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莫羽无奈的感叹,细听居然还带着些许心疼,“彭丽玲,连这么些东西都没看过吗?”
我带着眼泪看着他,一脸无辜摇头,“没看过。”
莫羽眉心一拧,居然带着些许愤怒,“那么,这些年你都怎么过来着?”
怎么过?我大学之前的日子,能记事起就只有小暴那栋三层楼的洋房,洋房里抹泪的母亲、洗不完的衣裳、干不完的活、小暴的棍棒和母亲偷偷省下来的钱给我买的地摊上几块十几块钱的衣服,还有那个在小暴打我的时候过来踹我几脚,却又在小暴把我光在黑屋子里给我送馒头的非敌非友的弟弟。
读了大学之后,没有经济来源还欠着小暴一大笔债的我,除了学习便是打工。江边的风景不收费供人欣赏,但我的人生里不允许我花这个时间。
莫羽的话听在我眼里亦常刺耳,他在我的理解之下变成,“彭丽玲你这些年白活了,你就是一土瓜。”
我擦干眼泪,撅着嘴保持沉默。
莫羽笑了笑,伸出手在我的惊慌失措之下脱了我的鞋子,他自己也脱下鞋,拉起我在江边的沙滩上跑,他说,“彭丽玲,别停下来,你会看到更多。”
我不是看到更多,而是跑累后直接闭着眼睛睡着了。第二日醒来,发现自己睡在莫羽的车里,一睁眼,便看到莫羽手捧着早餐拉开车门递了过来。
我把莫羽披在我身上的衣服还给他自己,“你一晚上没睡?”
莫羽顶着红肿的双眼,摇头道:“学着某人靠在车座上睡了一下,怎么也睡不了她那么香甜。”
我瞟了瞟白眼,道,“送我上学吧。”
莫羽学着我瞟白眼。
下车后,莫羽伸手拉住我,顿了顿便道:“彭丽玲,能认识你真好。”
我瞪了他一眼,这么明摆着的事情,他说的时候面部表情抽搐,像吃了黄莲一样。
我小谦虚了一下,再遭到莫羽无私献出的一记白眼,“笨蛋!还不快去上课,迟到了。”
我拉过他的手瞄了一眼他手上昂贵的手表,这么迟了!我飞奔,非常不雅地飞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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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我已经把小志暂时划分为阶级敌人,争取先熬过一个月,一个月后再思考怎么把小志培养成社会优秀青年,而不是现在的社会小青年,还是一问题小青年。
踏进莫羽家,莫羽还未下班,我像呼唤小暴家的那只小猫一样呼唤小志,遭了小志一记白眼后,我看到了一个惊奇的现象。小志手操剪刀,紧皱着小眉头,正剪着一件大号的西装。这明显是莫羽的西服,可怜那高质地的衣服这会儿正像暴炒鱿鱼丝一样忍受着煎熬。我非常肯定,如果我在继续呆在这里不知死活,那么小志手里的剪刀会毫不犹豫地向我挥舞过来,不出几分钟,我的命运会比那件西装还悲惨。
我觉悟后立马掉头往门口跑,没想到门一开,就被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撞倒在地上。抬头一看,是莫羽。莫羽是笑非笑地冲着从地上爬起来的我道:“这演得是哪出?”
“暴炒鱿鱼丝。”我没好气地吐出一句话。
莫羽没听明白,皱了皱眉看了看客厅。小志正十分卖力地继续着他的“工作,”他拿眼瞟了眼莫羽。这态度,我想,他就是等着下一秒莫羽一巴掌劈过去了。
然而莫羽像是习惯了般,撇嘴笑了笑,吩咐保姆做好今晚小至爱吃的鸡腿便抬脚往书房走去。
我呆愣,这样的衣服只稍两三件,就赶上我读个大学的费用了,再看看我们的莫羽先生,衣服毁得像块拖把,他居然眉头也不皱一下。我的脑子里立马幻想出一个场景:那是一个莫羽比较空的周末,他驱车从银行回来,把手里的皮箱子摆在小志面前,面无表情地说:“最近有点忙,没空给你买玩具,这里有个几百万钞票,无聊的话你就先剪着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