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们佛门的本事,其实主要还是眼睛上的修炼,这金钟罩只是一些皮相之功。以后你自己会知道的。这东西自然而来,强求不得。”老爷子意味深长地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将狗剩和阿福送出了林家村。
“眼睛?为什么是眼睛而不是别的其它东西?眼睛究竟有什么厉害的地方呢?”
“难道凭眼睛就可以杀人?或者是眼珠子自己会跳出去当成玻璃球砸人?”
狗剩一路之上对这问题异常苦恼,难道自己这金钟罩还不够厉害吗?
就忍不住问阿福道:“阿福,大雄哥说的这“眼睛”到底是啥子意思啊?”
阿福自己不小心,偷老爷子的酒喝给他当场捉到,所以就给他派给狗剩做了一个跟班。
他做速递本就十分恼怒,现在竟然又做了一个家奴,虽然他本来就是家奴,心头憋闷已到极点。复是看狗剩一副呆头呆脑的模样向自己问话,真恨不得当场就一口把他咬死。
“拜托!老板,俺只是给你卖力气的苦工,不是给你卖脑水的经理。”说完再也懒理这十足十的菜鸟。
狗剩见此不禁有些恼怒,伸出拳头一拳就锤在了他脑门上,当即将他那狗脑打入黄泥之中,成一抢食饿狗之状。
阿福顿时大怒,跳了起身就欲和他搏命。
一时爪影如魅,迅速飚向了狗剩胯下。
自然是他最喜欢的猥琐流。只是他前爪方才探出却是倏然又收了回去。跟着呸了一口,“俺不干了,你把解药给俺,俺自个儿回去伺候老大去。”
狗剩吃他如此猥琐已是多次,好在自己金钟罩无比欠揍方才没事,正自惊慌失措地保护着自己的要害之处,一听他这话顿时一楞,“什么解药?”
复是开心道:“你想回去陪俺大雄哥是不是?那可好得很哩,俺还担心俺走了后他老人家一个人无聊得很,有你陪着他喝茶闲聊可就好许多了。”
阿福见了他这模样显非作伪,不禁嘀咕道:“老大不是说将解药全都给了这菜鸟?咋看起来不是这回事呢?”
他临走前给老爷子逼着喝了一份名为“没事发发”的特效补酒,所以才无奈做了狗剩的跟班。现在见此显然大有可能又给老大哄骗了一次。心头不禁更为暴躁,正见路头有几只麻雀半空半地飞来。当即就一挥抓将它们全都轰成了一团肉渣,复是悻悻跟在了狗剩身后。
毕竟事关重大,宁可信其有而不可信其无。没事尤自时而“发发”,有事之时岂不是更为大发特发个不停,让自己立马给那两个顶着‘一见发财’高帽的公差给套个正着?
狗剩望着满天飞舞的鸟毛不由咋舌,却是见他正满脸铁青,一付媳妇和野汉子私奔去了的模样,又那里敢再去招惹这嚣张跟班,盛怒凶狗。
一路无话,三天之后一人一狗已经出现在了古都西安。
西安古城是中国建都最久之地,据说是先秦阴阳师所选的华夏龙脉聚集之所。虽然看起来有些古旧,但自然而然就带着一阵朴素雄厚的大气派。连狗剩和阿福这两毫无眼光的搭档看了都顿时觉得迎面扑来一阵萧杀肃穆之气。
“省城果然不一样哩,可比你们林家村俊多了。”阿福见此带着满脸的诗情画意描述道。
“也比俺们林家村的东西贵了许多了。”狗剩却是满脸都挂着油盐柴米回复道。
他现在正为三餐生计而心里着慌,并无任何审美观景之情。
这对搭档都非精打细算之人,三日来在路上尽情享受了一番,狗剩挣来的那一千多块早花得罄尽。
他跟着摸了一下垂挂于胸口的吊坠问阿福道:“钱都花销干净了,阿福,你说咱们今日这肚子该如何着落啊?”
