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波敏泣不成声、伤心欲绝,在几个陌生男子面前,无法细致描绘郝灿仁的兽行。
尉越涧感觉姑娘倾泻的是心底的悲鸣,哭出了一个处女在狂暴中裂变为妇人的奇耻大辱。
洪波纵表情愤怒地听着姐姐控诉,一直咬紧嘴唇不言不语。当姐姐的哭声像山洪暴发一样呼啸而来后,倔强的姑娘再也抑制不住,抱着姐姐一起放声大哭。
尉越涧焦躁地站了起来,背着手来回踱步。他一脸扭曲,双眼喷出愤怒的火焰。年轻的王秘书手握钢笔,一会儿看看书记,一会儿看看洪氏姊妹。张煌见县委书记烦躁,忙走过去敬烟,尉越涧不接,眼睛看着洪家姊妹,希望哭声戛然而止。他不敢离开屋子,生怕招致她们误解。他也不愿留在屋里,害怕惊天地泣鬼神的哀号声摧毁理智的防线。为官者须避免感情用事,情感代替理智是官场大忌。
看着洪家姊妹大哭不止,张煌表情惶惑,靠近洪波敏,说:“不哭了,姑娘,你们要讲的都说完嘛,尉书记还等着听呢。”
洪家俩姊妹依然大哭不止。乡长老莫听到哭声,疾步跑进张煌寝室。他不知是怎么一回事,看了尉书记一眼,尉越涧一脸焦躁。他又看看洪家姊妹,对张煌使了一个眼神,走拢洪波敏,用手轻轻拍了她的背,说:“妹儿,不哭,不哭,啥子事这么伤心,快点说给县上的尉书记、我们乡上的张书记听,纵有天大的事情,要说给我们听嘛,我们听了才会帮你们解决啊。”
张煌假意生气,把脸一沉,说:“你们不听招呼,我们就走了。”
乡长、书记一唱一和,鼓励和激将结合,明显起了作用,两姊妹止住大哭,只是轻轻抽泣。老莫掏烟发给尉越涧和张煌,他们坐回座位。
尉越涧说:“姑娘,我们一定给你们做主。”
洪波敏抬眼羞惭地看了尉越涧,眼神飘浮胆怯。洪波纵紧咬嘴唇,将胸前的长辫子一把甩到脑后。
尉越涧柔声说道:“姑娘,不要怕,有啥都说,说清楚了,我们才好处理。”
县委书记笑容浮在脸上,眼光慈祥柔和,话语如出自慈父之口。洪波敏心里的胆怯渐渐消退,凄惨地倾诉起来……那一个残夜,一番狂风暴雨之后,洪波敏满脸泪痕轻轻抽泣,郝灿仁鼾声大作,像猪一般睡去。她移目凝视窗外,十七、十八,月从更发,更天升空的下弦月,穿过薄雾,将柔美的银色泻到大地,村子里一片可怕的寂静。
她心如刀割,惊魂的翻溜一幕、郝大妈的爱怜叨念、小贵含情脉脉的眼神、父亲有气无力的嘱咐,所有这些都历历在目。自己本想隐姓埋名找寻新的人生,不料落入歹徒圈套,终成残花败柳。从一张结婚证到结婚酒宴再到失去贞操,以乡村人亘古不变的观念,自己的一切都已归属于心狠手辣的所谓丈夫。自己名义上虽为新娘,其实是身不由己的囚徒。
她怅望朦胧月光,心灵震颤,难觅归属。
天欲破晓,如之奈何。洪波敏思绪万千:安心做郝家媳妇,物质生活虽说不上优裕,但也衣食不愁。被郝灿仁算计强占,与其苟且活在灵与肉分裂的现实中,无时无刻不承受着心灵的痛苦折磨,还不如一死了之。现在却难寻一个死的办法,生怕如果欲死不能,落下不死不活、不人不鬼。跑!如何才能逃脱魔掌,跑到哪里去,以后怎么办?跑到南宁仁和郝家箐,怎样面对郝大妈一家?能够一吐被糟蹋蹂躏的悲痛心声吗?不!如今的洪波敏已不是过去的洪波敏,怎能以残破之身再嫁小贵,贻害人家一个青头小伙!
