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绝对是个高手!”
狗剩天眼看不透这个自称礼部尚书的张下饮,心头不惧发喜,做出一副跃跃欲试的姿态。
这段时间的遭遇已对他心里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发现世界并非自己以前所想,世俗中还有许多本事了得之人,自己在这些人面前只不过是个不入流的角色。这反是激起了他好强争勇的性子,所以遇到高手就想去较量一番。
一则可以偷学对方的本事,二则亦可借机将自己这‘金钟罩’肉身捶打塌实。
“张先生名为下饮,必是取夫子的君子不争之意。何苦一见面就对我的小师伯恶言相向呢?这岂不有违君子谦让之道了。”
他一听这甜甜的声音就知是唐琅所发,回头望去,她正自脸带微笑缓缓走来,穿着一件白色的睡衣,在月光下就好似一个银打的精灵一样。
那个张下饮名字取自论语“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缉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
这句话大致意思是说君子互相之间应谦让有礼,举例君子在射箭比试之时互相作缉让礼,然后才开始升堂比试,输了的就罚喝酒当惩罚之事。
他没想到自己只是问了她那土里土气的师伯一句,却是给她拿这事来取笑自己的名字,却是找不到什么话去驳斥,只好借笑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没想到唐小姐年纪轻轻就有这样好的口才,倒的确是我鲁莽了些,连累我这贱名遭你取笑了。”
心下亦是暗自佩服她的学识,毕竟现在不比古时,如此年纪的一个小姑娘竟能熟读论语,已可算是十分难能可贵了。
唐琅听了他这话笑了几声,露出一对迷死人的酒涡,“张先生谬奖了,我这草莽出身的贱女子笨头笨脑的,可实在不敢当。”
谦让之后跟着话锋一转,“更何况,你们儒门的孙甲先生平白无故私闯民宅,口出恶言说要取我这脑袋去,甚而还打伤我们龙飞集团的人,我这小师伯见了气愤不过,难道就不可以出手惩罚如此凶徒吗?”
声音依然清脆响亮如黄莺啼涧,笑容依然甜蜜,但词锋却已变得如尖刀一样锐利。
笑意盈盈之间,右手五指已偷偷收拢起来,暗自结出一个状如雀头的佛门法印。
狗剩见唐琅好端端地不打架反和这小白脸聊起了家常,正自有几份郁闷,听了这些话方才心头欢喜,“哈,说得这样亲热还以为你们要结亲哩,就你们这些城里人古怪多,要打就开打呗,还要先聊上几句话来找理由的。哈,这次看你这小白脸挨骂还不翻脸开揍。”跟着向阿福使了个眼色,拳头早已捏得结实,准备候他一翻脸就动手。
两搭档已经配合得十分熟练,阿福见此会意,就悄悄向着张下饮身后潜去,准备敲上他一记狠狠地阿福式闷棍。
对方自是不可能无故而来,一时之间,两个胆大包天的少年和一个狂放不羁的恶犬都做好了撕斗的准备。
岂知张下饮听了非但没有发怒,反是当即向唐琅鞠躬行礼。
这让狗剩看了不由大为愕然,“这小白脸莫非怕了俺们?但他修为远高俺们啊。”
疑惑之间跟着听他说道:“唐琅小姐对我这次冒味前来误会了,我这次是特奉了我儒门掌门张夜星之命,要取消兵部所接‘取你人头’的生意,这次匆匆赶来,正是为了路上拦截这孙甲,以免他鲁莽冒犯你了。”
原来却并不是来打架的援军,反是鸣金收兵的传令官。
狗剩还是第一次知道儒门掌门叫张夜星,却是心里不太相信他的话。“据说小白脸都喜欢骗人,这话可不太可信,有谁会好端端地有买卖不做的?”
