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议,是东汉后期在官僚士大夫中盛行的一种褒贬人物、左右舆论的风气,后逐渐演化成为官僚士大夫,太学生抨击外戚、宦官的腐朽统治的一种方式。而党锢则是把持朝政的宦官集团,诬蔑反对他们专权的官僚士大夫结成朋党,对官僚士大夫采取政治迫害。
东汉后期外戚、宦官的轮流专权,特别是宦官的专权,使封建统治日趋黑暗,为挽救社会危机,一些正直开明的官僚士大夫,便挺身而出,对外戚和宦官专权进行抨击,尽自己可能,打击外戚和宦官势力。和帝时,外戚窦氏势力如日中天,朝廷上下全都观望风色逢迎窦氏,但司徒袁安凭着他在朝廷中甚重的威望,以其高尚的节操,勇敢地向窦氏挑战。当他了解到执金吾窦景放纵奴仆和部下抢劫商旅、奸淫妇女、擅征边郡骑兵精锐的恶行后,愤怒地向和帝弹劾窦景,要求将其处死示众,并建议对不能举报窦景违法行为的司隶校尉、河南尹予以免官治罪。因袁安的弹劾,窦氏死党中有四十多人被免官或贬职。桓帝初年,梁冀牢牢地控制着朝廷,但太尉杜乔一身正义,不肯向奸佞屈服,他上书桓帝说:“自古以来,圣明的君王,都以任用贤能,赏有功,罚有罪,作为头等大事。亡国的君主,他的朝廷,不可能没有忠贞干练的栋梁之臣,不可能没有赏功罚恶的规章制度。问题就在于,虽有贤能而不能任用,虽有制度而不能施行,不听忠言,不察奸邪。陛下即位后,不礼敬忠贤,却分封内臣。梁家一门和宦官中的卑微之辈,无能而获官,无功而受封,这不仅使人们失望,使朝政混乱,甚至还要丧身亡国,陛下不能不三思。”最后杜乔被梁冀送进监狱,死于狱中。
桓帝以前,官僚反对外戚、宦官的斗争,还仅是个别人的行动。桓帝以后,随朝政的更加黑暗,越来越多的官僚士大夫联合起来投入斗争,因此,在朝廷中就有了“清流”“浊流”之分。
所谓“清流”,是那些自认为是靠正常仕途做官,特别是世代公卿、累世传经的官僚士大夫们的自我标榜。而“浊流”则是“清流”官僚们对那些依傍权臣、宦官而当官人的蔑称。“清流”和“浊流”实际上是代表着官僚士大夫和宦官集团两个不同的势力。
在桓帝以后,太学生也加入了官僚士大夫反对外戚、宦官,特别是反对宦官专权的斗争。光武帝时,为扩大自己的统治基础,为选拔到更多的优秀人才,曾大办学校。除中央太学外,地方郡国也有学校。安帝、顺帝时,为笼络儒生,又扩充太学,到顺帝时太学生就多达三万多人。这些太学生本来靠“明经修身”,可以顺顺当当地步入仕途,但当外戚、宦官专权后,任人唯亲,裙带成风,交相请托成风,使官吏选举制度流于形式。例如,顺帝初年,河南尹田歆奉命选举六名孝廉,但实际上早已内定五人,名士入选仅一人,因此,当时流传着这样一首歌谣:“举秀才,不知书,察孝廉,父别居,寒素清白浊如泥,高第良将怯如鸡。”从而使儒生求官的道路被堵塞了。在朝政黑暗,国家危亡,在自己的切身利益受到威胁的情况下,太学生们当然要加入到反外戚、宦官,特别是反宦官的斗争中来。
这一时期,官僚士大夫们利用各种方式对宦官及其爪牙进行坚决的打击;而太学生们则利用太学这一阵地,以“清议”为手段,“品核公卿,裁量政治”。
官僚士大夫对宦官及其爪牙的打击,在地方以李膺为代表,在中央则以陈蕃为代表。
