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永华闻言呆愣半饷,猛地上前抓住赵煦的右肩,似梦魇般高声尖叫道:“你需要!你需要!这个匣子是你给老奴的呀!你忘记了?你说这是你的宝贝,放在老奴这才放心...皇上,你忘记了是不是?!”
赵煦被夏永华突然的一抓,肩上的剧痛传来,心头火起,盯着夏永华的眼睛,缓缓道:“夏常侍,朕如今再不惧任何。这匣子...不过一废物尔。”
阴磔的目光让夏永华冷静了下来,他放开赵煦的肩,颓然转身走下台阶,捻起一颗蜜饯放进嘴里,幽幽道:“老奴......以后可能没有机会再伺候皇上了...”
清冽的晚风吹动幔帐轻轻拂过夏永华,使他的声音带着风的抖动。
不知是草药熏的烟雾太过浓稠,还是福宁宫内的烛火太过稀疏,赵煦一时觉得夏永华的背影佝偻得厉害,却又忽明忽暗地令人窒息。
一个小黄门鬼鬼祟祟地在门外探出脑袋。
夏永华自嘲一笑,奋力把手上捂得温热的匣子往地上一摔!匣子扣在地上,磕得金砖(不是金子做的砖,而是皇宫里特制的铺地砖)发出闷闷的声响,油亮喜人的蜜饯滚落遍地,甜腻的气味却四散入苦涩的草药烟雾中......
猛地转身,已不再是那个失意的老太监,而是盛气凌人的权臣:“赵煦!老夫已经给过你机会,你却弃之鄙履!此刻别怪老夫心狠!”
赵煦依然是面无表情,声音却冷似冰刀:“你这阉人,以为朕还是那无知小儿,对你做的勾当一无所知么?!”
“你!不会的...不会!”夏永华稳住心神,道:“赵煦现在你说什么都没用了。来人!”
殿外穿着明晃晃的光明甲士兵鱼贯而入,为首一个伟岸壮汉便是禁军佐领尤曜。此刻明月破云而出,霎那间溢满福宁宫的盎然水汽消散的无影无踪...月华流水般淌过士兵的铠甲,期间只听闻得见粗重的呼吸和稳健的步子。
“尤曜,你也要同这竖阉一起造反么?”赵煦的声音依旧疏远冷漠,隐隐透着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尤曜犹豫了下,还是抱拳道:“末将问心无愧。”
夏永华笑了,脸色依旧晦暗,眼神却更加阴冷。
赵煦也笑了,把玩着手上的朱笔,闭上眼睛缓缓道:“问心无愧...你们想做什么?”
夏永华整整衣冠,慢条斯理道:“小雯子,还不给皇上呈上?”
小雯子哆哆嗦嗦从殿外进来,手里拿着一卷圣旨,明黄的色在殿内的灯火下现出暖暖的红晕。走上台阶,跪在赵煦的龙床边,双手高高举起它,口称:“请皇上用玺。”
赵煦睁开眼,挑起眉毛,玩笑似的“哗”地一下打开,略略扫了一眼,哈哈大笑。
夏永华面皮紧紧,嘲讽道:“皇上莫不是开心坏了吧。有了康王这么大的太子。”
赵煦止住笑,道:“康王呢?他这么想做朕的儿子,还不快出来拜见。”
夏永华扬起下巴,似是要对抗赵煦的气焰,道:“太子殿下正往禁军营,无法来见陛下。等陛下用玺了这份诏书,太子殿下一定会立马回来谢恩。”
赵煦玩味地念道:“封康王赵焒为太子,即刻监国...监国啊这,好大的官。不知道赵焒给夏公公您许了什么官衔?”
夏永华轻蔑一笑:“这个就不劳皇上费心了。老奴青云直上之日也会记得皇上的故人之情。”
“朕连自己的心都费不了,何况是夏公公你呢?”赵煦打量了眼四周盔甲鲜明的军士,“除了听你们的,朕难道还有别的选择么?”
