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思兮在太山,欲往从之梁父艰。侧身东望涕沾翰。美人赠我金错刀,何以报之英琼瑶。路远莫致倚逍遥,何为烦忧心烦劳?”慵懒清雅的男声和着手打出的拍子唱着。
“呵,可真够快的啊。刚见面就勾搭上人家的小姑娘了。呦,都赠上金刀了。”李兮言酸不拉及的说。
“你说四牡么?”卢宴植唱完一段,停下。林间的月辉让一切看上去都有一种朦胧神秘又静怡的感觉。
“不在山下陪你的美人,上山干什么?”李兮言刚刚觉得自己被卢宴植忽视的感觉很不好,但是一见到他却又忍不住语带讥讽。
“我所思念的人在泰山,想去追随她,可到泰山必须得经过艰险的梁父山。现在,她只在后山,我又如何能够舍下她,只为山下那一只山花。”卢宴植走近她,“高飞兮安翔,乘清气兮御阴阳。可否留下?”
“我,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李兮言有点慌乱了,虽说yy卢宴植喜欢自己,很爽,但事实上自己确实见到他,头老昏。这样下去,还不得被他给吃定了。支唔着,就往山下挪,哪知被卢宴植一扯,脚下不巧地又被雨后的湿泥一滑,一下子挂在卢宴植身上。
额,这么近距离看卢宴植是第二次。他好漂亮。李兮言赞叹的同时,又不停地叫自己,把持住把持住!不行了不行了,他的唇越来越近了,怎么办怎么办?李兮言想挪动身体,却觉得一点力气也没有,最后把眼睛一下子闭上。
等了好久,也没感到卢宴植的唇,却听见一阵闷笑。李兮言偷偷正看眼睛,卢宴植竟然在偷笑!李兮言被耍了自然怒不可遏,双拳紧握,咬紧牙关。卢宴植见她这样更是笑得乐不可支。李兮言怒急,上去给他一拳,正中下巴,正待嘲笑他,却不想自己正在他怀中。卢宴植被她用力一捣,没站稳,连带着她一起倒在地上。
“SHIT!”真是倒霉,李兮言挣扎着爬起来却不期然碰上正欲起身的卢宴植——的唇。
两人都愣了。
卢宴植原本只是逗她的,这下却成真了,心里对李兮言的感情说不清道不明。下意识把她当作唯一认识的人、亲近的人,但夜夜做的梦里都提醒自己,他是喜欢一个叫兮言的女孩子的,那份喜欢沁入骨髓,刻骨铭心。醒来的时候,看她市侩,吵闹,跟自己吵架吃瘪,觉得很有意思。现在这样,混乱的局面,他也不知该怎么办,只能动也不动。
而李兮言,趴在卢宴植身上,碰上他的唇,脑子也一个比两个大。她承认,自己确实被卢宴植迷惑,但是她认为这不是说明自己喜欢他,只是一种对美人的恍惚罢了。虽然被卢宴植忽略心里难过,但她也坚持认为是自己对陌生环境的不适应而已。刚刚听到他说的话,有一点迷惑,同时也有一点喜悦,但更多的是手足无措。对!自己一定只是被这只男狐狸精迷惑了!不是喜欢!
最后还是李兮言一骨碌从卢宴植身上爬起来,尴尬地笑两声(贼假),“哎呀,我又饿了,下山吃东西。”说完就后悔了,说的是什么啊,自己又不是饭桶,从傍晚吃到现在还吃?不过也顾不上管这些了,看都不敢看卢宴植,一溜烟跑下山。
卢宴植只躺着,看着李兮言灰溜溜的背影,不由笑出声,大声对她喊:“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京城,皇宫,升龙殿。
“哦,范阳那边已经屯兵了。那卢龙也应该做好准备了吧。”年轻的皇帝很开心,笑得也格外阴险。
“皇上英明。卢龙也不是个吃瘪的主。”司礼监夏永华尖着嗓子跟着皇帝奸笑。
“你做的很好。”皇帝收敛笑容。
一个近侍战战兢兢端着一碗药进来,“皇,皇上,药准备好,好了。”
皇帝挥挥手,“夏伴伴,给卢妃送药的事还是你亲自去。朕比较放心。”
夏永华看了看小太监手里的药,心里一凛,还是低眉退下。
“公公,奴才,怕···”小太监见快到卢妃的含蕊殿,颤抖着嗓子。
夏永华皱皱眉喝道:“你怕什么?!咱们是奉了皇命。”
小太监还是抖得厉害:“正,正是皇命,才,才···”
夏永华喝道:“你想说什么?!”
