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那君上
第二天,一个妖妖娇娇的女官送了帖子到若即这里来,说是要在百花苑开家宴。神奇的是,连我都有一张。怀着对“御花园”的向往,我兴高采烈地挂在重华臂弯里赴会。到了才发现我望文生义严重理解错误,百花苑是蛇后的居所,而不是花园的意思……
这里没有五彩斑斓的花,却有闪亮亮的金子。
黄金之阶,抬头看,一直延伸到目力尽头,和天接成一线,然而一步一步走上去,也不过九百九十九步。
落日夕照在巍峨宫殿上,流光溢彩,金芒万丈,我不由自主闭上了眼睛。
不能直视的绝世光华并非夕阳迷惑了眼睛,而是真金堆就的奇景。
是的,这是一座货真价实的由纯金打造的宫殿。我第一反应当然是想起那个著名的典故“金屋藏娇”,刘彻实践诺言打造纯金宫殿,是为了把结发妻子永远冷置其中。
这里和我的世界不同,大概是没有这个成语的,可我无论如何都只觉得不祥。
太阳悄然潜到地平线之下,今夜层云深重,无星无月,于是这黄金宫殿更加森冷,黑暗中起伏连绵的形状,宛若一只蛰伏的兽,张开幽深大口,无声吞噬青chun梦想生命爱情信仰。
我打了个寒战,不自觉地更加抓紧重华。
女官提着宫灯出来迎接,若即冷着一张脸走在最前面,我和重华尾随其后。
金碧辉煌的大厅之中,亭亭华盖之下,若离悠然侧坐,她衣饰素简,一袭杏色长裙,谈笑间两滴红玉耳珰在脸侧轻轻摇曳,勾人视线。小绿坐在她下首的位置,打扮得相当正式,艳丽的赤色长裙,头上插满珠翠,然而形容太小,怎么看都是偷姐姐衣服来穿的小女孩。
在场的远远不止两个女子。左右两溜排开的案几之后,至少跪坐着近百名各色美女。难怪要叫百花苑了,这里的花都是解语花啊。
眼前百花争艳的排场不禁叫我倒抽一口冷气:荧惑登基数日而已,这么快就弄出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的后宫标准配置了?按理说,他现在应该忙得很,没空搞选秀呀?还是说妖怪和人不同,不眠不休精力旺盛,随便抽出一两个时辰来就把寻常种马需要布置一年的事情搞定了?
然而定睛一看,这些女子并未梳拢,皆作未婚打扮。我心中大汗:原来是海选而已。
我看了看若即,他黑着一张脸,显然十分不悦,一个不良预感顿时油然而生:这个家宴难道还顺带着是个相亲大会?若即现在也算是皇亲国戚了,若离该不会打算现场给他指婚吧?以这家伙的恋姐情怀,他是会答应呢还是会翻脸呢?
我一边琢磨这个问题,一边就坐。重华现在的地位是皇弟,自然坐在左首最上席。不少女子用热烈的眼神看着他,然而并没有奔放到前来自荐枕席的地步。我好奇地环视全场,尽情品鉴美女。
清代有不少后宫妃嫔有画像乃至相片流传于世,和一般人想象得不同,皇帝享用的并非尽是倾城绝色,而是歪瓜裂枣居多,以著名的珍妃为例,她长得其实很抱歉。毕竟,后宫选拔不仅要拼相貌,更要拼家世。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蛇皇真的很幸福,以我近日来所见,蛇族几乎无人不是美女,最低等级也是小美女、婴儿美女……毕竟,妖力可以改变面容,理论上来说,你想变多美就能变多美,只要你的灵气足够并且愿意把灵气都花在维持容貌上头。
若离客气地问候了重华,然后和我寒暄了两句,最后方才开口和若即说话,若即不冷不热地答了两句。看来对于若离嫁给荧惑的事情,他依然无法释怀。其中似乎不只是姐控作祟而已,然而更深层次的理由是什么,我无法肯定。以常理度之,一则荧惑并非托付终身的良人,二则蛇皇并非托付终身的良人,若离嫁的,是身为蛇皇的荧惑,更可谓雪上加霜。然而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若离选择了她要的,便已经获得了幸福吧?
