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这个公司最后一个被辞退的人。
中年妇女看着我,眼也不眨,消失了之前所有慈祥与宽厚,直截了当地问我,“你真的不愿意照着我说的去做?”
我决然摇头。
她满脸地鄙视,让我滚出她的公司。
我问她,“你依旧不打算放过小至?为什么?”
她的嘴角浮现出的是更多的轻蔑与不屑,“他是个野种,若不趁早除去,莫羽将来将向阳集团传至他的手,那么向阳集团就真的江山易主了。”
“就为了这个?”
她划过一丝冷笑,“莫羽是我的儿子。你可知,一个做母亲的人为自己的儿子,把心给掏了都觉得不够。”
我有些喘不过气来,笑问她,“比如说,当年离开莫羽,不再与他联系,让他陷于无限的痛苦与思念中?”
“你知道什么?”她的举动亦常大气,更有一丝无人可比的霸气,“莫羽娇生惯养,若我不离开他,让他单肩挑起生活的责任,他永远是襁褓里的婴儿,温室里的花朵。我必须让他独自承受风雨,才不至于让莫家毁于他的手上。一个做母亲的人,花了多少心思培育儿女启是你们这些只知攀龙附凤的小姑娘能理解的。”
我轻笑,“我与卫可衣,都没有从莫羽身上图过什么。”
她的笑变得冷淡、生疏与不可触摸,冷冷道,“你可以走了。”
我第二天一大早坐着公车跑遍整个城市寻找工作,摸着口袋上几个硬币叮当响,我终于明白,我就是那个很有可能在这个光鲜亮丽的城市下饿死的人。
阳光毒辣地扑打在我的身上,晒得我浑身是汗,却冷得我一阵阵地起寒毛。
我不敢回家,怕看到母亲失望与冷淡的眼光,她从昨晚起就愤愤地表达着她的不满,无缘无故便丢了工作。
文华在一旁一身不坑,狠狠地捧着书埋头苦啃。
我原打算让他与母亲都过上好日子,如今想想,这种想法由当初的理想,变为梦想,到现在,直接变成了幻想。
我与十一点多才回家,母亲躺在里屋的床上呼呼睡得作响,还好,她摆脱了小暴之后终于把脑袋清理得清闲下来,什么事也不想,到不用想明天的温饱问题这么简单,用她自己聊以自慰的话说,我终于可以颐养天年了。她也曾企求我努力工作,不要让她早逝便成。
如今,我看着她,居然连她这么点要求都做不到。
不经意间看到还没有睡的文华,低头坐在漆黑的夜里,埋头不吭声。我走过去,轻声叫他,“文华。”
他抬头,抿抿嘴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堆钱,有一块五毛的,也有十块五十块的,还有一张显旧的百元大钞。
我一惊,声音稍大,“你这钱哪来的?”
他低低道,“我把那些书都卖了,能供家里生活个几天。你也拿些去找工作,其他的贴补家用。”
我一时说不出话,傻傻道,“这可是你最心爱的东西啊。”
他未接话,只道,“希望它能帮到你,帮到这个家。”
我一阵惭愧,声音哽咽,“文华,姐没用。”
文华摇头,夜里的眼睛闪亮的跟猫头鹰似的,“在我的眼里,姐姐永远是那么地坚强。我曾经怨恨你一声不吭地撇下我们离开,我很想你,可是你却一个电话一封信也没有。现在我明白了,我不是怨恨你,我是嫉妒你。嫉妒你的果敢,嫉妒你的坚强,嫉妒你的敢作敢为。我曾经想过,如果我是你,在我父亲这般折磨下,我是否还能活到现在。可是姐姐你不同,你不仅活下来了,而且还勇敢的一肩挑起你父亲,我父亲,我们的母亲都没挑起的这个家。”
我的泪溢出眼眶,伸手触摸他的脸,他长大了,五官轮廓粗硬,嘴角周围略微扎手,“傻瓜,这是因为有妈妈,还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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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极力不想这事让骆阳知道,但我知道我无能为力。他还是很快收到了消息。我盯着他看,尽一阵一阵地心疼这个男人。
想起那日与莫羽母亲的对话,我问她,“那么骆阳呢,他也是你儿子,为什么不见你宠爱过她?”
莫羽的母亲厌恶的眼神很伤人,至少我的心跟着一片片被撕碎,她说,“那个私生子,只不过是我年轻不懂事时的错误产品。自从遇到莫羽的父亲,我才承认,我爱过人,有个家。他算个什么东西。”
我长时间无语。可是早年骆阳一直是把他们视为自己的亲人的,为了亲弟弟,他选择放弃卫可衣,成全弟弟与卫可衣。把幸福留给弟弟,把痛苦留给自己。未想到,骆阳的付出,就真的只是付诸流水。谁承认呢,连自己的母亲都不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