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万人并不能完全满足这个昏君的淫欲,他还经常微服出宫去妓院嫖妓。听说歌妓李师师名压群芳,色艺惊人,他就穿了文人的衣服,乘了小轿,自称殿试秀才赵乙,来见李师师。几杯美酒进肚,耳听师师执板唱词,眼看师师合乐曼舞,徽宗神魂颠倒如入仙境,直到酒尽更残,仍不愿离去。以后,他就经常光顾李师师的青楼。有一次,税监周邦彦正在与师师相狎,恰逢徽宗驾到。周邦彦于匆忙中躲到床下。徽宗拿出刚从江南用快马送到的新橙,与李师师边吃边调情,被周邦彦都看在眼里,听在心里。事后,周邦彦填《少年游——感旧》词一首,道:“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指破新橙。锦幄初温,兽香不断,相对坐吹笙。低声问,向谁行宿?城上已三更。马滑霜浓,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将徽宗狎妓的细节,传情地写了出来。又一次,徽宗来时,李师师演唱此词,徽宗问:“此为谁所作?”师师回答:“是周邦彦词。”徽宗大怒,次日上朝,就让蔡京以收税不足额为由,将周邦彦罢职押出京城。隔了两天,徽宗又去李师师处,不见师师,就问其家人。原来,是去送别周邦彦。徽宗等到很晚,李师师才愁眉泪睫地回来。徽宗生气地问:“你到哪里去了?”师师回答:“妾万死,妾得知周邦彦得罪圣上,被押出国门,就略致一杯酒以与其相别。不知官家(古代宫中对皇帝的面称)到来。”徽宗问道:“他又有新词吗?”“有一首《兰陵王》词。”“唱一遍看。”听师师唱毕,徽宗转怒为喜,下诏将周邦彦召回,任为管音乐的大晟府乐正。后来,李师师还被召进宫中,封为瀛国夫人。金人破开封后,不知所终。
宋徽宗的生活,本来还不太奢靡。有一次,宫中举行盛大宴会,徽宗拿出玉卮、玉王戋等物,说:“我本想用这些餐具,又怕别人说太奢华。”蔡京马上进奏道:“陛下应该享尽天下的供奉,区区玉器,算得了什么?”在蔡京等人的怂恿下,徽宗尽情享受。朝廷新设应奉局、御前生活所、营缮所等,专为皇室享乐服务。朝廷的左藏库,以前每月支费36万贯,徽宗时达120万贯。宫中大兴土木,先后新建了明堂、保和殿、延福宫、万岁山(后改名“艮岳”)、九成宫等大型建设项目,竭尽奢华之能事。如万岁山,周广10余里,从全国运来无数花竹奇石,花了20年时间才建成。山系由人工积土石而成,最高处达27.64米,千崖万壑,麇鹿成群,楼观台殿,不可胜计。
徽宗崇尚道教,还在1105年(崇宁四年),就赐信州龙虎山道士张继元法号“虚靖先生”。以后又相继崇信道士王老志、王仔昔,封王老志为“洞徽先生”,封王仔昔为“妙通先生”,对他们言听计从。最后,又特别信任林灵素。林灵素是温州人。年轻时,在佛寺为沙弥,因不愿受师父的笞责,改换门庭当了道士。他善于揣测人意,会妖幻之术,又敢于天花乱坠地吹嘘,很快受到朝廷管理道士的官员左道录徐知常的重视。在二王宠衰以后,徐知常将其推荐给徽宗。第一次陛见,林灵素就对徽宗说:“天上一共有九霄,最高的是神霄。管理神霄的神霄玉清王是上帝的长子,号长生大帝,主管南方。这位长生大帝不是别人,就是陛下。陛下下凡人世间,陛下周围的许多人也是神霄玉清宫天仙下凡,协助陛下来治理天下的。蔡京是左元仙伯,王黼是文华吏,盛章、王革是园苑宝华吏。陛下最宠幸的刘贵妃是九华玉真安妃。”这一席话,正中徽宗下怀,当即自称“教主道君皇帝”,封林灵素为通真达灵先生,给了他很多赏赐。专门在紧挨皇宫的地方,为他修建了一座富丽堂皇的道观称上清宝菉宫。宫中正殿有两幅大画像,一幅是神霄玉清王徽宗,另一幅是九华玉真安妃刘贵妃。徽宗经常亲自去该宫听林灵素讲道。并且依科举制立道学,设郎、大夫等10阶道职,让道士们考试作道官。还下令在全国各地建神霄万寿宫,给每一道观田地上千顷,每一道士都发给俸禄。任登州知州的宗泽,因为修建神霄万寿宫不积极,竟被除名编管。在徽宗和蔡京的支持下,林灵素所招徒弟达2万人之多。林灵素和他的徒弟们,经常在京城装神弄鬼,画符念咒,呼风唤雨,把天下搞得乌烟瘴气。
宋徽宗信任蔡京、王黼、朱勔等大臣和童贯、梁师成、李彦等宦官,胡作非为,使统治更加黑暗。人们愤恨地将这六人称为“六贼”。