小太监一咬牙,一跺脚,霍了出去了:“卢贵妃可是范阳的郡主啊,要是要是,范阳那边知道了···公公你伺候皇上,自然知道皇上的脾气。到时候您自然没事,可奴才是必死无疑了呀!公公,念在奴才伺候您费心费力的面上,一定要救上奴才一救啊~~~”说着小太监泣不成声。
虽然小太监说的不清不楚的,夏永华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范阳送自己的亲女儿来,还不是为了让她诞下龙嗣,将来好以外戚身份临朝。现在皇帝在外意图削藩,自然是不会让卢妃生下长子。但又不能不恩宠她,以慰藩镇之心。于是,自己便被派来送打胎药。要知道范阳可不是好惹的,连先帝都敢逼死,还有什么做不出来?虽说这两年实力有所下降,但弄死自己这个无根之人,跟碾死一只蚂蚁没什么两样。
而今上虽有宏图大志,满腹阴谋诡计。表面上一副明君的模样,但从小到大伺候他的自己清楚,他看似宽宏大量实则睚眦必报,看似忠厚老实实则卑鄙无耻,看似处处施恩实则刻薄寡恩。自己知道这么多事情,难保有一天,皇帝会觉得自己知道的太多。到时候,别说念在自己从小伺候他的情分,说不定真会拿自己去消范阳的愤。他看了一眼趴在地上发抖、哭闹的小太监,狠狠地想,你还不够给人家范阳塞牙缝的呢!
“起来吧。本公公定会保你平安无事。你叫什么名字?”夏永华笑得和蔼可亲,慈眉善目。
小太监大喜过望,“回公公的话,奴才叫小雯子。”
“好小雯子,你今后就跟着本公公吧。”
小太监本来想着说了这话,不死也要脱层皮,没想到竟然一步登天,攀上了一棵大树。连忙跪下来,把头磕得咚咚响。
“行了。”夏永华眯着眼,“这药凉了,贵妃娘娘可怎么喝?你去换一碗。”
“这?”小雯子一惊,“可是皇上···”
“皇上问你,你怎么说啊?”
小雯子本就是一聪明人,现在又攀上炙手可热的夏公公,立马眼珠一转,“贵妃娘娘的药凉了,奴才自然要去给热一下,可能是药性变了吧。”
“嗯,应该的。应该的。”夏永华一副善解人意,忠心耿耿的样子。
进了含蕊殿,夏永华就见到了宠冠六宫的卢妃。
清秋的水汽凝结着水塘边巍峨的殿阁,白裙迎着柔和的日光随微风浮动,似流光的仙子临凡,又似空谷幽兰炼化成人。眉目似画,却如同应和着这殿内影影重重的景,掩藏着莫名愁苦,分外令人怜惜。已为妃嫔的女子依旧梳着未嫁女的发式,柔顺的发飘逸,几星宝玳点缀使那黑发更显温润。
小雯子是第一次见到卢妃,顿时直愣愣地看着她,只张大了嘴吧。
“夏总管。”卢妃看向小雯子手中的碗,清水般的目光黯然起来。
“娘娘大喜。”夏永华偷偷狠踢了小雯子的小腿。
小雯子回过神来,立刻奉上了药碗。
卢妃低下眼帘,默默坐着,长长的水廊,愈发衬得她娇小纤弱,“皇上···他说了什么么?”
夏永华摇摇头。
卢妃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喜悲,她微侧着脸,透过翻飞的帷帘极目望去。适时正有一群大雁飞过,带起秋风瑟缩,湖心白云幽。小雯子看着卢妃,心里十分不忍,这样美丽的女人,皇上怎么就忍心···
好久,夏永华也没有催,只是恭顺地低着头。
最后,卢妃的目光有一瞬间的松弛,仿佛被拨开了重重云雾,有云淡风清的清明,微笑道:“夏总管,你回去回皇上,不必为我再费什么汤药了。我,根本没有身孕。”
什么?夏永华和小雯子均是一惊,这怎么可能!太医明明说···
“我在宫中私藏了民间孕妇。太医当日诊的脉是她的。”卢妃谈谈地微笑,自己的痴心妄想不过在一次证明了,自己丈夫的心根本是冰冷的。
“娘娘,不可妄言啊。”小雯子趴在地上。
“夏总管如实禀报吧。那名孕妇正在我宫里。此事全系我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关,请皇上不要迁怒范阳。”卢妃转身,泪流满面,口里喃喃:“赵煦,是不是这样,我才能不碍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