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光照射在豪华精致的冥堡上,将这一座城堡的影子拉的很长。
在他们赶去冥堡的路上,每隔数十丈便能见到一人,有些隐藏在茂密的绿林中,有些躲在光线的隐点上,几乎只要是常人不见看见的地方,都有侍冥堡里的隐卫驻守。如此严密分布也不难猜到,这个时候整座洛冥山怕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是可以让这个与踏星楼其名的冥堡做到这个地步。
好奇心越来越盛。
抵达冥堡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一队队训练有素的黑衣武士从威严深然的大门口急速奔出,大门边还站有一人,双手不时的变化着动作,黑衣武士井然有序地向四面八方散开。
柳青海目光中流露出强烈的错愕,他的目光咻的凝固,眼前看见的这些若不是亲眼所见,他绝对不会相信是出自于江湖。这样的程度纵然是在军队上也是极为难见的。
他碰了碰水沫以,“你说是不是哪个小妾跟人跑了?冥堡想是丢不起这个面子,便倾巢出动了。”
水沫以瞥了他一眼,抱着孩子退开一步,好似他是病菌携带者一样,“云儿还在熟睡,动作轻一点。”有问必答,“至少在我所知道的范围内,冥霄目前还没有娶妻纳妾。”
对上那双深邃的淡紫色双眸,柳青海猝然一笑,“真有你的。”
水沫以已经疾步走了上去,柳青海无奈的摇了摇头,跟上他的脚步向冥堡大门走去。
站在大门之前黑衣人见到水沫以他们上来,微微的鞠了一辑,“水公子,柳将军!少主正在落院等着你们。”
柳青海看了黑衣人一眼,面上吃了一惊——他怎会知晓自己的?这个连他自己都快忘了的身份。
转瞬间他的目光已不如前刻那般随意,折射而出的光芒变得刺眼亮丽,连带他整个人都看起来端庄严肃了起来。无意间中那些原本就是属于他的危险气息随之散发而出,那种属于将军的尊贵气息。
柳青海上前一步,对着黑衣人笑了一笑。他不会看错,眼前这个黑衣人对他有着毋庸置疑的厌恶之情。
因为这个黑衣人看向他的眼光与看着水沫以的眼光略有不同,不是他的疑心作祟,而是当黑衣人看着他时,那一双饱经风霜眼帘里似乎多了一层怒意,以及为这双眼睛多了一层暗度。
好似今天所有的未知的事故跟他有关一样。
“我今儿个是不是恼着谁了?”柳青海自言自语道,有些挑衅的的说,“真该查了黄历再出来!”说完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已然恢复如初的黑衣人一眼。
水沫以视若无睹,对着黑衣人点点头,“不知堡里出了什么事?我一路走来,看这情势十分不妙。倘若是用得着留雅的地方,尽管开口。在下一定全力以赴。”
黑衣人刮了柳青海一眼,显然并没有把他的将军身份放在眼里,对着水沫以诚然道,“多谢水公子的美意!你们到了落院,自会明白的。”
拍了拍手,大门左边即刻出现一名身穿劲衣粉衣婢女。目光犀利,面容清丽,肤如冰雪,腰佩一把青色长剑,动作矫捷敏锐。黑衣人吩咐道,“阿芷,你带水公子和柳将军前去落院,不得有误。”
阿芷扶了扶身子,铿锵有力道,“是!”转头对着水沫以和柳青海轻声柔和道,“水公子,柳将军,请!”
他们两人各项黑衣人双手一辑,便跟着阿芷走了进去。阿芷引着他们往堡里走,一路上他们并没有遇见什么人,这让整座冥堡好似陷入一个极为压抑的环境之中,几乎连喘口气都会带有不安的气氛。七拐八弯之后最后停在一个看似简洁朴素的大门前。
这是一扇用红檀木做成的院门,但是简朴中却带着高贵。在这精致的水榭亭台之中十分不符,柱廊门板之上丝毫不见栩栩如生的雕浮物,也不见金珠美玉点缀成型的修饰物,更不见一向以豪华飘逸著称的玉丝浮带。宛若这是一个单独形成的空间,静静地沉寂在冥堡中心,形成了一道独一无二的屏障,令人欣然向往地。
还没有走进,里面隐隐便有怒声传出,水沫以定睛瞧去,院落大门边上的一道小门上,齐齐跪着满满一地婢女。那些婢女的头压的很低,身子也在微微颤抖。这时只见从右边拐角处疾步走来数名年轻女子,紧张,害怕。她们每人手中都端着一碗汤药,从他们身边经过时,只见碗中盛着的是不同的药汤。
水沫以眉头微皱,他皱眉的次数很少,柳青海更加好奇,“那些是什么药汤?闻起来十分清香。”他对医术不是很了解,但是他知道水沫以对这些是了解十分的。
“都是罕见的药材。”水沫以念了一句,“对吧,阿芷姑娘?”不过他的目光却是落在迷糊中吹泡泡的孩子身上。
阿芷点了点头,“是!”不知为什么,阿芷看着眼前俊美无双的白衣男子时,除了惊愕之外还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不管他是如何的温文儒雅,平易近人,阿芷总觉得亲近不了,似乎……是在害怕。
柳青海更是好奇,随口问道,“是什么人需要这么多的补品?”
