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将铜碗里的酒慢慢倒出,碗底现出那粒雨滴大小的泪珠,深深的红,如一颗熟透的石榴籽,虽然是亲眼所见,她仍不免惊叹,莫非痴情汉子的眼泪竟是鲜血流淌的?
书生走后,她兴奋的睡不着,很想立刻去敲依依的房门,又怕大虾也在,做个不合时宜的人。便把这个好消息硬是压了下来,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了一宿,天一亮立即跳了起来直接奔向寒梦小筑。
“依依,你看,我拿到什么了?”
依依差点被她撞个满怀,“红袖!你又喝酒了,好浓的酒气!”
“嘿嘿,不说这个,你看你看。”红袖卖弄着手里的铜碗。
“咦?难道是眼泪!”依依吃一惊。
“正是呢!痴情汉子的眼泪,稀罕啊,真真如宝石!”红袖得意的炫耀。
“怎么来的?是谁?”依依好奇了,大虾也正好走了进来,“什么?你竟然拿到了!”
“那到底是谁的?”他们俩看来对这个问题相当关心。
“这,一个朋友呗,嗯,故人,老友……”红袖道,看了下依依又说,“依依可是见过的,应该猜得到。”
只为依依枫蝶舞,她昨夜想来想去,书生这话内容可是不少,究竟是为她的病,还是为她的人,呵呵,这其中的情意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
“见过?”依依略一沉思,“你是说——那个书生!”
红袖笑而不语。
“哪个书生?”大虾一头雾水,“救你出水牢的那个人?”
“是!谁也不知道,他才是真正的痴情人,唉,是个可怜人呢,我也没想到,他就是小柒曾经说过的欢乐镇的英雄。”红袖讲了遍战秋桐和风舞尘的故事,依依和大虾只剩唏嘘。
“话不多说,咱们三样东西集齐,大虾,现在该你去了!”红袖使力一拍大虾肩膀。
“啥?”大虾还没明白,“还要做什么?”
“做什么?你怎么这么迟钝呢!”红袖恨铁不成钢,“当然是请你那老怪物师父前来啊!不然我们怎么知道如何解?”
“哦!”大虾恍悟,“我立即去!”未跨出门又回转身,“我师父,他会来吗?我……”,他可是对师父的牌性完全摸不着啊。
“就说红袖这有一坛三娘留下的好酒,他一定会来!”红袖一把将大虾推出门。
“你这真有你娘留下来的好酒?我怎么没听你说过?”依依看着大虾走远,怀疑的问红袖。
“嘿嘿”,红袖别提笑的多贼了,“那老怪物不拿酒引他,能来嘛,我倒想看看他要把这几样东西蒸了?煮了?还是炖了?”她把玩着这几样东西。
“你呀!”依依无奈地拿手指戳她。
江无本真的很快就到了,一进门就大声嚷嚷,“袖哇!你娘留下的那好酒在哪呢?”
一大群人都看着这门口的老者,要不是江大虾紧随其后,真不知是哪里冒出来的老叫化,邪月正准备拿抹布轰他出去。
江无本蓬着一头乱发,胡须拉扎,破旧宽大的布袍齐腰系了条布带,肥大的裤子上好大两个补丁,腰间悬着个油光发亮的酒葫,脚上更穿着一双行走江湖丐帮必备之行头,草鞋。
眼睛却炯炯有神,扫了一遍四周,“我家袖娃呢!不是你请我来喝酒的么?”
红袖暗自拂额,直好走出来,“我说江叔,您老人家出门能不收拾点嘛。”
“嘿,出门太急,忘了,慌的!”江无本咧嘴一笑,取下腰间酒壶,倒出一捧酒在手心,直接往头发上抹了抹,顺势抹了把脸,“这样行了吧。”
“您老是坑爹!”红袖心中骂,立即扯了江无本,“咱先进来,慢慢说话。”
一群人好奇的都跟着围了过来。
“干活去!都该干嘛干嘛去!”红袖赶紧哄他们散开,“邪月,去地窖把我那藏酒的瓮里那坛女儿红拎出来!”