李膺字元礼,颍川襄城(今河南襄城县)人。出生于官宦世家,其祖父安帝时曾任太尉,父亲担任过赵国相。李膺性格简朴正直,与人很少交往,早有威廉之名。后被司徒胡广所辟,先后任青州刺史、渔阳太守、蜀郡太守,乌桓校尉、度辽将军、河南尹、司隶校尉。在任青州刺史时,所属的郡守、县令,畏其威明,多望风弃官。公元165年(桓帝延熹八年),李膺刚任司隶校尉几天,宦官张让的弟弟张朔,担任野王县的县令,因其在任贪污残暴,没有德政,怕李膺追查,便逃回洛阳,躲在张让家的合柱中。李膺得知这一情况后,亲自带人来到张让府中,破开合柱,将张朔逮捕入狱,审讯属实后,当即处决。张让见自己的弟弟竟被李膺处死,便在桓帝面前诬告李膺。桓帝马上召见李膺,责问他为什么不先请示批准,就随意捕人、杀人。李膺回答说:“过去,孔子担任鲁国的大司寇,只有七天就把少正卯给杀了。而臣到任已是十天,深怕因拖延时间太久遭到责备,想不到因行动太快而获罪,臣深知罪责严重,死在眼前,特向陛下请求,让我再在职位上停留五天,以捉拿所有元凶,退就鼎镬,死而无憾!”听了这番话,桓帝无话可说。从此以后,所有的黄门、中常侍等宦官,都是谨慎恭敬,甚至连说话都不敢大声,节假日也很少出宫。桓帝觉得奇怪,问他们是怎么啦?众宦官一齐叩头哭着说:“我们都给李膺搞怕了。”
陈蕃,字仲举,汝南平舆(今河南汝南)人。陈蕃也是出身于衣冠望族。陈蕃年轻时,独居一室,虽学习很刻苦,但庭院污秽不堪。一天,他父亲的好友来访,见室院如此杂乱无章,就对他说:“你怎么能不将屋子洒扫干净以待宾客呢?”陈蕃回答说:“大丈夫处世,当扫除天下,安事一室乎?”后人也有人对陈蕃的这番话严加贬抑,“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就是针对陈蕃这番话而言的。但不论怎么说,“大丈夫处世,当扫除天下”表达了陈蕃的凌云壮志。少有大志,壮有高行。陈蕃在桓帝时官至太尉,灵帝时诏为太傅,他便以自己的地位和外戚、宦官进行着不懈的斗争。并保护那些和外戚、宦官进行斗争的官僚士大夫们。桓帝即位后,颁布的第一道诏令就是大封外戚,此后更是大封、特赏不断,陈蕃上书力劝桓帝应封赏有度。他说:“高祖时就已有约,非功臣不侯,而现在无功使赏,授位不料其住,裂土莫纪其功,至一门之内,数人为侯,致使纬象失度,阴阳谬序,稼用不成,民用不康。”公元159年,桓帝诛杀外戚梁氏后,宦官因诛梁有功而得势,白马县令李云,用不缄封的文书公开上奏桓帝,并将副本抄送太尉、司徒、司空等府。上奏中,李云历数宦官专权所带来的贿赂公行、政令和教化的日益败坏,指责桓帝观察不周,处事不公,用人不当。桓帝见到奏章后,暴跳如雷,下令收李云入狱,并收捕了几名同情和为李云鸣不平的官员。但陈蕃不为所惧,仍上书桓帝,请求赦免李云。宦官专权后,各地的爪牙们倚势横行,因此,太原太守刘王质诛杀了贪横恣肆的小黄门赵津;山阴太守翟超奉公不挠,与督邮张俭查没了宦官侯览的财产。这几件事使宦官深为怨恨,就因缘僭诉于桓帝,桓帝黑白不分,是非不辨,竟然下令收刘王质等人入狱,判刘王质死刑,翟超苦役。陈蕃马上和司徒刘矩、司空刘茂上书为刘王质等人请求桓帝赦罪,引起桓帝不快。宦官死党们也乘机弹劾陈、刘,使二刘不敢再言,但陈蕃仍独自上书极谏。陈蕃的无畏之举,使宦官从此以后怕他而退避三舍。公元166年党锢祸起后,陈蕃上书说:党锢“杜塞天下之口,聋盲一世之人,与秦焚书坑儒,何以为异?”
正因为李膺、陈蕃不畏强权,欲为天下扫除污秽,再造太平盛世,所以深得天下景仰,人们称李膺“谡谡如劲松下风”,陈蕃“轩轩如千里之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