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越涧默默端详着姑娘的脸,像在尽情欣赏一件珍贵的艺术品。他冰冷的身体开始灼热,下身的东西慢慢勃起。他和她彼此都能听见对方突突跳动的心音;他和她的脸滚烫滚烫。他终于把持不住,突然抱住她大叫了一声,手伸向她的胸部。她踮起双脚,双手搂住他的脖子,狂吻他的脸颊。他在她的诱导下,急不可耐地解开她的外衣,解开她的棉袄,右手抖动着伸进她的内衣,抚弄两团柔软的东西。她像小羊羔般呻吟,更加激发他的中枢神经。他用力揉搓她的一对诱人的丰乳;她不停地喊叫,用嘴咬住他的嘴唇。他被她撩拨得灵魂出窍,顺势将她扳倒在床,解她的皮带。
这时,窗外响起脚步声,吴翠萍一把推开尉越涧,迅速起身,扣上纽扣,走出屋子,正好在屋外遭遇来人。
“老陈,尉越涧刚回来,全身都湿透了,正在换衣服。你来得正好,帮我做点事。”吴翠萍脸上飞出两朵红晕,不太自然地对姓陈的同学说。
“好。”那人答应着,眼光盯住她有些散乱的云鬓,满腹狐疑,跟随吴翠萍到了堂屋。
傍晚,工作队员们围坐火炉,有说有笑地分享着玉米饭大白菜和清汤鱼的美味。打着“牙祭”的张副校长十分高兴,表扬尉越涧能办事。尉越涧和吴翠萍分外愉悦,偶尔偷偷凝眸对方。
1976年2月中旬,一场比农村路线教育更加重要的政治运动开始了——中国开始反击右倾翻案风,所有工作统统要让路。大中专学校是运动的重点,工作队得到通知提前回校。一次只有副作用的路线教育就这样草草收场了。参加路线教育的师生欣喜若狂,他们终于结束了短暂而艰难的工作队生涯。
毕业前的几个月,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成为学校工作的主题,朝阳师范“文革”中的两派又展开激烈斗争,学校管理较松,教师不认真上课,学生随便缺课。
清明节后,尉越涧请假回家一月,以逃避这场关系到党和国家命运的政治运动。回校后,感觉气氛与以往不大相同,完全是一派打压另一派。
张副校长受到重用,职务调整为学校党委副书记,主管学生思想政治工作。他在大会上声色俱厉地讲:学生要关心国家大事,积极参加革命大批判。学生谈恋爱,是资产阶级意识,必将败坏学校风气,谈情说爱要严肃处理……压力之下,尉越涧和吴翠萍的恋情,很难找到倾泄的鸟巢。天下事难不倒有心人,电影院成为有情人谈情说爱的场所,即使只有《春苗》这类故事片,他们也要挤着买票去看。银幕上的英雄人物,虽然高大全,却没有爱情和家庭,奉行六亲不认的斗争哲学,不食人间烟火,缺少七情六欲。剧场中一对恋人,对银幕人物形象一片模糊。他们有自己的爱情方式——黑暗中,互相拉拉手摸摸腿,说说悄悄话。
毕业后,尉越涧并没有受到重用,仍然回到偏僻的云康小学;吴翠萍回到金江,分配到兴冲中学当教师。
尉越涧按照吴翠萍临别时提供的地址,给她写过一封信,却如泥牛入海一般,没有收到回信。
尉越涧心里一团疑云——是地址搞错了,还是她另有所爱?
尉越涧十分沮丧,着实痛苦了一段时间。无法获得新的通信地址的他,也不愿老脸厚皮再寄情书。从此,这对曾经热恋过的情侣,天各一方,各奔东西,中断了联系。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时光悄悄流逝了14年。昔日的一对情人,如今一个成了掌控金江县的最高长官,一个沦为穷山沟里饱经沧桑的农妇。
吴翠萍跟随尉越涧进了杨富财的宿舍。她凝视屋子,眼里涌起泪水——这是她的伤心之地啊!