吊坠是莲花妹子亲手给他挂在脖子上的。是自老爷子那满箱的康熙通宝里挑了两枚出来,又加上一个小小的铃铛缠绕而成。大有她“甜蜜蜜酸溜溜”之意蕴藏于内,“只要有人欺负俺和俺娘,这吊坠就会自个儿响个不停。俺狗剩哥听到了就会回来保护俺和俺娘。”
狗剩想起莲花挂这吊坠之时的模样,虽是饿了半天肚子,但心头却涌起一丝甜蜜蜜酸溜溜的感觉,一时又是陷入严重花痴状态。
这一路管吃管喝,好酒好肉招待,阿福对他印象已大为改观。“有猪肉大家一起分,这样的老大不跟跟谁去啊?”听了他的话眼睛转了几圈,就提醒他道:“老板,你这力气这样大,不如寻个事做先?”
狗剩得了提醒方才恍然,就重重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是哩,俺不是早打好主意要打工赚钱的。一下慌神都忘记了呢。”跟着点了点头,带上跟班去找体力换大米的活而去。
只是计划和现实始终存在着差距。
他不只没有身份证,而且还跟着一条恶狗,又那里能找到什么活可干?
而且如此小小年纪,而且一脸土气,即使身有千斤之力又有谁相信?
所以他自寻找了两天两夜也没找到事做。
前路山穷水尽如故,囊中空空如也依然。这直饿得他一身发软发酸,两眼精光贼亮。更为狼狈的是,他还要四处躲避着那些整洁市容的工作人员。
早已发乱如草,满面尘土,一身都脏兮兮浑然好似个乞丐一样。
实际上也已是丐帮之人。
一个穿着得体的妇女带着一个男孩自他和阿福身边走过,闻到他身上那臭烘烘的味道不禁眉头大皱,复是见他这模样可怜,就从身上掏出一张十块钱的钞票丢到他面前,跟着就将他当成反面教材当面教训起了自己的小孩,“你长大后可要好好读书才行,要不可就会和这个哥哥一样可怜呢。”
他尤自在那里踌躇,望着地上的钱犹豫不决,“大雄哥时常说大男人不能让别人同情。俺究竟该不该将它收起来呢?”阿福却早已将它噙入口中,复是赶上那母子两人,声泪俱下地感激道:“大妈,俺给您磕头了。”
话没说完全,母子两人已经惨叫了一声,“妖怪!”跟着轰然一声栽倒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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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天之后,两人已各叼着一只鸡腿,抓着一支可乐出现在了一座天桥下。
这并非那妇女的钱买来,而是狗剩抢来的食物。
因为那妇女给他们的钱竟然是一张假钞!
狗剩对此已是忍无可忍,所以就痛痛快快地发泄了一番,将那个当他们面撕了假钞的杂货店老板一拳砸晕过去。手中食物正是自那歧视帅狗和帅哥的老板手里顺手而牵来之物。
“老板,这不是办法,俺琢磨着这西安城好多洋鬼子在暗地里搜购古董,何不在这方面打主意呢?”阿福亦是饿了几天。待得稍稍解了饥火,就给狗剩出了个主意。
狗剩听了一呆,“你饿疯了?俺们对此可一窍不通哩?”
