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纳果然和卢正道勾结。哼,既然你自寻死路,朕,自不会拦你。”年轻的皇帝读了密报,冷笑,“朕上次吩咐的事,可成了?”
“回陛下,奴才已经安排了人手,肯定是天衣无缝。”司礼监首领太监夏永华阴笑着。
“很好。今晚让传卢妃侍寝吧。”皇帝捡了牌子。
李兮言一路上的唧唧歪歪终于让卢宴植磨光了耐性,进了山南道便将她扔进马车。
“卢宴植!”李兮言看大势已去,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去。
突然,前方一阵气流震荡,大约三四发弩箭钉在了通道上。
卢宴植虽是见惯了偷袭,却也没想到在离山南道总府不远的土城竟会遭遇如此。众人也均是一惊,来人必是军旅之人,否则哪来的弩?
对方根本不给众人准备的时间,瞬间左右都射出一片弩箭,多名侍卫应声而倒。
卢宴植皱眉,打马冲向马车,从里面拽出已经吓得像死狗一样的李兮言,然后向前方疾驰而去,并喝道:“此刻跑过去,有五成可活!”
众人一听也跟着冲了过去。
“咻——”
又是一拨弩箭射了下来,一名副兵惨叫之声响起,翻身掉下了马,随即一声闷哼响起,却是一个亲兵的马踢上了马拒,摔了下来。
“咻——”
这一次卢宴植发现了一个规律,后面这两发弩箭与方才那两发来自完全不同的方向,前面两发来自东面城角,后面这两发来自西面的城角。
不过这一次没有射中什么人,弩箭稍稍偏下了些,钉在了壕沟壁上。
身经百战的家将们立即做出了判断,东面的弩机负责封锁通道,而西面的弩机则负责对两道壕沟之间进行覆盖射击……
弩机是一种概率式覆盖射击武器,一般都配置在防守方的正面,并排的弩机一次性能够射出数十枝力道强劲的弩箭,足以给进攻方造成重大伤亡。哪怕对重骑兵的冲锋,弩机都能够起到有效杀伤敌军前锋的作用。但是弩机的最大缺陷就是装填上弦的时间过长,一次齐射之后便基本上相当于退出战斗了。
按照城头的宽度计算,如果每个射击点部署两架弩机的话,整座城关上应当部署了不下二十架弩机。即使是按照最保守的估计,这二十架弩机也应该最少能够交换十到十五名战士的性命,这还是在黑夜中,在白天,那杀伤力更是恐怖。
这只能是针对性的仇杀!是谁?!谁在山南道有如此实力如此用心?卢宴植疑惑地低头看了眼李兮言,见她吓得脸色惨白死抓着自己的衣襟,不会是李纳,他想。如此便好办了多了,若是李纳,估计自己完全无法活着出去。
“回头!绕道绒城!”卢宴植计算过,在李纳的地头上,他方不可能出动军队,只要一直从野地走,便能逃出生天。
马队回头而驰,不多远,便见一群黑衣骑兵明持火仗,围了上来。
接着又是一片箭雨袭击而来。卢宴植这次只为寻人,根本没带多少弓箭,显然吃了亏。马队虽然奋力拨箭,仍不时有惨叫声。
“拔刀!冲过去!”卢宴植也受了伤,一枝箭擦破了他的胳膊。李兮言只把头缩在他的怀里。
双方近距离厮杀起来,杀声震天。
卢宴植奋力在几名侍卫的掩护下,带着李兮言逃出战圈。但是卢宴植的战马经过多天东奔西跑,和刚才的酣战,现在背着两个人根本跑不快。
“少主,敌人快追上来了!不如,放~”一个亲兵将目光转向李兮言,“小夫人,在这样下去,我们都跑不了,你就当成全少主吧。”
李兮言还没从追杀的慌乱惊吓中缓过来,“什么?什么成全?”继而明白过来了,他们想要扔下她,自己逃跑,立刻吓得魂飞魄散,死死抱住卢宴植,“不要,我不想死!我做你小老婆了还不成吗!呜呜~~~”
卢宴植深吸一口气,扯下了李兮言圈在自己身上的胳膊,“三小姐,对不住了。”
“是啊,小夫人,将来少主一定会为您报仇的。”说着也来扯李兮言的胳膊。
李兮言虽说也是使了吃奶的劲儿,可哪敌得过几个男人的拉扯,一下子就被拖在地上了。马队也疾驰而去,卢宴植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呜呜~~混蛋!贪生怕死!没义气!呜呜~~卢宴植~~~你不是说希望我过得好的吗?呜呜~~~”李兮言趴在地上又锤又骂,没过多久便听到有骑兵经过的声音,难道卢宴植敌不过良心,又回来找自己了?李兮言冲了过去,近前,傻了,黑衣骑兵,不正是追杀他们的人吗?
被两个兵抓到首领的马前,首领用马鞭挑起李兮言的下巴,嘴里啧啧有声,“姓卢的那小子,身边就这种货色?”