委身成全郝灿仁?决不能便宜了这个魔鬼!
洪波敏的心在战栗,泪水涌出眼眶,缓缓流向面颊。心中缠绕着无尽的念头,又都被一一否定了,眼泪一直流到天亮……天色大明,堂屋、院坝响起扫地抹桌的声音。她知道公婆已经起床,瞅瞅郝灿仁,仍像死猪一样睡得香甜。她没有惊动他,轻轻下床,穿了郝家为她置备的新衣。她想梳头,却找不到梳子。昨天在忙乱之中,郝家一时疏忽,没在新房中摆放梳子,这类东西本是嫁妆物品。她用指头慢慢梳理头发,编出两根不规整的辫子,稍稍整理了情绪,开门走出新房。
郝家妈见洪波敏身穿新娘衣服出来,脸上挂着泪痕,一双眼睛血红,少了昨日的怒气,先自一惊,随即喜笑颜开,说:“波敏,你起来了?”
洪波敏“嗯”了一声。
郝家妈说:“你坐,我去给你抬洗脸水来。”
洪波敏问:“梳子?”
郝家妈说:“哦,你看我这记性,咋个忘了摆把梳子在你们的房间,我这就去拿来。”
郝家妈去了,洪波敏提起扫帚扫地。
一小会儿,郝家妈端着热水拿了梳子过来,笑着说:“波敏,我来扫,你赶快梳洗。”
洪波敏梳洗完毕,郝家妈已把堂屋扫得干干净净。院坝里,郝灿仁的几个堂兄表弟搬桌顺椅,这一个个馋猫熬了一夜,不时用惺忪的睡眼回眸偷看美丽的新娘子。他们眼里的洪波敏脱了野气,比昨日更加妩媚。洪波敏向他们投去憎恨的一瞥。几个小伙子赶忙避开灼人的目光,馋涎欲滴地吞咽口水。
郝灿仁醒来不见洪波敏,便有些着急,抓起衣服就穿。想起媳妇昨夜又撕又咬,不禁用手摸了摸肩上的伤口,犹疑着走出屋来,见新娘子一身新衣不愠不火,不禁大喜,说:“波敏,整点啥子吃的?”
洪波敏肚子极饿,点了点头……
当天,洪波敏不言不语,跟着郝家妈做些琐碎事情。郝家爹妈满心高兴,以为新婚儿媳已经回心转意。
晚饭后,洪波敏稍坐一会儿,默默回了新房,坐在凳子上想着心事。隔了半晌,喝得大醉的郝灿仁进了房来。
残酷的黑夜又将到来。
郝灿仁坐到床上,眼睛眯缝,细细端详洪波敏,像在仔细观赏一件耀眼的战利品,像要赏遍女人身上所有动人之处,像要穿透媳妇的五脏六腑。心里想着昨晚的情形,自己一个年轻男儿,天生充满血性,自然十分狂暴,只怪你桀骜不驯,疯狂撒野,咬我肩膀。你出门晃荡了几月,本以为早已破了身子,床单上的斑斑血迹,分明是个处女!今晚,你如温柔可爱,我必着意打磨,慢慢把玩个够,尝出一番新滋味。
洪波敏被盯得浑身打颤,身上像有一窝蚂蚁在爬。
郝灿仁忍俊不禁,招手呼唤:“波敏,过来。”
洪波敏睨了郝灿仁一眼,坐着不动。
郝灿仁从床边走过来拉洪波敏。洪波敏将他的手推开。郝灿仁再拉,她勉强站了起来,他拉着她的手走到床前坐下。郝灿仁谄笑,先自脱光衣服躺进被窝。他见洪波敏不怒不喜,娇媚动人,坐着不脱衣服,心急火燎地嚷道:“波敏,赶快睡了!”
