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索的冷风中依稀透着几丝寒意。院中的几株合欢树在晚风的拍打下不时地打出‘沙沙’的声音,仿佛在用特殊的言语回忆着、诉说着今日所发生的每一幕。苏屏澜一个人在庭院之中如失了魂般的来回徘徊。她望着天空中朦胧的月色,深深地吸了口气,一阵冷风袭来,双手不由得又紧了紧披在身上的罗锦。‘唰’的一下!天空中隐隐的划过一个黑影。那速度极快,脚步间的轻盈如同飞燕一般敏捷。那是谁?!为何那人的身影恍惚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来不及细想,顺手将披在身上的罗锦搭在一旁,轻身一跃便悄然追了上去。苏屏澜一路尾随至南楼的后的一片小树林中,她躲在一颗大树后侧眼望去,只见夜夫人亲自掌灯,独自一人静静的站在水塘旁。那黑衣人见到夜夫人,恭敬的走上前去,行礼唤道,“姑姑!”夜夫人缓缓地转过身来,微笑着说道,“你来了。”黑衣人点了点头,“侄儿一收到姑姑的飞书便连忙前来相见,一刻也不敢拖延。”
夜夫人转过身静静说道,“我刚得到消息,玄真宫已发下帖子,初八那日将邀请中原各修真门派前去凌云山相会,要一起召开什么‘降魔大会’,到时候各派都会派出自己最顶尖的高手。据我的探子来报,明月阁的四大护法将会一齐出动,还有他们的大弟子欧阳玉儿。还有…”还未等夜夫人说完,那黑衣人便插话说道,“欧阳玉儿!”他仿佛有些诧异,“这明月阁一派皆是女流,欧阳玉儿她不是下一任的掌门继承人吗?”说到这里,他不禁轻蔑的笑了笑,“哼哼,想不到他们掌门人莫白云还真是下了血本。”夜夫人转过身向前走了几步,“你想想看,这凌云山离魍魉不足数百里,如今有如此举动,这摆明了是一场血战。虽然万花已被灭门,但不免留有残余分子,而玄真宫经我上次前去发难之后,虽无大的损伤,却也是元气大损了。不过近些年许多修真门派里弟子的道行也有大的精进,还记得上次那场斗法大会吗?”夜夫人转过身试问道。黑衣人略微思忖片刻,“是三年前在琼山天池的那场吗?”他回头问道。
“没错!”夜夫人点了点头。“我记得,有一位后辈弟子一举挑了万花门的二弟子孙淼,他是出自哪派来着…”夜夫人不禁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她在记忆中不断地翻找着那位后辈弟子的影像。她依稀看到那位碧衣少年的身影,却又一时间说不上名来。她蹙了蹙眉,艰难的模糊地影像中搜寻着。
此时,夜夫人与那黑衣人的一言一行无不被躲在一旁的苏屏澜看在眼里。她听闻夜夫人所说后,很快的反应出她所说的那名弟子正是如今的梅花岛主柳无心!
所谓的梅花岛原本并不算江湖修仙界中的一派,最初是由江湖人人传诵的妙手医仙扶风所创。传说扶风性情古怪,素不与外界来往。可他医术极高,又善于使毒,经常用毒来治病救人,正所谓是‘以毒攻毒’。他门下唯独只有一名弟子,就是如今的梅花岛主柳无心。柳无心与他的师傅就如黑白两面,截然不同。他经常四处云游,治病救人,久而久之门下聚集了不少门徒,便成就了如今的梅花岛。
苏屏澜想到这里,不禁神行懈怠,蹲得久了,她渐渐感到感到腿脚酸麻,便想换个姿势,谁曾想重心不稳,竟一个踉跄向前倾去。“啪!”的一声!屏澜一时间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皱着眉头,微闭着眼睛,静静等待即将要发生的一切。
“谁?!”黑衣人大声喝道,夜夫人顺着他声音蔓延的方向放眼瞧去。只见那黑衣人一个箭步瞬间冲了过来。苏屏澜感到身边有一阵风划过,她心中一沉,默默地对自己自言自语说道‘还是被发现了’!
“屏澜!”