我正在胡思乱想,姗姗来迟的荧惑终于到了。他在若离身侧落座,两人俨然一对璧人,只可惜说不出的疏冷。荧惑开口说了几句祝酒词,文绉绉的,我听着怪难受。席间众人皆举杯以贺。接下来荧惑话锋一转,含蓄地问了重华一个问题,用我的话翻译过来就是:“你不是已经离开水月妙境了吗?什么时候滚蛋?”盯着他冷峻的侧脸一会儿,我不得不承认,那个和我说笑的荧惑是再也不会出现了。
我觉得心里堵得慌,低声对重华说:“我出去上个厕所。”
天知道百花苑的厕所在哪里。我顺着宫道漫无目的地游荡着。沮丧的心情让我忘记了宫斗定律。宫斗定律说,所有在皇宫里闲晃的女人一定会有奇遇,不是遇到皇帝就是遇到先帝要不然就是被刺客挟持。
于是,看到那君上的时候,我吓了一大跳。
一袭黑衣的他,面容依然英俊得天怒人怨,随意披散的长发为他添了几分柔和之气。当然,这很可能是我的心理作用而已,觉得他落魄了所以可亲了。
窗子里的他的手里拿着一幅画,喃喃低语着什么。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房门走了进去。有什么东西吸引着我,呼唤着我,蛊惑着我。我无法抗拒那种诱惑。
他听到我的脚步声,抬头看了我一眼,笑了一下:“是你啊。”
我点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我有点茫然地想了想,答道:“相梦梦。”那种奇怪的诱惑到底是什么?我竭尽全力对抗它但是对抗不了,因为,我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诱惑我。
那君上笑了笑:“这个名字不错。梦梦。人生不就是两个梦么,生是一个,死是另一个。”
我随意“哦”了一声,在那君上的脚边坐下。
他好像被我的主动吓了一跳,随即释然:“重华对你好吗?”
这也是个提醒吧。我深知他在提醒我不要勾引他。然而,我说不出口的是,实际上是他勾引了我……
这实在是惊悚了!我痛苦地在头上敲两下:我有饥渴到这种程度吗?不过他真的是挺帅的……可是太奇怪了吧,一见钟情也不对呀。我又不是第一次看到他。我扭头看看窗外,很明显,今夜绝对没有月亮来惹祸。那我心头的莫名冲动到底是什么?刚才我喝的酒其实是****?我咽了咽口水,探头朝那君上手中的画轴上看去:“这是什么?”
那君上倾侧画卷给我看,出乎我的意料,这不是一张人物画。也不是山水画、花鸟画。只是一张白纸。我讶异地道:“什么都没有。”
“对,什么都没有。”
我好奇地问道:“画中人呢?”
那君上笑了一下:“画中怎么会有人?”
“她从来都不在画中。”
“雪落梅花开的时候,我第一次见到她。”
“她笑嘻嘻地走到我面前,蹲下来问我,这么冷的天,你就穿一件单袍,不冷吗?”
“她用一床被子把我围起来,还一个劲地说,可惜你是个哑巴,我对你这么好你也不会感激我。”
“我当时的确不感激她。我只想杀了她。天知道她从哪里找来这样奇脏无比的一床被子偎在我身上,若非走火入魔不能动弹,我非一掌击碎她的天灵盖不可。”
“……”
那君上还在说着什么,然而我什么都听不到了……
“相!梦!梦!你在干什么?”
一声怒喝把我的魂魄从甜美中惊醒,重华一副怒气冲冠的样子,我也相当出离愤怒:贼老天,被同居过的男人抓包我抱着他老爹啃他老爹美丽的脸……漠视世俗眼光如我也很难不觉得尴尬,这是什么世道呀?还给不给人留活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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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个迟到很久的说明:双瞳的意思其实是说一只眼睛里有两个瞳孔,据说这是圣人之相,但我觉得长成那样太恐怖了=,=又很想让重华用重华这个名字,so我篡改了双瞳的含义为内外瞳色差距极大……大家千万不要被我的文误导。
ps:据说双瞳是一种疾病,不过我没有查证,不知世间是否真有双瞳之人……有眼科大夫么?来科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