洪波敏嘟着嘴说:“告诉我,你咋个晓得我在南宁缫丝厂,咋个把我哄骗回来的?”
“我的老岳母,波定他妈说的嘛。”郝灿仁不知是计,一口就把黄氏卖了。
洪波敏半信半疑,除了自己家里人,苦寨子的确无人知晓自己踪迹。她不禁憎恨起黄氏来,后娘怎会如此愚蠢心狠,把我的情况告诉郝家!
她问:“昨天,我刚刚下车,你们就跟在后面,你们咋个算得这么准。”
郝灿仁哈哈地笑出声来,洋洋得意地说:“波敏,你不知道,我想你啊,命都要想脱了。寄出那封信后,我表哥算了时间,叫我和几位弟兄这几天每天跑一回千山,不出5天,肯定遇上你波敏。我们跑来跑去,整整等了你3天呀!”
洪波敏说:“你的哪个表哥?他咋个这么厉害。”
郝灿仁说:“我们昨天不是去接你嘛,就是年纪大一点的那个。”
洪波敏愤恨地说:“你家表哥是个猴精,一肚子坏水。”
郝灿仁不无佩服地说:“波敏,我们独腰子算他最聪明。我家表哥啊,真是能掐会算,掰起指头给我们算,说那封信寄出去,你多久能收到,你从南宁那边过来要多长时间。神了,他的推算准得很哪,你来的日子恰恰在那两三天头。”
洪波敏眨着眼说:“你家酒席办了10多桌,也是提前准备的喽?”
郝灿仁自豪地说:“办酒嘛,不瞒你,早就准备了,那些吃的喝的家里都现现成成的,肉也是往天就煮好的。来吃酒的,都是村子头的人,一喊都来了。波敏,就是远亲远戚没法通知了,不然还要热闹多了。”
“你家有面子,唉……”洪波敏叹息一声,心想这独腰子尽出刁顽之人,便脱了衣服进了被窝。
此刻,洪波敏无声无息地闭着眼,眼泪直往肚里流,像一个丰腴的橡皮人,任凭郝灿仁耍弄捏拿。一番云雨之后,郝灿仁大汗淋淋,瘫软躺下,便想睡去。
洪波敏推了郝灿仁一把说:“灿仁,明天是回门的日子,你要送我回家看我爹。”
郝灿仁心里乐得像吃了糖一样——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洪波敏喊“灿仁”。
他连忙说:“要得,要得。当新姑爷要有人疼哩。”
俩人一宿无话,安安稳稳睡了一夜……
第二天清早,郝灿仁与爹妈谈了回门的事,郝家爹妈满心高兴,打理他俩回门的事。郝家妈要面子,回门的礼物比当地风俗拿得重,找了一瓶“葡泉二曲”酒、一条“金沙江”香烟、一包半斤装的粗茶叶、一坨约两斤重的二刀熟猪肉,包了一两盐巴和两斤红糖。
郝灿仁高高兴兴提了这些礼品,与媳妇一起去苦寨子老丈人家。
中午,俩人刚到洪家门口,洪波纵一眼看见姐姐穿着一件大红衣服,身后还跟了郝灿仁,大吃一惊,问道:“姐姐,你……”
黄氏眼神异样,手忙脚乱,喊道:“波敏、灿仁,进屋坐。”
洪波敏满脸羞惭,委屈地喊着:“波纵。”便一脚跨进家门。
郝灿仁笑容可掬,嘴里喊着“姨娘”、“二姨妹”将手里的东西递给黄氏。
黄氏脸上堆笑,对郝灿仁说:“姑爷,亲爹亲妈好厚道啊,拿恁多东西来。”
洪波敏瞪了继母一眼,转身盯着郝灿仁,突然变了脸,解着外衣纽扣,厉声嚷道:“郝灿仁,你给我听好,你把这些东西提回去,从今以后,我与你一刀两断,毫不相干,你也不要再跨进我家门槛。”
郝灿仁一下被搞蒙了,张口结舌:“波敏……你……你……”
黄氏急了,说:“波敏,你这是……”
洪波纵瞪了继母一眼,冲着郝灿仁吼叫:“郝灿仁,提着你的东西滚!”