李兮言事到临头反而不怕了,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大着胆子道,“多谢大侠救命之恩呐!”
首领楞了一下,疑惑道,“我怎么对你有了救命之恩?你不是卢宴植那小子的姬妾么?”
李兮言一转眼珠道:“大侠有所不知啊,”说着就便哭起来,“小女子名叫窦娥,家有八十老母,下有八岁黄口小儿。家住绒城边,有屋又有田,生活乐无边。可恨那唐、卢宴植,夺我大屋占我田,看我美貌来抢占。我娘来讲理,反被他一棒来打扁,可怜我那小儿啊~~~没妈的孩子是根草啊是根草!”
首领眼皮跳跳,“看来你也挺惨的嘛。不过你今年多大,怎么有了八岁那么大的儿子?”
糟了,说顺嘴了,李兮言叹了口气道:“大侠有所不知,乡下人都用虚岁,其实我儿子刚满月。”
“大哥,这女人满嘴胡说,不如杀了她吧。”一个黑衣人晃了晃明晃晃的刀。
李兮言脖子一缩,糟糕,演的太过了!
“我们是大侠,可不是强盗,怎么可以杀人呢?”首领慢悠悠地说,“前面的兄弟应该已经得手了。放她一条生路吧。”
“多谢大侠,多谢大侠!”李兮言那叫一个感激涕零啊。
“不用谢我,要谢你就谢谢卢龙朱大帅吧。”首领笑地和蔼可亲,然后学雷锋地带人走了。
原来卢宴植的事发了!李兮言恨恨地想,杀了人家儿子,难怪人家不放过你了!哼,连累我也被追杀,还敢扔下我不管!再让我见到你,我一定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沿着大路走了好一会儿,仍然能闻到到处弥漫的血腥味道,李兮言觉得有点害怕,毕竟死的不是鸡鸭,是人哪!
李兮言心理越害怕走得越快,在穿过一条小道遇过两个尸体后就更害怕了。没关系没关系,天快亮了,快亮了,心里想着,脚步却是越发快了。终于脚下被一个不明物体给绊倒了,火把也灭了,“啊~~”
怎么热热的?李兮言摸摸,真是热的血。
那人发出虚弱的呻吟。有点耳熟,李兮言摸向他的脸,却被他一把捏住,只听他呻吟的全是“兮言~兮言~兮言~”
是卢宴植这家伙!李兮言踢踢他:“喂,醒醒!别演戏了,别以为你喊我的名字,我就会救你!”
对方闷哼了一句,没反应。
李兮言对刚才卢宴植对自己的见死不救十分恼火,狠狠踹了他一脚,不再理他,扬长而去。
李兮言没停地走了好长一段路,直到天蒙蒙亮,才在河边发现一个破庙,在里面睡了会觉,却一直睡不踏实,心里堵得慌。
算了!卢宴植你走****远了!
李兮言良心实在过意不去,把个大活人扔在死人堆里不管不问,自己不是卢宴植那个混蛋,自问做不出这种没人性的事情。
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找到了卢宴植。刚刚天黑时没看清,这回一看他,李兮言吓了一跳。
浑身是外翻的伤口,被血染红的袍子零碎不堪,原本一张如画的脸,现在面色惨白,不断的冒冷汗。他不会是要死了吧?!
“喂!”李兮言试着探了一下他的鼻息,还不错,进的气比出的多。
“我真是自作自受!天生犯贱!”李兮言背着卢宴植累的半死,好不容易才到了破庙。
没想到他看起来斯斯文文,瘦不拉及的,竟然这么重!李兮言找了个破盆,煮了水,打算简单给他清洗下伤口,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白皙颀长的身上,伤口简直触目惊心,再加上他上次刺杀朱词的长刀伤,看得李兮言头皮发麻。
清洁完伤口,卢宴植却又说起了胡话,脸红彤彤的,一摸额头,不会有48度吧,难道感染了?
“我好不容易把你背回来,你别真死了呀。”李兮言急了,荒山野岭上哪找大夫啊。
“兮言~~”卢宴植嘟囔着。
李兮言看他伤的可怜,虽然丢下了自己,但现在还念叨自己,一下子竟没什么火气了。
没有退烧药,只好一直用冷水物理降温,李兮言叹口气对他说:“看你身体素质了。”
次日清晨,李兮言因为前一天又是逃跑又是看顾病号,终于等卢宴植不烧了,才沉沉睡去,所以快中午了才醒。一睁眼,就看到一双桃花眼在眼前放大。
“你,你看什么。”李兮言有点紧张。
“看你。”卢宴植淡淡的口气让李兮言很不爽。
“看完没?姓卢的。”
“你认识我?”
“就凭你对我做过的事,你化成灰我都认得你!”李兮言大怒,自己救了人却被他一早拿来消遣。
“我是谁?”
“你是···”李兮言回过味来,盯着他,“你不会失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