他俩隔着小方桌相对而坐,互相凝视后,她低下头,俩人良久沉默不语。
尉越涧发现她变了——面容消瘦,额角可见少许细纹,几丝白发藏于云鬓。
他的心底涌起阵阵涟漪——这是当年那个全身散发青春活力的姑娘吗?这是那个在朝阳师范学校舞台上伴着《红色娘子军》的音乐声,翩翩起舞的少女吗?这是那个数九雪天与自己有过南坡一吻的激情女孩吗?这是那个在朝阳电影院里无拘无束、大胆麻辣的年轻女性吗?难道真如某些美学家们所说,美好的东西仅存于记忆,一旦消逝便无法重现吗?
“翠萍,你知道我来金江工作了?”尉越涧终于先开口了。
“开哪样玩笑?县委书记金江县只有一个,尉越涧的大名金江人民谁人不晓?”吴翠萍的言语神情重现了当年麻辣妹子的本色。
她也许在电视上看到过我吧,尉越涧默默地想——县委书记是本县第一“电视明星”,经常亮相电视新闻,被曾与自己有情的女人关注牵挂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尉越涧说:“想不到我们在兴冲相会。”
“昨晚,我梦见了你要来。”吴翠萍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尉越涧笑了,知道是昔日情人的玩笑话,但还是很高兴——被人惦记,很幸福;被人梦见,更幸福。
他的笑容留在脸上,她却一脸茫然,愉悦的气氛转瞬即逝。
尉越涧问:“翠萍,你究竟怎知我来了兴冲?”
吴翠萍说:“我老公告诉的。”
尉越涧满脸诧异,说:“你老公……”
“尉书记,昨天晚上来乡政府,被你们关了几个小时的就是我老婆婆和我男人。”吴翠萍略带嘲讽地说。
吴翠萍一声“尉书记”使尉越涧体味到其中的埋怨。他瞪大眼睛,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天下竟有这样奇巧的事。
吴翠萍说:“今天一早,兴冲街子上都传遍了,人家说‘张家婆子深夜大闹乡政府,县委书记龙颜一怒治恶婆’。”
“兴冲还有文人嘛。还有哪样说法?”——尉越涧口气揶揄,知道是吴翠萍的即兴之作。
“歹说好说都是人在说。我也不瞒你,听到的都说给你听。有的说早该管管了,恶的就可以乱占乱建,政府看着不管。尉越涧,我家是农民,势孤力单,无非我老婆婆嘴巴恶,平时积怨多点,对我家有意见的人要这样说。哪个人前不说人。也有人说呀,挖了人家的房子,人家心里有气,找你政府,不就是消消气嘛,好好做做工作嘛,犯得着抓了关着,太过分了。张家老婆子也是,民不与官斗啊。”吴翠萍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通。
尉越涧用手托脸沉思:怎会阴错阳差地碰上吴翠萍家呢?吴翠萍道出了真言。昨晚的做法是否过分了——“民不与官斗”这从古到今流传的老话,表面上反映出老百姓对政府的畏惧心,实际上也折射出老百姓不满官府、同情弱者的逆反心态;一些政府官员利用老百姓的这种弱势心理,很注重“官威”,处处耍威风,事事讲“铁腕”,作践人民,鱼肉百姓。“水可载舟,亦可覆舟”,终将激起民愤危及统治。
吴翠萍默默无语,忧郁地看着出神的他。
尉越涧想,她的男人一句话都没说,怎把人家也关了!确实有些过分了。但他却平缓地说:“翠萍,你我都换个位置想想,你们家不经批准就建房,而且还占了红线,乡政府能不管吗?这事不该发生也发生了,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就不提它好不好?”
吴翠萍仍然沉默无语。
尉越涧扯开话题,问:“翠萍,这些年,你都干些啥呀?”
