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刀是你做的手脚吧。”李兮言抬头,“那个人的刀一碰就断了,是你做的。”
牙摩林露出满意的笑:“你虽然花痴得很,倒也不是太笨。”
“你不杀我,是因为跟我相识么?我要是信了这,才是笨。”
“自然不是。告诉我,你这副打扮到底是为什么?卢宴植想做什么?”
“如果我告诉你,我这副样子跟卢宴植没关系,你肯定不信。但,确实如此。”李兮言冷笑。
“啧啧,你很不老实嘛。对救命恩人也不能实话相告么?”牙摩林有些恼怒。
“你少一口一个救命恩人!”李兮言咬牙道:“如果我就是那种连杀鸡的刀都没拿过的娇小姐,那个侍卫就是没有兵器也能将我杀了,不是么?就算你做了手脚,我要是不在那一霎那出刀,我不是还会死么?或者说,你安排所谓的比试,根本就是为了测验我是不是所谓的娇小姐。发现我不是,你才会真以为卢宴植指使我做什么阴谋,但是,我告诉你,没有!什么—都—没—有!”
牙摩林见都说开了,有些自嘲:“看来我是枉做小人了。三小姐,念在故人一场,我派人送你回山南道如何?”
李兮言见牙摩林依然不信自己没有阴谋,有些无力:“该说的我都说了。我一个小女子能在京城掀起什么风浪?只是我有一个同伴在皇帝手里,我要回去也得带她一起走。”
牙摩林不语。
李兮言有些气结:“大王难道还怕我一个小女子能妨碍大王的事不成?再说,再说,我已经有阵子不知道卢宴植的消息了。”
说到这,李兮言有些伤感。
牙摩林也觉得自己有些草木皆兵,自己的大军已经距京城朝发昔至,范阳被卢龙缠着,就算卢宴植的阴谋再深,也无能为力了吧。此刻再见李兮言一脸神色不似作伪,便道:“三小姐这般说了,本王再不信也就太唐突佳人了。本王这就安排人手送三小姐回京城。不过,三小姐回城后尽快离开,不然大军一至,本王也不能护小姐安全。”
李兮言见牙摩林又拽上了文,明白他是真想放自己了,放了心道:“劳烦大王了”。
收拾一番,跨上几个极不情愿的契丹侍卫牵的马,李兮言深深吸了一口气,真的,活着了。寒风中,牙摩林黝黑又有几个青春痘的脸也显得顺眼了很多。
“征南王,告辞了。”李兮言示意侍卫牵马向前。
牙摩林笑眯眯,等李兮言走得差不多远了,才将手围在嘴边做喇叭状:“回去替本王向大小姐,哦不,卢少夫人问候新婚之喜!”
已经,是少夫人了啊。
远方的城郭依稀,青山留下如黛的幻影不断地后退。
“南人真不是爷们!”一个侍卫用蹩脚的汉语说,显然是说给李兮言听的,“被冷风吹吹就掉眼泪,跟个娘们儿一样。”
“比试的时候还真走他妈****运!”
“老子倒了八辈子霉,送这个哭包!”
“听说南朝好几个月就下了一场雨,皇帝急得不得了,原来雨水都跑他肚子里去了!哈哈哈~~~”
“滚!滚开!你们死滚!!!”李兮言沙哑着嗓音。
“爷早就不想伺候了!兄弟们走!”契丹侍卫愤愤边骂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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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城门外有个人要见朕?”赵煦嘲讽一笑,“他疯了么?”
“这个,微臣不知,他说他是皇上派去契丹的‘丹心之臣’。”
赵煦拍拍额角,“呵,想起来了。他不是死了么?”
“这···当初认尸首的时候,家人们都认完了。他的,没人来认,所以······”
赵煦看了那言官一眼,吓得他往人群缩了缩身子,道:“所有人都死了,他没死。倒有些怪了。宣他上来。”
小黄门一个接一个喊了过去:“宣城外之人觐见。”
“微臣叩见皇上。”恹恹的身影,沙哑的嗓音。
赵煦心里对这小男人的蔑视又多了一层,别人流血你流泪?太好笑了吧?派他做自己的使者是不是太丢自己的人了?难道契丹因为他做了贪生怕死的事,放他回来折辱朕?当下厉声喝道:“契丹人让你传什么话?!”
李兮言被皇帝这一喝,懵了一下,自己活着完成任务不是该表彰么?怎么?同时也把卢宴植的事情给吓到九霄云外。
“契丹人没说什么啊。”李兮言莫名,抬起头瞧皇帝,果然一脸铁青。
没说什么?怎么可能?赵煦迷了眯眼:“你把自进了契丹大营的所有事情说出来,一五一十,不得隐瞒!”
李兮言深吸一口气,回想契丹大营的种种,打起精神,对殿上众臣说道。
当说到契丹人嫌李兮言身份低微,要换新使时,众臣均觉后怕。
再说到契丹人把使团众人抓起来一个一个砍头时,大殿上的人都唏嘘不已,甚至不少文臣面露不忍之色。
最后听到李兮言和唯一的侍卫比武时,各个又是愤恨不已,这把我朝使臣当什么?角斗奴隶?!
虽说李兮言一副瘦瘦小小的样子,但看他当时有那份急智和坚持,众臣不由得对他多了点好感。
“臣启奏陛下,李兮言他这副样子,怎么可能是我禁军侍卫的敌手?定是早已投降契丹,现在编这等瞎话来欺君!”一个身穿蓝色朝服的大臣上前奏道。
“你!”李兮言双眼简直要喷出火来,自己九死一生,竟然被这养尊处优的人,红口白牙说成“投降”?
“皇上!我要是投降,早就跑了,还回来做什么?”李兮言见皇帝的脸色似是要相信,急急分辩。
赵煦微皱眉头,依然不语。
“哼,难不成你真有这般武艺不成?”那大臣冷笑,“契丹人竟如此愚笨,连这等可笑谎言也能出口!”
“你!”李兮言双拳握紧,“你是言官吧。言官风闻奏事,你便可以捕风捉影诬陷国家忠良么?就算你想上位,也要找个有料的人来爆,拉我这个无名小卒算什么?!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还真有蠢人来做。哼,真是大开眼界!”
“你!”那言官对李兮言这无名小卒的确无法生气,遂转向皇帝道:“皇上,微臣忠心为国,并无私心。这小······李兮言自己也说,他不过一个无名小卒,微臣与他远日无攸近日无仇,又为何构陷与他?微臣不过就事论事。李兮言的确可疑。”
李兮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这个时代不同于满清,大臣上朝是不用下跪的,下跪被当作很严重的行为。所以大臣们都被李兮言这一跪给弄得有些严肃了。
“皇上,微臣真的并无通敌。微臣猜测,契丹放微臣回来是,因为他们根本不想和本朝拼个鱼死网破!”李兮言大胆把这个猜测说出来。
“哦?”
“这怎么可能?”
“契丹都离京城没几步了!”
“这小子信口开河。”
“······”
“······”
李兮言一句话似是油锅里滴进一滴水,顿时朝堂上议论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