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欺负你了?”
听到卢宴植忐忑不安的揣测,李兮言抽噎着摇头。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卢宴植有些不安了,李兮言从没这么哭过。
“仕安,我们逃走吧。”李兮言抓住他的衣袖,急急地说,“就现在,好不好?”
“为什么?”卢宴植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你告诉我。”
“不告诉不告诉!”李兮言烦躁起来,“我什么都不告诉!你不要问,跟我走,好不好,仕安?”
卢宴植满腹的疑惑,但见李兮言情绪激动,想是她肯定对自己隐瞒了什么,“那个女人是我的家人吧。你一直都知道,却不告诉我。我并不是什么通缉犯,对吧。”
肯定的语气是卢宴植一向的风格,他从来只信自己下的结论。李兮言听了,僵硬地松开他的衣袖,面如死灰。
“我骗了你。”
卢宴植上前抱住她,感觉她的恐惧和颤抖,“兮言,你不相信我吗?你若心里有我,就该信我。不论我以前究竟是谁,做过什么,是通缉犯也好,是那个女人的什么人也好。但你现在要知道,我是仕安,这样抱着你,跟你好的仕安,不是么?”
“我怕。”李兮言婆娑着眼泪看卢宴植的眼睛,“她这么漂亮,温柔。你一定会喜欢她的!不对,说不定,你以前一直喜欢她。”
卢宴植心里已经明白大概了,吻着李兮言湿润的眼睛,轻笑,“我跟你说过,我总是做一个梦。那里面我一直一直喜欢一个女孩,她叫兮言。”
李兮言顿时像是被冷水泼了一头,颤声问,“你是喜欢那个兮言,还是我?”
卢宴植有些哭笑不得,女人都喜欢问奇奇怪怪的问题么?“不管是梦里面还是哪里,不都是你么?哪里还有两个兮言?”
李兮言刚收住的泪又要出来了,“不是不是!我···”根本不是李兮言,她早就死了~李兮言紧紧地环住他的腰,仿佛一松手,就要失去他了。原来他喜欢的是她,那个已经不在了的她。那我呢?我又算什么?李兮言像是要把身体里的水全部哭出来一样,为什么自己刚刚发现自己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爱的却不是自己?是自己错了么?轻而易举地相信他是喜欢自己的,相信他喜欢的是自己,相信自己有于众不同的地方让他喜欢。
“好了,不哭了,”卢宴植完全被李兮言哭地手足无措,“我们逃走。我不记得以前,以后也不会再记得。我只记得你,记得兮言就是你。”
卢宴植或多或少从李兮言这里知道自己过去的一些事情,也明白她说的话有真有假。一直不逼问她,是因为自己潜意识里不想去了解,还是害怕去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让自己逃避呢?兮言恐惧害怕的事情难道正是自己所逃避的么?
怀里的李兮言一动不动。
卢宴植看她,刚刚要求自己逃走的,现在怎么?
李兮言不说话,也不再哭了,轻轻推开他,轻声说:“刚刚那位小姐,是,你的妻子。也是我的姐姐。”
飞鸟穿过黄叶飘零的山林,直上宵云,呼扇的翅膀带起的气流发出安逸的声响,给灰蒙蒙的山雾披上一层迷离味道。几级斑驳的台阶,印上凌乱脚印的青苔,湿漉漉的使人由骨子里发冷。半山上,只要用力呼吸,就可以闻见润润的泥土混着枯草的气息,浪漫又清爽。
卢宴植披衣开了门,就见到昨晚灯火阑珊处叫自己官人的女子,端着参汤在阿鲁大叔家的门口徘徊。
“昨日,抱歉了。”卢宴植为昨日的冷淡道歉。
那女子轻轻摇头,鬓角的珍珠坠子随之轻动,晕成点点莹白色的光圈。低头浅笑,似一朵莲花不胜娇羞,“官人喝些参汤驱驱清早的寒意吧。”
卢宴植有些了解自己和眼前女子的关系,便把她让进屋里,才说:“听说,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李兮仪愕然:“官人?!”