吴翠萍泪眼模糊,默默无言,目光转向窗外。
尉越涧见她这样子,猜想一定有伤心事,便站起身来,走近窗户,推开了窗子。窗外烟雨蒙蒙,瓦沟滴滴答答地滴着细细的屋檐水,群山和森林被层层浓雾严严实实地遮盖起来。
尉越涧走回坐下来。吴翠萍刷刷流着眼泪,她掏出手帕擦擦泪眼,凝望着当年的情人,讲述了一个凄婉的故事……1976年8月,吴翠萍从朝阳师范学校毕业后分到兴冲中学。由于能歌善舞,她成了学校的文艺骨干,也成了兴冲知名人物,常被乡上抽去参与有关活动。她很高兴——年轻女子受到青睐自然惬意,幻想被乡上看中,能调去做宣传或者妇女工作,以后有机会再调到县上发展。
不管有事无事,吴翠萍都经常往乡上跑,着力表现自己,与乡领导混得很熟。学校领导和一些教师,出于妒忌,对她大有意见,背后议论纷纷,攻击她不务正业。
30多岁的乡党委书记遇春,下村喜欢带着吴翠萍。
吴翠萍起先叫他“遇叔叔”。
遇春对她称自己为长辈并不领情,说:“小吴,以后不要叫我叔叔了。在场面上,你叫我书记,没人时,你叫我大哥,好吗?”
吴翠萍说:“好啊。”
遇春与吴翠萍关系日见亲密,有时俩人会在一起煮饭吃。乡党委书记还许下愿——过段时间,要学校党支部发展吴翠萍为党员。
她满心高兴,憧憬未来。
乡上其他人见着吴翠萍都很亲切——“小吴”、“翠萍”喊得很甜,背地里却扮出鬼脸。
参加乡上活动多,不免耽误学校工作,校长见着吴翠萍,满脸不高兴:“小吴,你是我们学校的老师,还是乡上的干部?”
吴翠萍也不客气地顶回去:“你去问遇书记去!”
1977年6月下旬的一天,遇春领着吴翠萍下乡。半路上,突然乌云密布。霎时,一道闪电划破长空,雷声隆隆,大雨滂沱而下。俩人慌忙奔跑,几分钟后,终于找到一个遮风避雨的岩洞。他俩的全身衣服完全淋湿,坐下来后,吴翠萍不停地打着哆嗦。湿衬衫紧贴胸脯,一对乳峰突兀诱人,脸蛋苍白却更娟秀。她偏着头,用手理着湿透的长发。遇春的目光贪婪地盯着她的胸脯。她抬眼看了遇春,看出了男人的饥渴。岩洞外,风声雨声伴着雷电声,她更加哆嗦,遇春猛地拉她站起来,抱在自己怀里疯狂抚摩。她没有反抗,把少女的贞操奉献给了乡党委书记。
既已越过雷池,便少了顾忌,后来他俩下村时,又在包谷地里几次重演风流韵事。
吴翠萍也有担忧,说:“遇大哥,你是有妻室儿女的人,你我不明不白,我今后怎么做人?”
遇春满口甜言蜜语:“翠萍,大哥做事一定要对得起妹子。我的婚姻是父母包办,你看我几时回过家?妹子放心,我一定要离婚的。”
“遇大哥,啥时才离得掉呢?万一我怀上了,怎么办呢?”吴翠萍还是不放心。
“我们今后小心点,我想先解决你的入党问题,再调到乡上来,我再找理由离婚,只有这样,我们今后的日子才能过得舒心。”遇春的谋划周密诱人,吴翠萍深信不疑。
7月的一个晚上,遇春把电话打到学校,告诉吴翠萍,乡里的人都被安排下村抓计划生育,只留他在家值班,叫她赶快来乡政府。吴翠萍趁着夜色到了遇春宿舍,俩人欢乐一番便睡下了。晚上9点多,他俩从睡梦中惊醒了,听见楼道上响起纷乱的脚步声。
遇春翻身起床,叫道:“不好,不是安排他们明天上午回来吗?怎么提前回来了呢?”
“遇大哥,我怕!”吴翠萍脸色惊骇,起来穿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