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我双手红肿，鼻尖贴着“创可贴”卷进小至的房门，看得莫羽都有些不忍心了。一边非常内疚地往门外退，一边傻笑地称赞我的敬业精神是无敌的。
那表情，那语调，那态度，好像我很情愿前来牺牲似的。我把包重重地在小至面前几厘米处甩下，然后开始和小至大眼瞪小眼，两人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的烈火。
战争的结果导致莫羽开着车送我回家。因为今天回去时，另外附加的伤是腿伤。我几乎是从小至屋里爬出来的，一拐一瘸地起身朝莫羽笑，“我回家了，明天见！”
莫羽双眼呆愣地看着我的双脚，道，“那……那个，我，我送你回家吧。”
我看了看自己这一身的狼狈，咧了一口洁白的牙齿傻笑，“好。”的确是十分需要人送。
莫羽开着车还不忘叮嘱我得拿钱干事，“我生意忙，不可能老在家里帮你盯着小至。这几天一过，你就得自己管好小至了。”
我低头惭愧的同时，不禁暗想，你什么时候帮我管过小至？但是表情依旧很谦虚，态度更是虚心，我向莫羽道：“请您放心，我会把小至的学习成绩提上去的。”
莫羽怪怪地看了我一眼，撇了撇眼，“德性。”
“辛苦了，彭老师。请你吃饭。”莫羽这句话听在我耳朵里亦常悦耳。
我埋头在餐桌上解决我存在的温饱问题，莫羽眯着眼四处环顾，生怕我损了他的形象。至少在我眼里，吃饭和形象两个词语分别驻立在两个世界里，互不干扰。
莫羽最终是忍不住了，对埋脸苦吃留个脑袋瓜给他的我严重不满，“彭丽玲，一顿饭把你的形象全吃没了。”
“那也要活下去，才有形象可言。”我把黄奕明跟我说的话稍加修改后，送给对面这个人。对我而言，没有在这个丰衣足食的年代饿死，以致暴尸荒野就是我留给这个世界最完美的形象了。
莫羽摇头，将他身边的菜全往我这边挪，“全吃了吧。”
那眼神明显很嫌弃，我比较没皮没脸，依旧不顾形象地回道，“我会的。”
我扫光桌上的盘盘碗碗，然后抹着这刻饱尝美味的嘴巴安逸地想睡觉。莫羽起身抓起我的手往外走，我下意识地往回抽手，没抽出来。
莫羽没有理会我的尴尬，抓着我的手走出餐厅把我往车上扔，然后再一溜烟地开车离开。
莫羽带着我来到夜晚的江边，我从没有见过城市里这么美丽的江景。江水平和地流着，倒映出江面上五彩斑斓的风景。路面上的灯照耀在江水里，晃着明亮的光。不知怎的，想当年在小暴粗厚的棍棒下都没有掉过年泪的我，在这一刻，我居然喉咙一涩，哭了出来。
莫羽慌了，连忙问：“彭丽玲，怎么了？沙子掉眼睛里了吗？”
我呜咽道，“呜呜——可以了，真的可以了。这辈子世界上这么美丽的地方都看过了，如果不经意间死掉，我也无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