夏永华见赵煦嘴里露出缝了,才彻底把心放下,这小子一向看不出心里想什么,刚刚差点被他唬住。
“你知道就好,小雯子还不快请皇上用玺?”
小雯子提心吊胆地上前伸手去解赵煦腰上的锦囊,锦囊中正是玉玺。手刚刚碰上锦囊表面凹凸的锈线,腹部却传来一阵剧痛,接着整个人被那导致剧痛的力道击飞。
正是赵煦一脚踢了过去。
重病已使他缠mian病榻,而这一脚似乎也费尽他全身的力气,只躺在龙床上喘着粗气,感觉口中腥甜,猛地吐出来,竟是鲜血!
朕,当真病得如此严重?!
赵煦愣了半响。
夏永华冷眼看着龙床上削瘦的身影,终于不耐道:“皇上您赶紧的啊,咱家和尤将军可都忙得很。新朝开始可是事务繁多。”
尤曜见赵煦一口鲜血喷出,神色有些不忍,再听夏永华的冷言冷语,便眉头皱了下,道:“夏公公,卑职去殿外巡逻看看。”
夏永华正利用尤曜的声势抵抗赵煦,也控制军队,这下哪容他走,但军人出身的尤曜已经走出殿门,当是叫不回来了。
稳住气势道:“皇上你这是何意?”
赵煦轻轻揩去嘴上的鲜血,发出的声音既虚弱又嘶哑:“叫康王来。只要他有脸来见朕,朕便准了。”
夏永华脸上阴晴不定,最终一跺脚:“老夫现在还怕你怎地?来人传康王来。”
小雯子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肚子,也顾不得擦去嘴上的血迹,应诺一声连忙退下。
正好这时,尤曜进来,小雯子被他踢到一边,顺手把一个宫女扔了进来。那宫女被一推之下,手中的瓦罐跌碎在地,汁水流出。
夏永华奇道:“尤将军这是?”
赵煦冷眼旁观,这宫女自家认得,正是卢妃身边的馨润。
尤曜道:“这女子鬼鬼祟祟,为防万一,卑职便将她带来。只是同她一起的还有两个男人,卑职无能,未一并抓获。此刻禁军已在搜查。”
夏永华眯了眯眼,“男人?!莫不是...”眼睛瞥向赵煦,果然他依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皇上,内宫之中,妃嫔贴身侍女与野汉子私会。看来您这皇帝连家事都管不好,这国事又如何交付与您呢?”
“不是...不是...奴婢没有!夏总管莫要冤枉我!更不要牵扯到我家娘娘身上!“馨润虽是怕的颤抖,还是对着夏永华力争。
“闭嘴!贱婢!”一个太监上前狠狠地扇了馨润一巴掌。
赵煦终于开口:“这瓦罐是你家娘娘让你送来的?”
馨润的嘴被扇得高高肿起,还是一骨碌爬过去泣道:“我家娘娘她,他们说她得了瘟疫,已经被送去乐山了!求皇上收回成命吧!娘娘怎么会得瘟疫呢?!”
赵煦怔忪一下,“瘟疫......”
“嗬嗬嗬......”夏永华笑得阴测测,一把提起跪在地上的馨润道:“求他不如求咱家,他现在自身也难保。”
话音刚落,突然间周侧感到一片燥热,外面天仿佛一下子亮了。
“怎么回事?!”夏永华喝道。
门外跑进来一个侍卫:“启禀将军,外面突然起火了,风势大,估计快烧到这边来了!”
夏永华一惊,狠狠瞪了一眼赵煦,喝道:“慌什么?!查清楚怎么回事?!”
侍卫犹豫一下望向尤曜。
尤曜对夏永华道:“应该跟那两个男人有关系。夏公公,咱们先灭火。”
夏永华皱了皱眉头:“明显的调虎离山。”指着赵煦道:“把这昏君押上,咱们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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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大家久等了,第四章补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