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去远方做事,把他在山中的庭院交给我留守,那是一座幽静而美丽的院落。在一片苍郁林子的中间,红砖青砖,院子内外鸟语花香,就像是一幅幽美的风景画。
我尤其喜欢这个庭院的院子,有半个篮球场大,除了临墙的地方扎了一道篱笆种些时令、青菜外,其余的地方都空着。清晨或黄昏时,搬一把小椅子坐在院子里品茗读书,天空里云舒云卷,或朝阳或落照,耳边是鸟语和缕缕山野清风,这时读一卷旧书,挺有古典的诗意。
朋友是个勤快人,院子里常常打扫得干干净净寸草不生。而我却很懒,除了偶尔扫一扫院子里被风飘进来的一些落叶,那些破土而出的草芽我却从不去拔它,任它们潜滋暗长地疯长去。初春时,在院子左侧的石凳旁,冒出了几簇绿绿的芽尖,叶子嫩嫩的、薄薄的,我以为是汪汪狗或者芨芨草呢,也没有去理会它,直到二十多天后,它们的叶子蓬蓬勃勃伸展开了,我才发觉它们不是汪汪狗和芨芨草,叶子又薄又长,像是院外林间里幽幽的野兰。如果真的是野兰,家有幽兰徐徐绽香,那将多么富有诗意啊。
暮夏时,那草果然开花了,五瓣的小花氤氲着一缕缕的幽香,花形如林地里那些兰花一样,只可惜它是蜡黄的,不像林地里的那些野兰,花朵是紫色或褐红的。我采撷了它的一朵花和几条叶子,下山去找我的一位研究植物的朋友,朋友一看,顿时欣喜若狂,忙问我这花儿是在哪儿采到的?我同他讲了,朋友欣喜地恭贺我说:“你发财了!”我不解地望着朋友,朋友兴奋地解释说:“这是兰花的一个稀有品种,许多人穷尽了一生都很难找到它,如果在城市的花市上,这种腊兰一棵至少价值万余元。”
“腊兰?”我也愣了。
夜里,我就挂了长途电话把这喜讯告诉了远在南方的朋友。“腊兰?一棵就价值万元?就长在我院子的石凳旁?”朋友一听也愣了。过了一会儿,他告诉我说,其实那株腊兰每年都要破土而出的,只是他以为它不过是一株普通的野草而已,每年春天它的芽尖刚出土就被他拔掉了。朋友叹息说:“我几乎毁掉了一种奇花啊,如果我能耐心地等它开花,那么几年前我就能发现它的。”
是的,我们谁又没有错过自己人生中的几株腊兰呢?我们总是盲目地拔掉那些还没有来得及开花的野草,没有给予它们开花结果证明它们自己价值的时间,使许多原本珍奇的“腊兰”总是同我们失之交臂。
给每一棵草以开花的时间,给每一个人以证明自己价值的机会,不要盲目地去拔掉一棵草,不要草率地去否定一个人,那么,我们将会得到多少的人生“腊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