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脖子岩下,孤零零立着一座土坟,十来块青砖围在基座,墓碑上刻着几个殷红的大字——爱女潘文丽之墓。残阳如血,巨大的岩石拉扯出一大片阴影笼罩其上,黑暗与血红两种极端的色调分割着坟墓与现实世界,若是再有几只乌鸦飞过,拿来拍恐怖片再适合不过了。
“咱们这么干是不是太鲁莽了?”赵坤一想起潘母,就觉得自己这么做,有点不地道。
年映曦素手轻扶在墓碑上,摩挲了一阵,淡淡道:“开始吧!”
“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吗?”赵坤有点急了,蹙眉道:“这件案子疑点太多了,我们都知道没那么简单的。”
年映曦哼了一声,冷笑道:“别那么天真了!我们的职责就是维护天道,消灭一切不应该存在这个世界的人事物。世俗的纠纷不归我们管,我们也管不了。”
“你还有没有点人性?”赵坤吼了出来,第一次对年美眉发飙了!
“那你想我怎么办?去质问那只鬼,它有什么冤情,然后再帮它做笔录,作为呈堂证供吗?”年美眉揉了揉眉心,道:“我们就是天道的公检法,审判准绳都在我们自己的掌握之中。你要知道,权力过大也是悲哀,我们不能有一点行差踏错,要负责的人太多了!我只知道那只鬼害了两条人命,还有继续犯案的可能,而它很可能就是这个坟墓里的主人。你倒是说说看,我们是要同情一具冷冰冰的尸体,还是……”
“好了,别说了。”赵某人不耐烦挥手打断道,他不得不承认年美眉说的是对的。毕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心里毛毛的,似乎有道坎总是迈不过去。或许也有点借题发挥的味道,隐隐期盼着年映曦义正言辞的说服自己。
年映曦接过他的背包,拿出两把简易铲,冲他展颜一笑,道:“大灰狼,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一面,我还以为你是铁石心肠呢!”
赵坤讪讪笑了笑,扒拉开几块青砖,狠狠一铲子就插了下去。年美眉托着香腮,凝视着那个干得热火朝天的身影,心忖:“这个家伙真是猜不透,先前还悲天悯人的,这会儿挖起坟来一点都不手软,他到底是个什么人……”
没费多少力气,小小的土包坟就被铲平了,再往下挖上两三米,估计就能看到尸身了。年映曦回过神来,从裤兜里摸出几块玉石。玉石晶莹剔透,仔细一看,内里有一团五彩光华氤氲流转,含而不发。
“去!”年美眉一捏法印,长发无风自摆,芊芊玉手轻扬,玉石就如流星赶月般四散开来,朝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飞了出去。落地之后,就像烟雾弹般一声轻爆,五彩光华幻化为浓烟,骤然笼罩在方圆百米之内,从里向外看去就仿佛盖上了一层纱帘,周遭的风景若隐若现、似有若无。
“你这是什么法术?”赵坤捶了捶腰,奇道。
“简易的颠倒五行阵罢了。”年美眉抄起简易铲帮忙,两三铲下去,忽然触到一个长条形,柔软中空的事物。年映曦精神一振,赶紧丢下铲子,招呼着赵坤扒拉开上面的泥土。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床破破烂烂的旧草席,随意卷成了中空模样,也不知道里面包裹着什么。
“靠!都什么年代了啊,还用草席裹尸!”赵坤汗毛倒竖,“噔噔噔”倒退开几步。
“不对劲!”年映曦翘起兰花指,轻轻拈住凉席的一角,猛然拉开。只见里面胡乱塞了几件皱巴巴的衣服,哪里有什么尸体!
“尸体不见了,难道是诈尸了!!!”一股寒气从脊背冲到头顶,赵坤打了个冷颤,差点转身就逃。
“谁说诈尸了,你亲眼看见的?”年美眉眯缝着凤眼,抓起一件发黄T恤狠狠丢在地上,怒道:“他们根本没有把尸体埋在这里!”
赵坤瞬间反应了过来,脸上有些挂不住,冲着墓碑佯怒道:“靠,你以为自己是刘备还是曹操啊?这他妈算是疑冢,还是衣冠墓?”
年映曦凝视着几件散落在地的衣衫,冷冷道:“别扯那些没用的!时不我待,再过两天又是周六了,我们一定要阻止惨案的再次发生。”
“组长,你说怎么办,我听你的。”丢了一个大脸,赵某人态度也好了许多。
……
急匆匆回到潘家,刚刚走到围墙之外,便见潘母果然倚在大门外等着他们。老妇人手中提着一盏应急灯,一见二人的身影就快步迎了上来,笑眯眯的模样,就跟盼着游子归来的慈母似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本来憋了一肚子的问号顿时都说不出口了。潘母锁好了大门,转头一看二人满身的尘土,狼狈不堪,便温声道:“山路不好走,摔跤了吧,我去烧点热水给你们洗洗!”
赵坤心中一暖,赶紧拉住潘母,期期艾艾道:“大妈您先别忙了,小年有事儿要问你。”
年美眉心中气苦,暗骂道:“赵黑子你个没担当的东西,把女人推出去挡刀,算什么男人啊你!”看到潘母投来询问的目光,年映曦也只好硬着头皮道:“大妈,文丽她……”
见两人都是目光闪烁,言语吞吞吐吐,潘母心中有鬼,失声道:“你们看见文丽了?”
“你说什么?”两人听出潘母话中有话,精神为之一震,条件发射之下抓住潘母的肩膀,厉声问道。
潘母面红耳赤,急忙辩解道:“不是,我是说你们看到文丽的墓了吧。”
年映曦眼中神光湛湛,逼视着赵母,道:“您刚才可不是这个意思!”
见老大妈面色惶急,六神无主,赵坤暗道“长痛不如短痛”,直接说道:“大妈,我们换个说法吧,潘文丽到底埋在了哪里?”
“你们……你们……”老妇倒退了几步,手中的应急灯啪嗒一声摔在了地上,玻璃罩子瞬间化为满地的碎片。
堂屋里传来剧烈的咳嗽声,一骨子刺鼻的烟草味传来。面色死白的潘老六从里面走了出来,面色淡定地扫了三人一眼,对潘母道:“天色那么晚了,老婆子你还不去睡觉。”
潘母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老头子,又转头看了看年赵二人,犹豫了一会,叹了口气便上了楼。
潘老六冲两人咧了咧嘴,橘子皮般的老脸强堆出阴森森的笑容。一转身进了堂屋,道:“进来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