水沫以目光似笑非笑,“青海兄,就这么一口断定一定是人……”
柳青海看着他,“厄……”
阿芷看了一眼落院,转过身来对着水沫以和柳青海扶了扶身子,“阿芷告退!”说完身形一闪,隐在了重重阁影之中。
院落里已经不见盛开的花朵,放眼望去全是半人高的绿叶枝条。这片原本五颜六色的鲜活院子,如今被单色代替,另了看了十分压抑。
冥霄站在最中央,看着婢女将那些药汤到在眼前通体淡黄的四叶草上,面上毫无表情,然而内心却是起伏不定——居然敢在冥堡撒野,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纵然侥幸逃出洛冥山,那又如何!只要是我想要的人,天涯海角也要将你捕获!
冥霄的四周黑压压的跪着一地将领,每人脸上都带着视死如归的神色,假如少主不处罚他们,他们自己也是不能原谅自己的。竟然有人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潜入堡中,盗取“离云”草!他们还浑然不知,若非这次盗者要的不是离云草,而是其它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少主!”其中一名婢女惊呼而出,“没有再变黄了,没有在变黄了……”
冥霄猛然低头,但见那颗原是急速变黄枯萎的离云草现在变得通体晶莹,全身泛着黄色琉璃之光,俨然一株黄玉雕刻而成一样,瑰丽剔透无暇。好似被某种力量冻结了一般,一直保持在那个时间点上。即便光年千万流逝,对于刺草来讲如同时间滞谢。
“好漂亮!”身旁的几名婢女忍不住惊呼而出,那名叫阿香的女子更是拉了拉冥霄的衣袖,对于眼前的变化惊愕不已。“少主,这是怎么回事?”
冥霄顿了顿,摇了摇头,“这本就是传说中的仙草,若不是雅儿从哪里弄来种到此处,千百前来试问有谁见过。”
原有的怒气消了一半,对着身侧的跪地的下属厉声道,“限你们在两日之内,查出离云草变化的原因!”
“是!”满地的黑衣武士眨眼间消失不见。
“你们也下去吧!”言语间好似苍老了许多。身侧的几名婢女都松了一口气,连忙退了下去。那名换为阿香的女子原先不想退下,最后在冥霄的瞪视下,不得已退了下去,眼中全是满满的嫉妒。
水沫以拍了拍怀中呼呼大睡的孩子,待到所有人退下之后它才走了上去,目触这一情景也不由得大吃一惊。这世上能够令他吃惊的东西不多,而这一次他也不由得暗暗惊讶。
“冥少主,这就是离云草?居然真有离云草!”柳青海在一边不可置信的瞧个不停。
冥霄背对着他们两个,“沫以,你可猜到是谁?”
水沫以看着地上那一株只有四片叶子的离云草,很快明白了前因后果。其实这些并不难猜,冥霄因为云儿中毒因此而用了一片叶子,照理说剩下的应该有五片叶子。现在五片叶子的离云草只有四片叶子,观之冥堡在洛冥山撒下的天罗地网,这样一来事实也就明确的摆在了眼前。
有人冲破了冥堡的各道防线,到达冥堡深处盗取了离云草的叶子。
也就是这样一片看似微不足道的叶子,令这个冥堡的少主失去了以往的风度,不论付出怎么的代价,也要将这个偷盗人擒拿到手。
水沫以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冥霄时,又暗呼呼地,“我不知道。”
冥霄转过身来,眉目间带着不能释怀的怒意,“如果让我知道是谁,我定要他碎尸万段粉身碎骨,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极力压下心中的怒气。
水沫以能够想到的柳青海同样也能想到,他面色瞬间变色,对着冥霄深深地一辑,“冥少主,对不住!早知如此,我不该来的。”他的事他的问题,可以缓。然而冥霄的事,却是怎么也挽回不了。
冥堡能够屹立威名至今,绝不是泛泛之辈。柳青海在进入洛冥山时,就一路顺畅毫无阻碍,若说刚开始时他还有很强的警戒感,那么到后来他纯粹是游山玩水的心态。没有人阻拦没有人打扰,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有人知道他前来,并在他到来之前下了一道通顺令。
这也就是整件事的枢纽,就是因为这一道通顺令,才使得不良之人乘虚而入,躲过了所有人的眼睛,瞒天过海,成功盗取了人人想要的离云草。
这也是柳青海为何有这般话的原因。
冥霄冰冷的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柳将军与你无关,我有点累了!有事待会儿再说吧!”若是连这一点挫折都无法承担,都将责任推到他人的身上,那么这个江湖的泰山北斗也就到了塌了的时候。
说到底,终究是自己疏忽了。
冥霄是拖着步子一点一点消失在庭门前,那个身影不再是先前的高傲提拔,由其是落在阴影处时,更有一种说不出死寂,好似在一时之间,涣散了所有的生命活力。他那心中坚定坚持的信念,一下子土崩瓦解了……
望着远处阴影下不见的背影,柳青海摸了摸下巴,笑着说,“也许这人不难猜,就连我与雅儿这般亲近,也不知道还有离云草一说。可以看出天下间知道离云草的更是寥寥无几。只要稍微理一下,就可知道谁是了!水沫以,你说是吗?”
谁知他刚一抬头,就看见水沫以冰寒刺骨的目光,寒深深地射在他身上。柳青海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心下喃呢,“我什么时候得罪他了……”
过了半响,水沫以才收回目光,抱着快要醒来的孩子走了出去。走到庭院门口处时抛出一句良言,“可能吧!”却是模棱两可。
柳青海站在原地,默然。
冥霄回到房内,一个人躺在床上,已经很久没有向今天这样的疲乏过了。不多久,他便沉睡了过去。
然后他就做了一个梦,一个很久没有做过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