苏屏澜心中一怔,连忙扭过头去仔细的打量这站在眼前的人。
“怎么是你!”屏澜小声应道。原来,这黑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那晚暖香宴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公子寒。她望着公子寒,只见公子寒所透露出的神态又惊又喜,除此之外,似乎还有一点小小的担忧。他连忙回过头去,对夜夫人大声喊道,“是只野猫,被我这么一吓一溜烟的蹿了,方才是我太过警觉了。”他说着,头也不回的朝夜夫人走了过去。
“是该小心些,如今可是紧要关头。”夜夫人蹙了蹙眉,眼睛斜瞟向远处,意味深长的说道。“好了,我也不再多说了,你们小心行事吧。”话音刚落,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侧过身子,“魑魅那鬼东西,切记要小心!不要被反噬伤了自己。”她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公子寒站在原地,目送夜夫人离开。片刻之后,他方才转过身,走到屏澜身边,轻声说道,“起来吧,人都走了。”
屏澜探出头,环顾四周,小心翼翼的环视着周围的一切。见眼前确无第二人在场,这才放心的站起身,从树后走了出来。“刚才…谢谢了!”她微微笑了笑,显得有些羞涩。
公子寒上下打量着苏屏澜,满脸不解的问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苏屏澜低下头莞尔一笑,“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夫人的义女,我不在这里,还能去哪儿?”她打趣的说着。不知是何原因,每每和公子寒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显得格外轻松随意,没有丝毫的拘束或是束缚。
“你还真以为你是水榭的人?!”公子寒疾言厉色的说道。
屏澜侧眼瞧去,公子寒的态度让屏澜一时间有些诧异,她没有想到他是如此的认真,“怎么了?”公子寒走上前几步,皱着眉头认真对屏澜说道,“这里不安全,我不希望你待在这里。”他说到此处,话锋一转,眉宇间的目光也顿时变得温柔起来,“何况这场争斗与你没有一点关系,你不应该被卷进来。你若是依旧待在这里,那就如同是站在这场争斗的风口浪尖上!”面对许久不见的朋友,屏澜原本是想与他说些轻松的话题,没想到却被对方数落了一番,心中霎时有些不快,“你放心,我本也没想长待,只是夫人此前待我不薄,她受了内伤,珂珂如今受命在外,我只想等夫人伤好些了再回玄真宫请罪。这事,不老您费心。”她说完,便准备头也不回的离去。
“屏澜!”公子寒叫住了她。“方才我的确是有些心急。”他低下了头,叹了口气。屏澜停下了脚步,她转念一想,自己原本也没打算这就走,莫不如就顺着这个台阶下了。她随即转过身,说道,“你究竟是谁?!”公子寒听闻此话,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无奈而的笑意,“你刚不是都听见了吗。”他淡淡的说道。“你真的是鬼王的儿子,传说中的‘鬼公子’?!”苏屏澜追问道。她静静的望着眼前这位男子。那晚,他一袭白衣,潇洒不羁。而眼前的他却是一身黑袍,冷艳高贵。黑与白的交错,让她一时间有些恍惚。哈哈的两声轻笑,让苏屏澜回过神来,“怎么?我不像么?”公子寒的嘴角流露出一抹清新而又醉人的微笑。
“不像。”苏屏澜背过身子淡淡的回答道。
“那你想象中的鬼公子是什么样子?”公子寒似乎突然来了兴趣,他好奇的问道。
“其实我只是很好奇,像你这样的人,那么自由、那么快乐。好像一点都没有哀愁、没有心事,怎么会…怎么会是…鬼公子呢?”苏屏澜百思不得其解,或许在她的心目中,身负仇恨的人,似乎都会有点像星辰那样的气质,很深、很迷离,好像身上总藏在好多好多的秘密。公子寒突然变得很沉默,屏澜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回过头望着他。只见他慢慢的说道,“我爹说我从小就与人别人不同,当年我娘遭人偷袭,命悬一线,要是别人都会想着如何去复仇,可是我…我却想着是要远走他乡,求医问药。可惜后来还是没能救我娘。”说道这里,他原本炯炯有神的双眸突然变得黯淡无光,“我不想去杀什么人,只想有生之年揪出暗伤我娘的人,当年问问他为何要如此的卑鄙。其实…其实…我娘她真的是个很善良的人。”他似乎不忍再说下去。
屏澜突然感觉到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话一般,一时间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好。“那你现在知道是谁伤了你娘了吗?”她轻声问道。公子寒吸了口气,抬起头,目光眺望着远方,“伤我娘是支银月针。”
“银月针!”这种暗器细小而长,全靠一股真气逼进人体内,因为太过细小,有时无法判断是死于何物之下。“那不是明月阁的独门暗器吗?”屏澜说道。
公子寒摇了摇头,“应该不是,这东西一般会直接刺入体内,不仔细看是很难发现,可当时那根银月针并没有完全进入我娘体内,还留有一段在外面。”他轻轻舒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不过我有预感,这次‘降魔大会’那人一定会露出他的狐狸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