将信将疑之时,跟着就看见唐琅笑了几声,左手将身上的睡衣稍稍上拉,“那倒是我误会张先生了。”
她说完眼睛眨了一眨,又笑了几声,“你们儒门这些门派可非等闲,要求你们办事千难万难,不只需要巨额资金,甚至要有好大面子才能请得你们出山,但成交之后却是一直都信守承诺,我从来可没听说你们有取消所接生意之事。我虽不敢怀疑你堂堂的礼部尚书,但你这话太过。。。。”
她亦是不太相信,说到这里已经不需将怀疑之话说透,跟着一双眼望定了张下饮。
右手法印催而未行,已自暗中蓄势待发。
张下饮听了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多谢唐琅小姐对我儒门信誉的谬赞了。但我这次的确是儒门自建立以来的第一次取消生意之事,莫说你不相信了,就是我私下也对掌门这事奇怪得很,但我儒门上下都知他那周易神算非常了得,素来指令均无顺天意而无违人心,所以就恭谨奉命而来了,有冒犯小姐之处万望海涵。”
唐琅心思灵动,实已将这事寻思通透,虽不知是何人出手要取自己脑袋,但这张下饮的确不可能是来为难自己,一则因儒门讲究尊卑,这礼部尚书若要设计自己的话,却万万不敢拿自己掌门的名字来开玩笑。二则以他儒门尚书的身份,若要为难自己的话,根本无需用什么计谋手段。
又是露出一个甜甜的酒涡,“不管如何,以张先生儒门礼部尚书的身份,若真要取我人头,可不屑和我们这几个小孩子浪费口舌。我怎么敢不相信你的话呢,张先生,你说对不?”
张下饮早对这聪明机灵的小姑娘心里佩服,听此慌忙说道:“这不屑两字可重了,自古英雄出少年,我儒门先圣尚为两小儿的日辩所难,我只儒门一小小的文职人员,那里敢轻视你们?别说唐小姐你聪明伶俐,舌有定鼎之才,就你这小师伯年纪轻轻就将我儒门兵部之人击败,身手又岂是等闲,我张某有何资格在你们面前说不屑两字?”
吹捧客套了几句却是转头对狗剩说道:“不过,一事归一事,你无故伤我儒门之人,我倒要请你有个交待才成,否则,我回去兵部可会笑死我了。”
他本为掌门莫名其妙地取消了这笔生意而心头烦恼,自是要好好寻个替代物发泄一番。唐琅不只美貌多才,而且还是掌门叮嘱不能冒犯之人,他自不敢造次。但狗剩却是一个模样土里土气的庄稼汉,不只卖相绝劣,而且亦没给掌门列入保护名单之内。兼且儒门素有看不起劳力者的传统,就将自己的怒火转移到了狗剩身上。
穷不怕,只要有关系就可以了。没关系的话,那英俊点也无妨。狗剩却是既穷又没关系兼且满脸呆气,无任何帅字可言,岂非正是发泄优良品,公众出气袋。
狗剩眼看这架打不成正自穷极无聊,一听不禁大为恼怒,“是他先伤人在先,俺咋就不可以伤他?”
虽自满脸怒火冲冲,却是心头暗喜,“哈,这下有架打了。”
张下饮听了哈哈一笑,“你又不是执法部门的人,他伤害人自有世俗的派出所拉他去审问,这关你什么事情?况且,他伤的是化外蛮夷,而你伤的是我们自己同胞,这难道是同一事情?”
儒门舌辨之术素来了得,狗剩那嘴巴那里能说得过他?
满嘴胡说八道的歪理,已堂而皇之地扣了一个民族大义的帽子给狗剩戴了上去。
狗剩听他所言虽知错误百出,却是不知如何反驳才好,兼且早有心要打架,当下懒得去和他继续斗口。当即冲前,一式懒扎衣轻飘飘地拍了过去。
瞬间已在这张下饮身周形成了一个丈寻的太极球气场,旋转之间将已将其裹进气场之内。
虽然心头恼怒,但知对方是个高手,心里并不敢有丝毫大意,出手就使出了自己现在最厉害的绝招,自海底领悟出来的太极拳的至柔之道的用法。
这几日来他对此静思,心里对其领悟更多,逆其至柔之道而悟出其阴极化阳之道,这太极球形成的气场不只牢固了许多,而且竟自其外隐隐出现了山、雷、风、泽等八卦虚相。
阴阳相化万物生,这非他现在修为了得,而实在是真武大帝厉害,这太极拳内含了道家妙诀至理的缘故。