小黑在屋里“汪汪”地叫了两声,恶狠狠地瞪着郝灿仁。
郝灿仁满脸通红,神情沮丧,站着不动。
洪波纵手指着他吼道:“走不走?”
小黑又叫了两声,双眼凶悍,只等主人命令。
郝灿仁方知中计——昨晚,洪波敏提出回门是耍了老子。
他立即露出一副泼皮相,双手叉腰,眼露凶光,看着洪波纵说:“姨妹,今天咋个啦?要赶姐夫走!”
洪波纵将辫子往脑后一甩,一把夺过继母手中的东西,往门外一摔,只听得乒乓一声,酒瓶子砸碎了,泡泡淌得满地,烟茶糖肉散落一地。她手指郝灿仁大吼:“郝灿仁,你快点滚!”
小黑“汪汪”叫着纵身扑向郝灿仁,郝灿仁往后退了两步,朝着小黑猛蹬一脚,小黑避开这一脚,逃到一边,继续“汪汪”狂叫。洪波敏将新衣丢向郝灿仁,郝灿仁伸手一把接住,满脸大汗,结结巴巴地嚷道:“你……你……你们……给我等着!”
说罢,他骂骂咧咧提了大红衣服跨出门去,回身飞跑。
不见了郝灿仁身影,洪波敏才进了爹的屋。屋子光线暗淡,看不清爹的面容,只听爹干咳了两声。洪波敏哭着喊道:“爹!”
爹伸手拉住洪波敏,说:“波敏,你命苦啊!前些天,郝家来闹得凶。你也不要怪你姨娘,她也是没办法。”
洪波敏哭着说:“爹,我不怪。”
当夜,洪波敏、洪波纵、洪波竹、黄氏整夜没睡,聊了一个晚上。一家人摆谈了事情的前后经过……正月初四,洪波敏悄悄离家后,不知郝家如何听到风声,得知洪波敏还活着,还回了一趟家,便领着几人找上了门。郝社长一进洪家门,就对黄布贞嘿嘿地笑了几声,说:“亲家母,听说波敏回过家啦,这种大好事,咋个都不告诉我们一声!”
黄氏自知事情已经泄露,瞒不了郝社长,便说:“波敏,她已走了。”
郝社长瞪着眼睛,说:“走了?走到哪里去?我家还等着办酒呢!”
洪波纵抢过话头,丧着脸说:“我姐,她现在已经不愿意这门亲事了。”
郝社长说:“嗯,不愿意?咋个会不愿意?嗯,当初咋个不说。我家哪点亏欠了你们洪家!嗯,前前后后,我家一共花了2000多元钱,如今落个人财两空,就算了?怕不是说一声走,就可以了事的。”
郝家爹故意夸大彩礼的数额,是想吓唬洪家。按照当地的习俗,订婚的彩礼,若是男方毁约,彩礼不得要回;若是女方变卦,要赔还全部彩礼;而婚前发生天灾人祸,男方是不得讨还彩礼的。洪波敏翻溜坠江以后,郝家曾两次来打探,都没听到洪波敏任何生还的消息,碰上这等意外之事,只好自认倒霉,过去送的彩礼也当打了水漂。洪波敏如今既然活着,要毁婚约,理所当然要赔还全部彩礼。
洪家爹不断咳嗽,佝偻着腰从房间走了出来,对郝家爹说:“郝社长,是我洪家对不起你郝家,如今姑娘不愿意,我也没办法强迫她。是我家波敏不好。你家家大业大,我想,你家灿仁不愁找不到好的姑娘。社长,欠你家的钱,日后我家会还的。”
郝社长说:“亲家,要还钱?好啊,现在就还来。我家灿仁是与波敏扯过结婚证的。亲家,不要把我郝家的人当猴耍,我家要的是人!”