古董需要专业人才,非他这才刚刚看得懂报纸大概内容之人的水准可以涉足。
阿福自非他那没脑之人,他就将自己设想说了出来,“俺们不是做古董!只是俺以前听说鬼子喜欢绘画什么的玩意呢。不如俺们画上几幅画看看能不能哄骗点钱哩。”
狗剩听了虽然觉得似乎有点门路,但却对自己绘画没任何信心,“有这样的事情?但俺可从来没学过画画什么的。”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尝试一下又不会死。”阿福实则心里也和他一样没多少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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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也是闲着也是闲着。也不知道阿福又去了那里淘气,很快就衔来了几纸铅笔和白纸。
三言两语,絮絮叨叨之间,狗剩已挥笔画好了一只闷瓢。他就拿到阿福面前,“你看咋样呢?俺还是心里没点底气哩。”
阿福还没回答,他胸前那吊坠已发出几声清脆的响声,似在嘲笑他这穷途末路之人的异想天开。
阿福虽然脑子好用,却也和他一样没点艺术细胞,看了良久只是觉得画面有点单调。就手指指了指留白最大之处,“俺也看不太懂呢,只是看怎么都缺了点东西,你不如在这里加多点东西。”
狗剩看了几眼之后也觉得如此,就依言在那里加上了两个咸鸭蛋上去。
只是因为画技有限,却是过圆了一些,而欠缺了咸鸭蛋那椭圆的弧线。
这已是他最大的能力了。毕竟他从来没有画过像样之物。
买主很快就找到了。
天桥之上有个洋人正望着西安古都出神,满脸都带着崇拜之极的神色。
一看显然正是传说中的羊沽。
羊沽名叫德尔森,原籍瑞典,因自小就酷爱中国文化而喜欢来中国旅游,早已是个中国通。
他对西安古都特别景仰,已是多次前来此地游玩,次次都对这古城流连忘返。
“中国人真是了不起,太了不起了。虽然已经几千年过去了,但当年汉唐的富贵繁华依旧就在眼前一样。。。。。。”
出神之际却是看到一个好似乞丐一样的小孩来到自己身前,一身破破烂烂,身上发着难闻的臭味,不觉感到有点奇怪。
小孩自然是卖画之人狗剩。这还是他第一次做生意,所以神情十分扭捏。
“喂,外国朋友,你要不要买画呢?”
德尔森听了这话复是审视了狗剩一番,心里方才释然,“原来是个艺术家。亏俺刚刚还小看他了,还以为是来讨钱的。”
欧洲地区本就有尊崇艺术之风,经常有许多狂热的艺术家为了突破而四处流浪,去追寻自己心里那隐隐约约的灵感。这些人通常的形象并好不了狗剩多少。他见到狗剩如此模样,就将其误当成了自己故乡那些艺术家。
眼神也顿时由鄙视变得灼热起来。“原来是个画家啊,你拿出来给我看看。”
狗剩见他那双眼一阵发光还吓了一跳,听了方才松了口气,就将手里的画递到了他身前。
德尔森看到他这画不禁觉得一阵迷茫,“这画的是什么?”
狗剩一听他竟然连自己画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心里拿画技换食品的大计顿时给打消个罄尽。一时满脸涨得通红,将脑袋耸拉了下来。
一阵轻风吹过天桥,他胸前那吊坠又是响动了几下,他不由想起莲花妹子和大雄哥起来,心里顿时一阵黯然。
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朝难。几日实实在在的生活折磨,已让他感到生活里那几份辛酸。
谁知过了一会儿,德尔森却是身体一阵急颤,复是大声叫道,“绝妙,妙极了。好画,真是好画。没想到生命的活力竟然可以如此表达出来,几笔就勾勒出了青春的激情和旋律。你是个艺术天才,绝对是个天才。真是太棒了。”边自说边将自己荷包拿了出来。立即自里面掏出三千快钱,拿到了狗剩眼前。
“这画无论如何都卖给我,你一定要卖给我。”一脸的激动和手里的一叠钞票顿时吓了狗剩一跳,“咋了,这洋人发神经了?”
德尔森复是见狗剩正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还以为他嫌钱少。就干脆将里面还剩的五千块钱也掏了出来。脸上带着尴尬的神色“不好意思了,我知道这点钱够不上它的价值,但我身上就只有这样多了。。。。。。”
话没说完,身前一阵白影晃过,手中之钱和狗剩已经一起消失无踪。
有此好事还不开溜的话,狗剩那是笨到彻底,完全无法药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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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之后,他用铅笔画的咸鸭蛋加闷瓢被名为《女体和乳房》,在欧洲顶极艺术画拍卖会上给拍卖到了百万美金。
这时常让德尔森十分痛恨自己。恨自己因钱没带够而和一个艺术天才失之交臂。
此后前来西安的次数更为频繁,而且次次都带足现钞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