”
他哈哈一笑,道:“哪夜,救谁?如果我救过你,一定会向你讨回这个人情的。”
我垂下眼说:“既然不是,那就算了。”说完转身就走。很累,我现在都不知道我应该以什么面目来对他、对冷冥涵、对其他的人。冷漠?会让人觉得我孤傲,孤傲于现在的我来说只是一把伤人的利器,将我自己推到更加危险的境地。卑微?他们却一个接一个的来撩拨我,非要扒掉我仅有的伪装露出我的脆弱不可。
他跟上来,道:“你跟我一起去看看太子妃。”
我沉吟了一下,道:“好,萧将军,前边请。”
萧元僖和冷冥涵撞了个正着,脸上的神色没什么异样,只是看了我一眼,问他:“你这么急匆匆的,有什么事?”
萧元僖道:“现在是七月末,马上就是汛期,我们一直担心的问题发生了。”
冷冥涵的笑收拢了回去,道:“那就按我们预订的计划去做。”
萧元僖叹了口气,问:“派谁去?”
冷冥涵眉一挑,问:“不是早就说好了,由穆云飞负责救灾的物资和银两,他有什么问题?”
萧元僖哼一声,道:“还不是李大人从中捣鬼?穆云飞现在处处掣肘,恐怕是无暇顾及了。”
冷冥涵静静的站着,深思了半晌,道:“元僖,你能不能抽出时间?”
“我也想去,可是山西省知府受贿草菅人命案正处在关键时刻,恐怕一时也去不了。”
冷冥涵不说话。萧元僖道:“不然,李大人那再下点功夫?”
冷冥涵一摆手说:“这件事先不急,我们慢慢来,这样,你叫欧阳明去。他虽然年纪轻经验不足,但胜在有冲劲。”
萧元僖点头道:“好,我再让司马也去。”
萧元僖走了,冷冥涵对我命令道:“跟我来。”
我跟着他进了他的寝殿,他在书房坐下,对我说:“磨墨。”我依言照作,他却只是坐在那沉思,眉头紧皱着,不复往日的悠闲自在。
许久许久,才低低的说:“依依,孩子,没了。”
我不过一个奴婢,和我说这些,太瞧得起我了吧。也是,毕竟是他的孩子,虽然尚未见面,可是没了他也会伤心。
伤心到无法自持了,所以要迫切的找个人倾诉。只是,那个人,不应该是我。
我还以为他这样的人不需要有心呢,即使有,也是硬的,不会痛。
我只得安慰说:“太子殿下节哀,娘娘还年轻。”他自己也说,要多少孩子要不了?
他沉默许久,忽然苦笑了一下,说:“我真是疯了,居然会和你说这个。你现在心里一定在看我的笑话吧?我痛苦,是不是你的恨就会消减些?”
呵,你也知道你是疯了?你再痛,能抵消我心底的痛吗?我的痛,我的恨,和他没关系。我僵立着,一动不动,说:“奴婢不敢看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的笑话。”
“只是不敢而已?”
“也不会。”
他不相信,一把扭住我的手腕,说:“依依,给我生个孩子。”
他真的疯了。我一下子就甩脱了他的手,脱口而出说:“不可能。”说完立刻后悔,他堂堂太子肯让奴婢给他生个孩子,是莫大的恩宠,我这样不知好歹强硬的拒绝简直是大不敬。我立刻跪下去描补:“奴婢不配。”
他这一说,倒提醒了我。我绝对不能怀他的孩子,我要去找白芷芪,无论如何,不能怀孕,永远都不能。
昨天……不会吧。我心里害怕起来。
他却不怒,呵呵笑了几声,笑声中带着几分苍凉。他站起来,背对着我,说:“不管孩子的母亲是谁,孩子都是无辜的。”
我魂不守舍,不应声。
他踱了两步,一手按住桌案的一角,说:“我是这么想的,可是还是……”我打了个激灵,不可置信的看他。他在说什么?那孩子,是他亲自扼杀的?
他也正回头看我,咄咄的眼神里,一抹真实的忧伤让我一阵心悸。
我迅速低了头。他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他又想做什么?
冷冥涵忽然拉我起来,语调平静自然,问:“你每天在芷芪那都做什么?”
我一时有些反映不过来。他的思维未免跳跃的太离谱了,我有点跟不上。情急之下,我选择了说真话:“呃,就是帮她收拾医书、弄弄药草。”
“那也就是说,你对草药的性质以及如何应用了如指掌了?”
他怎么会对我的事这么关心?是不是他有眼线,对我的一举一动清清楚楚。虽然疑惑,我还是说:“医学浩瀚,我连皮毛都不曾学得。”他便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这笑让我觉得我说真话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