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他们!”开门的家人喊着,“他们是来捣乱的!”
瞬间,四周阴暗处同时涌进无数的军士,黑色的统一制服,象征着他们京畿最具战斗力的军队——新军。
天上的水浇在这四方院中,却没有一个人去抚拭脸上的雨水,只皱着眉,免得眼睛被泡得太过难受。
李兮言看着自己周围密集的弓弩,时有几多水花在黝黑的箭尖上跳动成圈。
李兮言稳住气高声喝道:“新军指挥,崔浩接旨!”
哗啦哗啦的大雨把李兮言的声音削弱了很多,也不知楼阁里的崔浩听见没有。
众军士一听有圣旨顿时一迟疑,不再上前,等候将军的新吩咐。那家人也狐疑了,捂着脸不再说话。
李兮言、江寒月二人就在包围中和众人僵持着,没有一个人说话,一时间仿若盘古开天前的混沌世界···
“什么人在次喧哗?!”来人是管家模样的胖子,带着个替他打伞的小厮,一副指高气昂的样子。
江寒月抢先道:“皇上有旨,新军统领指挥崔浩接旨!还不快命他速来!”
那胖管家楞了一下,指着江寒月那一身破烂的衣衫,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这臭要饭的多次来求见我家将军被撵出去,现在是不是魔怔了?以为自己是天使?哈哈哈···”
随着胖管家的话,不少家人小厮也跟着笑起来。
江寒月脸皮微赤,还是沉住气,这次李兮言能带他来崔浩府邸,如能立功便是投向帝党的投名状。
他再次喝道:“你好大的狗胆!”又向李兮言那里抱了一拳,“这位是起居舍人李大人,身有皇上密旨,若你再推诿,可知道抗旨可是族诛之罪!你不要命了,崔浩也不要命了吗?!”
胖管家看了李兮言身上被雨水浇成墨色的六品官服,似有些动摇,起居舍人自己也知道,但是哪有官员大雨天跟叫花子一起上门的···
“谁敢要我老崔的命!?”内力催动的声音穿透层层雨幕,直达每个人的耳朵。
李兮言眯着眼一看,一个虎背熊腰的壮年男子出现在不远处的游廊。
“原来是李大人。”崔浩走近看道狼狈的李兮言,莫名道:“李大人这是?”
李兮言已经冷的直哆嗦,拉近崔浩的袖子,低声道:“崔大人,皇上危险!”
“危险?!”崔浩一脸震惊,道:“李大人不可妄言!”
李兮言的牙齿直打颤,哆嗦着,“不是,妄言···皇上真的危险!”
江寒月急道:“两位大人,快进去再商计。这贼老天也不知发了哪门子疯!”
崔浩这才发现李兮言颤巍巍的快支持不了了,连忙要搀扶着进厅堂。
李兮言拼命摇头:“崔将军,快些去接受禁军,禁军要叛变!再晚了,就来不及了!”
崔浩的粗眉皱成了疙瘩,也不知他信了多少。
“皇上有密旨给我?”崔浩想起来了。
江寒月看向李兮言。
李兮言一时语塞,正张口欲言,这时,门外响起太监特有的尖细嗓音:“圣旨到!新军统领指挥崔浩接旨。”
崔浩放开李兮言,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径直到门前跪下,“臣,崔浩接旨。”
雨中传来太监的声音:“宣新军统领指挥崔浩即刻进宫,不得拖延,钦此~”
“遵旨。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兮言心中的焦急已经无法再忍耐了,身边的江寒月的质疑神色也让她发慌,当下,对跪着接旨的崔浩喊道:“崔将军!皇上有旨命你即刻接管禁军!有阻挡者一律斩!”
崔浩闻言一惊,对李兮言的“密旨”将信将疑,待到现在宫内天使莅临,皇上如此急着招自己入宫似有些不太寻常,而在这时候李兮言又再次宣称皇帝密旨,内容和圣旨完全不同···
那太监看向李兮言眼中射出寒光:“李大人可知假传圣旨是何罪?!”
李兮言不理他径直对崔浩说:“快抓住他们,他们已经控制了皇上,崔将军····”
“啊······”那太监惨叫倒地,脑门上一支袖箭发出黑暗的色泽。
这?
李兮言惊诧地看向袖箭发出的方向,竟然是他?
“崔将军,你还愣着干什么?!他们一个也不能放走!”江寒月大声道,他知道自己自跟着李兮言踏入将军府就已经没后路了,如果密旨是假的,那么圣旨也必须是假的才行。那一支袖箭射出,彻底断绝崔浩动摇的可能。天使宣旨却惨死重臣府邸,崔浩能做的只有杀人灭口!
顿时小黄门们惊乱得像一锅粥,争着向门外跑。
崔浩叹了口气,挥了挥手,万箭齐发,朱门处惨叫阵阵,殷红的血很快随着流水浸的满院都是。
“李大人,皇上的密旨呢?”崔浩伸出手。
李兮言从腰下解下一个锦囊递给他,“皇上说,如果你不能很快接管禁军,你也会尸首两处!咱们君臣三人现在是一条命。”
崔浩闻言,表情越发凝重,在伞下打开锦囊一看,竟是吃了一半的橘子。
“这···”崔浩诧异。
李兮言焦急道:“那几个太监都能假传圣旨,现在皇宫是片纸都出不来了。崔将军快些动手吧。以你的忠诚,还怕别人猜忌吗?!再晚就来不及了!”
崔浩看着手中御制的锦囊,那半只橘子,沉思良久,道:“俺老崔便信你一回!”
李兮言盯着崔浩如释重负的脸色,狠狠点了点头,“崔大哥,得你一信,今日若是有事,一切罪责由我来担。”
“如此,我便去接管禁军。兄弟是否同行?”崔浩由亲兵服侍着穿戴盔甲。
李兮言道:“请崔大哥分我一只小队,今夜大哥接管全城,就由兄弟我来为大哥清除那些讨厌的苍蝇吧。”
崔浩哈哈大笑,“如此,你我兄弟就此告别了。”
待崔浩上马,数十骑奔向那水天茫茫,李兮言对江寒月耳语几句,便带着人马浩浩荡荡去了铜雀大街。
铜雀大街是京城的达官贵人聚集宅邸。从这里一直能通到宫门。
“封了!”李兮言下令。
“是!”左右军士下马,开始封各个达官贵人的府门。
“什么事?怎么回事?”
“你们好大胆子!你知道这儿是哪么?!”
几个官员仗着自己的地位,甚至指使家人和新军军士抵抗。
李兮言在马上喝道:“抵抗者,斩!”说完挥剑斩断了一个跑近身马前的护院的肩膀,血水溅了一身,李兮言也没理,只重复:“抵抗者,斩!”
雨渐渐小了,铜雀大街上几星灯火随风飘渺,水滴声中渐息渐灭。
军士点起火把,映得众人的神色都有些狰狞。
那护院的血吓住了众人。一时沉寂。
“李兮言!你不过区区六品芝麻官,你好大的胆子!”一个苍老的声音。
吏部尚书,和已经被小皇帝撵去致仕的向襄一样,同是帝师,还有个太傅的虚衔。
“老夫倒要问问,究竟是谁给了你这么大胆子,挨家挨户地封!咳咳···”老尚书也气得只咳嗽。
李兮言面无表情:“京城瘟疫流行,皇上体恤各位大人,令下官保护各位大人及家眷。如有得罪之处,待瘟疫退去,下官自会给各位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