卢宴植笑笑,有些无奈:“我在被追杀的时候,受了伤,所以,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还好兮言在死人堆里把我背出来,不然,我···”
“官人,不要说了。”李兮仪打断他的话,心疼地看着他,“妾身明白官人的意思。妹妹对官人有情有义,我身为姐姐的自然不会跟她争,什么的。”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卢宴植有点为难,对这样一个温柔女子,真的要说那些狠心的话么?她对自己的情谊显而易见,那自己会不会像兮言说的那样,以前喜欢过她呢?
“妾身不求什么,只求官人能够平安无事。”李兮仪柔声说道,“官人曾经对妾身说过,看到妾身的笑可以忘记不少事情呢。记得当时妾身还为官人植了一株栀子花,说是要对着栀子笑就像对着官人一样。”
卢宴植看着眼前美丽的少女沉浸在幸福的回忆里,不忍心地把昨晚想好的说辞咽了回去,只喃喃地随口问:“栀子花?”
“嗯,当时婆婆还在,不过一直在庵堂念佛。所以官人在家里遍植栀子花。”(栀子花是从印度传入我国,初为佛教用花。)
“我的母亲~~”卢宴植思索,脑海中却是毫无印象,“跟我说说我母亲的事好吗?”
李兮仪听得卢宴植温柔地向自己详询旧事,昨日的委屈一下子被现在的幸福排斥的一干二净。是的,他,就是自己情绪的主宰,哪怕只有一个眼神,都可以让自己感到世上最大的快乐和安心。
李兮仪讲的时而温馨,时而有趣,卢宴植细细地听着,津津有味地,不觉时间流逝。
待到卢宴植想起跟李兮言的约定时,天色已经渐晚。卢宴植暗叫一声糟糕,李兮言的火爆脾气本来就会抱怨自己来得晚,更何况现在自己不仅没完成自己的承诺,还因为眼前的女子忘记她的约定。她一定生气了!慌忙跟李兮仪道声抱歉,便急冲冲地向后山跑去。
到了后山,卢宴植左等右等都不见李兮言的踪影,心里担心她会有什么意外,又折到半山的小屋去找她。却不想老远就看见李兮言抱着小鹿阿植哭成一团。
“怎么了?”卢宴植伸手想揽她入怀,却被她一手打开。
“不要你假惺惺!”李兮言向他哭喊:“你不跟你老婆言笑晏晏,跑到我这里来干什么?!我又不会说故事,更不知道你小时候是圆是扁!”
原来,李兮言在后山等着卢宴植逃走,却一直等不到人,就去阿鲁大叔那里看看。哪知竟然看到卢宴植和李兮仪温馨地讲述小时候的趣事。
卢宴植只当她是泛了酸水,顿时哭笑不得,“你的嫉妒心就这么强么?我只不过是想知道一些事情。”
“你在怪我么?”李兮言大了声音,“都是我的错,让你现在听不到故事!”
卢宴植见她这样,心中直觉烦躁,半山到后山再到半山,一路跑下来,好不容易见到她,却被她一顿臭骂,“你可不可以不这么胡搅蛮缠!”
“你嫌我胡搅蛮缠?!”李兮言鼻子又酸了起来,“你以前都是哄着我的,现在却嫌我胡搅蛮缠?”
“你本来就是!我对你说相信我,你却一直想一些有的没的。”
“我这样的胡搅蛮缠,你还留在这里干嘛?你去找你老婆去啊!她可是有温柔又贤惠呢!”
“你!”卢宴植气急,说不出话来,转身就走。
走出屋子,院子,山阶,直到灯光浸没,万般黑暗,微微出汗。卢宴植吹了会风,气也随之消散了。想起刚刚李兮言抱着小鹿阿植的肩膀一耸一耸,看着自己的眼睛红肿肿的,心中不觉怜惜万分有些后悔。慢慢走回在山阶上,卢宴植决定还是哄哄她吧,到底是因为吃自己的醋。
却不想在转角处,蜷缩着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嘤嘤地哭泣。
“是,兮言么?”卢宴植迟疑着,上前。
拉起她一看,不是李兮言还是哪个?正哭得肝肠寸断。
卢宴植正愣着,想问她怎么跑出来这么远,却不想她突然地扑进自己的怀里,呜咽着:“仕安不要走,仕安不要走。”
卢宴植轻轻抱着她:“我不是回来了么。”
李兮言还是不撒手,“你会走的,你不要走。”
卢宴植无奈,仰天大喊:“卢宴植被李兮言抓住了,跑不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