必竟,真武大帝可是和玉帝同等级的存在,其拳法又岂是等闲之物?只是一则因那些修道者看不起这世俗里的武林高手的拳法,所以从无人去对其进行研究,而世俗之人又没他那天眼通的法门和那超绝的天赋。所以虽已流传于世五六百年,三界之内竟只有他才自中领悟出了道家妙诀。
张下饮修为虽然远高狗剩,却是不识得狗剩这手,见这土里土气的少年出拳之后,空气产生的效果竟和自己儒门周易阵法中的基础阵法==璇玑八卦阵有异曲同工之妙,心里不由大感好奇,寻思一下已断定狗剩不是儒门之人就必然是桃花源的修真者。
三界之内的各门各派,唯有儒门、桃花源这两门均尊《周易》为门中圣书之一,均对其细心参悟,精心钻研,其所得各有千秋,不相上下。
却不知道狗剩并非是这两门之人,而是正宗的佛门之人,只是机缘巧合而学会了这手。
两人修为终究相差太远,加上他对儒门璇玑八卦阵的熟悉,他微微转念之后,只是身影微微一摇已自这太极球气场里走了出来。跟着朗声对狗剩说道:“你这小家伙竟然用璇玑八卦阵来困我,那我就还你一个五行困龙阵。”
边自说左手掐指计算时辰方位,右手虚点顺着五行方位和星宿运转的规律,转瞬之间已在狗剩身前结出一个五行困龙阵。
五行困龙阵亦是他们儒门的基础阵法,因他猜测狗剩大有可能是儒门或是桃花源之人,所以就没施展那些杀伐之阵,只想将其困住生擒回去。
狗剩方自冲前正欲向他拍去,却是没料到他竟然那么快就自太极球中脱困出来,当即愕然停身,“这家伙可比那发qing的橡皮嘴丑八怪厉害了。”
心头念声不好已给他牢牢困于一个透明的空间之内。
虽眼睛能看到外面,却是无论拳打脚踢,左冲右突都脱困不了。
这空间和自己那太极球有些类似却又不尽相同,结构似乎更为复杂一些,反是细微处和孟好古那天所施展的五行密法有些类似,只不过他所施是攻击之效,而这透明空间却是约束作用。虽自己拳打脚踢而自行运转,圆融自如。
挣扎一阵无效之后,遂恼怒地说道:“你这小白脸,他娘的,有本事就放俺出来打个爽快,用气球包着俺算什么英雄好汉。”
张下饮一向以礼自持,自是不会和他斗粗口,见自己得手憋闷之气已自大消,就微微一笑,随即向唐琅说道:“在下多有得罪,就此告辞。”说完就欲带着狗剩和孙甲离开。
唐琅见他要带走狗剩,虽然不喜他村野俗气,但毕竟他是为自己出头而遭此劫难,更何况他还是自己师伯,爷爷救命恩人的师弟,见此顿时心头大急。
“张先生,月色如此可人,何不小酌一杯再走也不迟?”
说话之际忽自听到阿福对自己传音入密道:“别担心俺老板,他装的,你快点动手,三人合伙给个教训给他。这家伙牛气得很,只俺和老板可招架他不住。”
她早知阿福和狗剩的关系,知道这阿福不只是个老江湖,而且对狗剩非常忠心,断无害他之举,听了顾不上细思已自动手。
右手雀头形的法印实早已准备好了,立刻就自口里念动菠萝蜜多心经。
眨眼之间已施法完毕,身上睡衣无风自动,跟着口里清咤了一声。
瞬间在空中出现了千万朵鲜花一样的光影,向着张下饮飘飘洋洋之间落了下来。
光影不只形似鲜花,而且在空飘落的姿态亦如鲜花一样娇柔轻软。
一样带着芬芳的清香,在月光下五彩缤纷,争芳斗艳。
复是身飞空中,如寻香彩蝶一样,翩然滑翅飞向了张下饮。
张下饮见此不由好奇,“原来唐琅小姐竟然是兰若寺的。”
说完立刻又改口,“不是,我看错了,你这天女散花可比兰若寺那些野狐禅所施正宗了许多了。”
说话之间从容不迫,显然对唐琅这门天女散花并没放在心上,跟着哈哈笑道:“唐琅小姐可不知我已经学会了五行遁术了,你这天女散花虽然高明,却始终难免犯了五行,要伤我的话可会让你失望了。”
说完就借土黄气,一摇身自花影里脱困而出。
待得黄光消失,人已闪身出现在了空地另一边。
不只躲开那漫天花影,亦是躲开了唐琅那美妙的蝴蝶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