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兮言连同李宝俊和青衣公子回到节度府时,所有出来迎接的人都呆了。
二姐李兮如张着嘴呆呆地看着他们,不敢置信。
大姐李兮仪愣了下,便如常地将他们迎入大厅。大夫人和那个中年锦衣人显然等了有一会儿了。
李兮言原本猜测青衣公子应该只是李宝俊的朋友,但是看这架势,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青衣公子上前一步行礼:“见过父亲大人。”
锦衣中年人很高兴:“还不快见过你岳母。”
青衣公子瞥了李兮言一眼,哪知对方将头深深埋下似是佯装路人,便向大夫人行礼道:“小婿见过岳母。”
“一转眼,仕安已经这么大了,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才这么点高,还和仪儿一起抢桂花糕吃呢。”大夫人笑着在腰上比了比。
“娘~”大姐李兮仪有些不好意思。
青衣公子笑笑。
李兮言再迟钝也明白了,这青衣公子不是卢小公爷还是哪个?只是他不是叫卢晏植的么,怎么大又叫仕安了?
“‘仕安’是小公爷的字。”小宁没好气地解释,“你巾帕上还绣着这两个字。”
“是吗?我忘了。上次病的太重,头痛的厉害,好大多都记不清了。”李兮言一听前任留给自己的“花痴遗产”,手忙脚乱地找起来。
“该记清的记不清,不该记清的,你倒记得清楚。没见着人家,又跑去半路等人家。你···”小宁气得都不知说什么了。
李兮言早知道自己和卢宴植一起回来肯定又会有谣言传出来,也不管小宁说什么,反正自己的花痴之名早就穿的人尽皆知,这次不过是再次证实罢了。要说这前任李兮言也太不值了,人家卢宴植根本就不认识她,连她是李宝俊的妹妹都不知道,就这么不明不白为他死了。
“小宁,你知道我那条绣了名字的巾帕放哪了?”李兮言急着把那个“花痴遗产”销毁。
小宁撇撇嘴;“我拿去用了,省的你又睹物思人。”
“给我。”
“不给。”
“我不是拿来睹物思人的,我是拿来烧了的。”李兮言无奈。
“你这句谎话从生病的时候就开始说了。”小宁面无表情地缝补自己的衣袖。就是昨日傍晚李兮言穿了逃跑的那件,与李宝俊拉扯中扯坏了袖子。
“算了,我不要了。你也别用它了,帮我烧了吧。”
小宁惊讶了下,想了想说:“我烧了帕子,你也要烧了你心里的帕子才好。”
李兮言哭笑不得,点头称是。
突然小宁脸色一变,手在缝补的衣袖里掏来掏去。
“怎么了?”李兮言也被她弄得紧张起来。
“帕子呢?我明明放在这衣袖里没拿出来过。”
李兮言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跟李宝俊拉扯中掉了的吧?
帕子不在自己这里,那不会······要是在李宝俊那里,还好点,要是在卢宴植那里,李兮言不敢想了。
李兮言拔腿就向李宝俊的院子跑。
“晚上不可以去少帅那里···”小宁的话还没说完李兮言就跑得没影了。
刚到李宝俊的院外,就看到几个家臣谋士交头接耳,神色肃然。且一路上的警卫也明显比以前紧。难道出什么大事了么?自己和小宁一向不被府里人接纳,对外界信息向来是最迟才知道的。身处藩镇半反政府武装家庭,她可不希望两眼一抹黑直到炒家杀头。李兮言猫着腰缩在近处的灌木中偷听。
不知是不是离的太远还是那几个家臣谋士口齿不清,李兮言只听到什么“削藩”,“战败”,“大人”什么的。她直觉有大事,更想上前听得清楚些了,谁知刚动了下,肩上被一拍,吓得她反手给了对方一巴掌。带看清对方时,傻了眼了:“大···大哥。”
“你鬼鬼祟祟地干嘛?!”李宝俊捂着被打痛的面皮,唬着脸。
“我···我···”李兮言有点不好意思,“你看没看见······”
“嘘···”李宝俊拉着李兮言躲到一边低声说:“你都听到什么了。”
李兮言自认在这里家庭地位低得很,偷听已经有些忐忑,现在看这个胖子大哥一脸严肃,脱口而出:“我什么都没听到。”
李宝俊缓和了下脸色,温声:“我是你同母大哥,你告诉我又有什么关系。就算听到什么也不要紧。反正早晚你也能知道。”
原来李宝俊是自己亲大哥,难怪这么紧张地追回自己了。
李兮言咽咽口水:“那个···大哥,刚刚他们说什么战败,是怎么回事啊?”