“真,真有好酒啊!好几年没见,袖哇,你可出息了很多,瞧这宅子大的!”江无本象个小孩似的四处乱窜。“哇!这么大的花瓶,很值钱吧!哇!这红木桌椅,不错啊!哇哇!这么大的院子,住多少人!啊!好大的池塘……”
红袖只恨不得立即拿酒上来堵住这江无本的嘴巴,大虾跟在江无本后面无助的叹气。
“喂!你这混小子,怎么还不叫你媳妇来见我呢!”江无本驳然发怒,盘腿坐到一张桌子上,突然指着大虾的鼻子。
大虾发窘,连忙唤过依依,恭敬的给江无本行了礼,“师父,这便是依依。”
江无本从上至下毫不客气将依依打量了三巡,“好!好!好!”,连声拍桌。依依被他看的头渐低了下去。
邪月拿酒过来,红袖一见,赶紧把酒坛抱过来,扯下江无本,招呼大家就桌坐下,“江叔!您老来了就好,别折磨人了,赶紧替我们想法吧,你要的三样东西我都找齐了!”
“齐了?还真有一手!”
“江叔,这酒乃是我娘之前就酿造的女儿红,今已十八年。”红袖说着,掀开酒坛,一阵酒香立即散出来,令人闻之即醉。“我可是特地为您准备的,你看看怎么样?”
潺潺酒液倾进众人面前的碗中,大堂飘满了悠长的香味,挥之不散。
江本无呷了一口赞叹道,“好!好!”也不知到底是赞酒呢,还是赞人,似有泪花在他眼中跳跃。
红袖取出小瓶、方盒,端过来那个铜碗,正是子时莲的露水,冰山雪莲花瓣还有痴情汉子的泪水,“江叔,这三样东西都在这了,你要怎么使用,赶紧帮依依解法吧。”
“使用?!这傻孩子,都喝进肚里不就行了!”江无本哈哈笑道,直接把瓶子里和方盒里的事物倒入铜碗中,立即腾起一阵清香,坚硬如玉石的花瓣转瞬化为一滩清水,江无本欲把手指伸进去搅搅,红袖眼尖,一把扯住他,“坑爹啊!你这手指一放进去,谁还敢喝啊!”
大虾忙如获珍宝般的捧起铜碗,递到依依面前,“依依,喝吧!”
依依面有难色,她看这江无本古里古怪的,真不敢放心喝。
“喝吧,没事的,我相信江叔,再说这都是好东西!”红袖连声保证,毕竟跟江无本这么多年,他是个疯颠的人,做事却完全可以相信,当然只是他的言行让你完全不信,这也是没有办法。
好东西?依依做了副要哭的样子,又看了看一群人聚在身上的眼神,持碗抿了一小口,嗯,清甜的味道。好在不难喝,她看见大虾满脸的期待,就是为了他这番苦心,怎么样也要喝了,端碗饮尽。
依依喝下了这奇怪的水,江无本又冒出一句话,吓了红袖一跳,“咦?我两个徒儿都上你这来了,袖哇!”他此时发现了一直躲在人群中看热闹的柏伶。
“那可不行,不行!”江无本把头摇得跟拔浪鼓似,“说什么我也得带一个回去,我老人家寂寞了,没个伴可不行!”他跳下来,去抓柏伶,“伶儿,跟我回谷子去,你出来的够久了!”
“不要啊,我不想回去!”柏伶四处乱窜,“袖娘,救命啊!”
红袖又要拂额了,这江无本老怪物来了半天,她都要暗地抓狂多少次了,能不让人消停会嘛,大虾眼下更是要看着依依,这解药到底如何,怎么可能走,而柏伶因为饭饭在这,断然不肯回去,更不敢吭声说给江无本听,看江无本这样子,要是知道了,完全可能打断她的腿。
他竟然要带人回去,这不是让人为难嘛?
“江叔,江叔。”红袖连声叫着,“你先来把这酒喝了,可别浪费,不然我可收起来了!”这招果然有效,江无本马上回到桌边,宝贝似的护着那坛酒。
“那,那这样好了。”江无本略一思索,“那我也就暂时不走了,我等这酒喝完了,你们谁跟我回去,我再走!”
听到江无本做了这么个艰难的决定,红袖脑子只有两个字,倒塌!
大虾这会只唤到,“依依!依依!”他眼看着身边的依依,眉头微皱,娇哼一声,直接就向他倒来,赶紧出手扶住她,依依却已看似沉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