六贼之中蔡京是最大的奸臣,而童贯则是其中最关键的人物。童贯生性巧媚,专门揣摸皇帝意图,以讨其喜欢。徽宗即位,童贯知道其喜欢珍宝,就主动到杭州担任明金局的供奉官,为皇帝搜罗南方的珍奇物品。蔡京见童贯得势,立刻依附童贯,与徽宗沟通,爬上了宰相的位置。然后又建议朝廷攻取青唐(今青海西宁)地区,并推荐童贯为监军。在大将王厚及10万官兵的奋战下,收复湟州(今青海乐都)、鄯州(今青海乐都东)、青唐、廓州(今青海化隆)四州,童贯因功升任景福殿使、襄州观察使。不久,又升为武康军节度使、加检校司空。1111年(政和元年),童贯任检校太尉,奉诏出使辽朝。太尉是宋朝授给功勋卓著大臣的一种最高荣誉衔,现在竟然拿来授给一个宦官,引起朝野哗然,宋徽宗却竭力为其辩护,说:“辽人听说童贯破了西羌,想见见他,所以派他去,顺便也刺探一下辽朝的情况。”从辽朝回来以后,童贯声势更大,很快当上了领枢密院事,成了使相一级的最高级官员。当时,人们称蔡京为“公相”,童贯为“媪相”。媪,本指年老的妇人,这里是对宦官任宰相的一种讽刺。国家大事和军队统帅都掌握在他俩手中,作威作福,为所欲为。百姓对蔡京和童贯二人恨之入骨,民谣说:“打破筒(童贯),泼了菜(蔡京),便是人间好世界。”
宋徽宗和蔡京等人,借口恢复新法,强夺民脂民膏,聚敛财富,供他们挥霍。例如,免役钱本是用来雇人充役的,到他们手里,却新增了许多各种名目的雇役钱,强行征收。巩州在元丰年间的役钱总计为每年400贯,到1111年(政和元年)竟增至3.9万贯,数额惊人。恢复实行方田均税法,他们在旧额之外,又加征税金,名叫“蹙剩”,往往一县就多征数万贯。恢复榷茶法,他们在茶叶产地设官场专卖。两年以后,又罢官场,允许茶商向茶农买茶,再给官府交纳税金,领取“茶引”,方可贩卖。到1111年(政和元年)以后,国家每年的茶税收入达400多万贯,其中的100万贯专门抽出来供皇帝使用。朝廷还修改钞盐法,由商人先向官府购买盐钞,凭盐钞到解州领盐贩卖。为了获得更多的盐钞钱,朝廷一再更改盐钞法,将大量已卖出的盐钞作废,使许多盐商因此破产。朝廷以出售盐钞多少作为考核州县官的标准,州县官于是强迫百姓按户等买盐,以求得升迁。茶引和盐钞,成为宋徽宗时朝廷的重要经济来源。宋徽宗对蔡京实行的这些搜刮民财的办法十分赞赏,说:“这是太师加送给朕使用的钱。”支移,本是宋朝赋税的一种输纳方法,赋税要送纳到一定的处所,否则,就交纳脚钱。此时,脚钱却成为一种固定的税种,每斗要交56个钱,与元丰年间的正税几乎相等。各地官府为了完成各种增加的税额,在常赋之外,加数向百姓征收,百姓的负担越来越重。在江东西和湖南北,有的一石常赋之上要加收四石耗米,才能满足要求。农民们往往卖了耕牛、卖房产,还交不足赋税。
梁师成本是一名书艺局的小宦官,因其善于逢迎,得到徽宗的信任,将他提升至太尉,开府仪同三司,让他在殿中负责为徽宗起草和抄写御书号令。他就召了一些字写得好的书吏,专门模仿徽宗笔迹。当他需要的时候,就让这些人用徽宗的字体,写出假“诏书”,夹在真诏书中发出去,谋取私利。他利用在皇帝左右的方便,向皇帝荐举或者直接伪造御书,给那些对自己有用的人谋职。连宰相蔡京父子都不得不巴结他,人们都称梁师成为“隐相”,就是没有宰相职务的宰相。
王黼是个长相漂亮,能言善辩,聪明多智,会巴结又能倾轧的人。他因何执中的推荐当上了御史中丞,却又投靠蔡京,排挤何执中。以后又交上了蔡京的敌手郑居中,引起蔡京的不满。到他当上宣和殿学士时,又无耻地称大宦官梁师成为父亲,靠梁的支持,他很快提升了八级,爬到特进、少宰的高位。1120年(宣和二年),蔡京致仕退出相位,王黼加少保、太宰,成为左相。为了招揽人心,他一反蔡京的做法,罢方田法,不再强调茶盐引,蠲除富户的各种科抑。同时,他却请准设供奉局,自己亲自担任提领,搜刮四方的水土珍奇之物,用以供徽宗挥霍。但有相当一部分却进了王黼腰包。王黼公然定价出卖官职,当时人们说:“三千索,直秘阁;五百贯,擢通判。”朝政更加黑暗。
宋徽宗信用六贼,结成历史上少有的极端黑暗的统治集团,使无数贫苦农民再也活不下去,终于爆发了以宋江、方腊为代表的农民起义。起义被镇压后,北方的金人又直逼开封,宋徽宗在匆忙中传位太子,是为宋钦宗。1126年(靖康元年)十一月,金兵第二次南下,攻破开封。次年四月,将徽、钦二宗俘虏北上,北宋灭亡。1135年(绍兴五年)四月,徽宗在经过长期囚禁后病死于五国城(今黑龙江省依兰县),一代纨绔天子,就这样走完了他先祸国殃民后羞辱无比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