洪家爹低声哀求:“波敏走的时候,也没有说她在哪里,咋个去找?”
郝社长冷笑一声,说:“亲家,不要哄我!啥子找不到?不把波敏喊回来,别怪我家不讲道理!”
洪波纵瞪眼看着郝社长。
郝家爹怒吼:“到时候,我家抬不着波敏,就抬波纵!”
洪波纵“呸”的一声,朝地上狠狠吐了一口口水,怒不可遏地说:“郝老者,你不要耍大家子,欺负人!你听好,要人没得,要命有一条。”
郝老者嘿嘿奸笑几声,领着一干人扬长而去,走时丢下一句话:“洪亲爹,你家听着,不把波敏给我家找回来,到时候不要怪我抹脸不认人。我老郝向来说话算话,说得出来就做得出来!”
黄氏心急火燎地追了出去……
洪波敏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对继母的气消了大半。一家人担忧郝家来纠缠,愁着没有办法。
黄氏忧愁地说:“郝社长的脾气,我是知道的,暴得很,郝家肯定不会放手。”
洪波纵说:“姐,天亮后,你赶快走。”
洪波敏叹了口气,说:“现在还咋个走?我给厂里说我叫‘江礼姣’,厂里知道我说了假话,又有婚姻纠纷,难道还会要我?我现在也没个人样子了,还有哪样脸面去见郝大妈和小贵?”
洪波敏等人无计可施,坐了一个晚上,她们没有想到风暴来得如此之快。
第二天中午,郝灿仁带了10多个人来到洪家。洪波纵等堵住大门。小黑跳出门去,见生人多,不敢上前,远远地“汪汪”叫着。
郝灿仁冷笑着说:“波纵,叫你姐姐出来。”
洪波纵没好气地说:“我姐姐走了。”
“走了,这么快,我们进去看。”郝灿仁露出怀疑的眼神。
洪波敏满面怒容地走了出来。
郝灿仁一脸谄笑,说:“波敏,跟我回去。”
“不去!”洪波敏斩钉截铁地说。
郝灿仁说:“波敏,听我一句话,跟我回去,不然的话,就不要怪我不讲理了!”
洪波敏说:“郝灿仁,你要干啥子?”
郝灿仁说:“波敏,跟我走。”
“不走!”洪波敏吼了一声。
郝灿仁也厉声吼道:“不跟我走,把钱还来!”
黄氏可怜巴巴地说:“灿仁,钱,我家慢慢还给你们。”
郝灿仁仰头,“哈、哈、哈”地狂笑,说:“我谅你家也还不出来!”
黄氏满脸愧色。洪波敏、洪波纵噘着嘴,眼里射出仇恨的光芒。
郝灿仁眼露凶光,盯着洪波敏说:“洪波敏,你嫌我郝灿仁哪一点?做我婆娘,少了你吃的,还是穿的?原装货,我也玩过了。老子现在也不要你了!你一块破铜烂铁,想嫁到哪点去,老子也不想管了!”
洪波敏眼泪差点流了下来,手指郝灿仁:“你……你……”
洪波纵睁大眼睛,骂道:“郝灿仁,你这个烂杂种,我跟你拼了!”
她扑上去撕扯郝灿仁,被郝灿仁一个巴掌推了几个趔趄。
郝灿仁恶凶凶地对来的那些人说:“你们看,洪波敏不当我的婆娘,洪家又耍赖不还钱,你们说咋个办?”
洪波纵“呸”地往地下吐了一口口水。
“弟兄们,上!”郝灿仁的表兄一挥手说。
郝灿仁领了几人冲进堂屋,冲进厨房,砸锅盆碗盏,摔零碎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