李宝俊叹了口气:“父亲回来了。”
父亲回来是好事啊,怎么大哥这幅表情?
“父亲着了吐蕃的招,几乎全军覆没。皇上非常震怒。估计···问罪的上官快来了。”
“什么!”李兮言惊地跳起来,自己自从穿过来虽说当了个人嫌狗厌的庶女,可是好歹衣食无忧,还有丫鬟伺候(虽然丫鬟对自己常发脾气),而且父亲跟大哥又回来,马上生活就要奔小康。现在告诉自己马上全家要去京城蹲大牢?!
“皇上只是问罪,还是···削藩?”李兮言稳住。
“是削藩。当今皇上想削藩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父亲不过是他的开始罢了。”李宝俊胖胖的脸上一片铁青,“哼,他未免把我们想的太简单了!”
“不会···不会是···我们要造反吧?!”李兮言觉得自己的声音抖得厉害。
“什么造反?”李宝俊笑笑,脸上又恢复憨憨的样子,“虽然我们的兵没多少了,可有钱害怕没兵吗?有了兵,皇上就不敢动我们。”
“可是···”李兮言还是担心,自己以前哪碰过这种事情。
“放心吧,傻丫头。”李宝俊摸摸她的头发,“有了范阳卢氏的联姻,他们也不会放任我们就这么被削了。”
“范阳卢氏?卢宴植他们很强吗?”李兮言眨巴眨巴眼,放了点心。
“嗯~很强。放心吧,你呢,就在家里安心地绣绣花,赏赏菊什么的。什么都别想。”李宝俊觉得自己跟连范阳卢氏都不了解的闺阁女子,说了这么多的军国大事,有点傻。
虽然李宝俊拍着胸脯保证没事,李兮言还是有点担心,匆匆回去胡思乱想,把帕子的事情忘的干干净净。
接下去的几天,家里忙忙碌碌,来了很多各地藩镇的高官。但是每当有哪个大官上门,李兮言都一阵心跳。当然她也没见到传说中对自己很好的爹,因为他好像跟吐蕃打仗时受了很严重的伤。倒是李宝俊里外活动,还抽空看看她。大概是有了李宝俊的原因,李兮如的恶语也来得少了。
不过有时远远见到卢宴植的时候,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有点怪怪的。难道因为自己是穿越女主,对自己有意思吧?不过说实在的,他真的蛮帅的哎。打住打住!自己怎么成孔雀了!?李兮言拍拍脸。
“这段时间,二小姐来的少了哦。”小宁端来熏香。
“嗯。父亲跟大哥回来了呀。咱们连上等兰香都有了。”李兮言随口接过。
“什么呀。二小姐忙着自己的终身大事,哪来的时间欺负我们。小姐,你也不小了,怎么一点都不愁啊。”小宁拉起打算午睡的李兮言。
“怎么愁啊~”李兮言实在受不了小宁的唐僧念叨。
“一会咱们府里有个赏菊会,很多藩镇的年轻高官、少帅什么的,肯定来参加。你是山南道李氏的三小姐,若是看上哪个,趁大人在家,指不定能配个良配。要是等大人又出征了,夫人一个不高兴,随便把你给嫁了,可怎么办呢。”小宁说着话,翻箱倒柜找出李兮言的衣服。虽然比不上府里另外两位小姐的华丽,但因为前任李兮言手巧,倒是胜在别致。
李兮言本来就想巻款潜逃的,哪天日子混不下去就跑,哪还在乎大夫人高不高兴。继续懒洋洋不肯起来。
等她在小宁坚持不懈的念叨声中,收拾完毕,到了赏聚会时,人家都已经散了。看着昏黄的日落,李兮言突然觉得有点对不起小宁,让她白忙了一下午。
“小宁···那个···我们好像有点晚了。”
“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我替你急什么!”小宁一跺脚跑开了。
有什么好生气的,切!我来相亲的,本来就急不到你。李兮言压下心里泛起的一丝愧疚,急急忙忙跟上,哪知小宁气急走得飞快,李兮言也跟得急,最后一脚踩在河边的湿泥上拔不下来了。
“喂···小···”算了,小宁在气头上,别喊了。李兮言左拔右拔都没用,只好腆着脸皮打算再喊小宁,哪知那丫头早没影了。
怎么办,咦~脏兮兮的,她拎起裙角以免沾上污泥。李兮言觉得有点饿了。再拔不出来就赶不上晚饭了,小宁气起来说不定连晚饭都不给自己留。她还是觉得找人帮忙比较好,东眨巴西望了一会,小厮没看到,倒是看到个年轻公子——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