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80年,霍光在检阅羽林军时,把一个校尉调进自己的大将军府,上官桀他们便以此为借口冒充燕王刘旦上书告发霍光企图谋反。第二天上朝时,霍光听说燕王刘旦上书告发他,便没有上殿,而等在偏殿听候发落。昭帝临朝后,见霍光不在,便特地让内侍宣召进殿,霍光进来后,免冠谢罪,不料昭帝大声说道:“大将军请把帽子戴上,朕知道这是有人在成心陷害您。”接着昭帝又说道:“大将军检阅羽林军是在京城附近,调校尉人大将军府也不过是不到十天的工夫,而燕王远在北方,怎么能够知道这件事呢?就是知道了,上书也不可能这样快就到的。再说,大将军真的要谋反,也用不着一个校尉。”昭帝如此明晰的分析,使在场的大臣们无不佩服,因为这时的昭帝只不过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最后,昭帝对众大臣厉声说道:“大将军是忠臣,是先帝遗命辅佐朕的,今后,有再敢诋毁大将军的,严惩不贷!”
上官桀他们见诬陷霍光不成,便与盖长公主密谋设宴宴请霍光,在酒宴中设伏兵杀之。但上官安野心更大,竟进一步计划在杀霍光、废昭帝后诱杀刘旦,立上官桀为帝。有人提醒上官安说:“您的女儿现已被立为皇后,将怎么安置她呢?”上官安恶狠狠地说:“追逐麋鹿的猎狗,还能顾及兔子吗?况且依靠皇后来维持自己尊贵的地位,一旦皇上移情他爱,即使再想做一个平民百姓,恐怕都是不可能的。现在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可上官安根本就没有料到,有人早把他们的这一阴谋给泄露了出去。于是,这年元月,昭帝下诏把上官桀、上官安、丁外人等处死并灭族。燕王旦和盖长公主自杀,一场帝位危机过去了。
昭帝死后,因无子,因而又出现了帝位之争。
在当时武帝诸子中,只有广陵王刘胥还在,被群臣公认当继位登基,但广陵王平时行事不检当,有失皇家道统,武帝在位时,就特别的不喜欢他。恰好有一郎官又上书朝廷说:“周太王废弃年长的儿子太伯,立太伯弟弟王季为继承人;周文王舍去年长的儿子伯邑考,立伯邑考的弟弟周武王为继承人。这两个事例说明,只要认为谁继承皇位最合适,即使是废长立幼也是完全可以的。广陵王不能继承皇位。”刘胥由此失去了做皇帝的可能。朝臣们经商议后决定迎立昌邑王刘贺。
刘贺是武帝之孙,刘髆之子。刘贺平日在封国内狂妄放纵,所作所为毫无节制。当他接到要他继承皇位的诏书后,欣喜若狂,当即向长安进发。一路狂奔,不到半天时间跑了一百三十五里,以致路上都是累死的随从人员的马匹。尽管随从中有人告诫他说:“商高宗武丁在居丧期间,三年没有说话,如今您因丧事而受征召,应当日夜哭泣,表示悲哀才是。”但他仍是一路上纵情欢乐,甚至让人从民间买来美女藏在车上,供他享用。当刘贺来到长安东都门时,有人提醒他说:“按照礼仪规定,凡是前来奔丧的人,一看到国都,就应该开始痛哭,前面已经是长安外郭的东郭门了。”刘贺回答说:“我的咽喉疼,哭不出来。”来到城门时,随从再次提醒他,他说:“城门和郭门一样。”在快到未央宫时,他才不得不下车,伏在地上,装模作样的地痛哭一番,算是表了自己的哀痛之情。公元前74年6月,刘贺即皇帝位。
刘贺在做了皇帝后,仍旧是淫乱荒唐,毫无节制,并把原昌邑国的官吏全部召到长安,委以重任,刘贺的所作所为,引起了朝臣们的不安,不到一个月,刘贺便被废。
刘贺被废后,大臣们迎立汉武帝的曾孙刘询为帝,是为汉宣帝。
刘询,原名刘病己,幼年很是不幸。公元前92年,由于巫蛊之祸,祖父、武帝太子刘据,父亲史皇孙,以及祖母、母亲都先后自杀或被杀,当时在襁褓之中的刘病己也差点送掉了小命。后被关进了牢狱之中。在狱中,一个叫丙吉的狱吏对刘病己很是同情,便让狱中两个女犯用乳汁喂养他,才使他活了下来。公元前87年,武帝因病先后住在长杨宫、五柞宫休养。一个专门“望气”的方士向武帝报告说,长安牢狱上空有“天子气”,一向迷信又重病缠身的武帝闻讯大怒,下令把京师狱中的犯人一律处死,不论他们犯的是什么罪及程度如何。使者连夜奉诏到狱中执行杀囚的命令。丙吉闻讯后大惊,紧闭狱门,使使者无法入狱。双方僵持到天亮,这时武帝已有所悔悟,又下达了大赦令,使刘病己得以死里逃生。此后,丙吉便把刘病己送到他的外祖父家,从此使他受到了较好的抚养和良好的教育。这期间,刘病己不仅刻苦学习儒家经典,而且喜欢四出游历,童年的那段悲苦的经历,青年时的民间生活,使刘病己对人间的善恶奸邪、吏治得失、人情真伪,有着深刻的感受,并影响着他亲政后的政治。
宣帝即位后,基本上延续着昭帝时的统治政策,与民休息,发展生产。
为发展农业生产,宣帝强调“以农桑为本”,要求地方官吏以劝民农桑为首要任务,对地方官吏劝农政绩卓著者,予以奖赏或升迁。
为减轻农民负担,宣帝减少了对外用兵,因而省减了兵戍徭役。并通过建立常平仓,改革漕运制度等措施减轻农民的负担,并多次下诏免除、减少农民的赋税负担。
为安辑流民,宣帝一方面采取赈赡穷乏,招引流民回归乡里的措施,另一方面通过“假民公田”,把流民固定于土地之上,还特别鼓励地方官招抚流民,对招抚流民政绩显著者,则予以褒奖。
和昭帝时期的统治相比,宣帝时期的注重吏治是相当突出的。
因宣帝起于民间,使他了解民事之艰难,知道吏治之重要,从而十分注重吏治,注意“吏称其职”,注意“信赏必罚,综核名实”。
在中央,宣帝亲自过问政事,减省尚书事,并恢复了汉初丞相既有职又有实权的体制,充分发挥了丞相作为辅臣的作用。宣帝时期的丞相如魏相、丙吉、黄霸、于定国等人,和武帝时期的丞相相比,境遇截然不同,他们都善终其位。所以东汉史学家班固说过:“近观汉相,高祖开基,肖曹为冠,孝宣中兴,丙魏有声。”
在地方吏治上,宣帝首先注意的是地方长官。宣帝曾这样说过:“庶民所以安其田里而无叹息愁恨之心者,政平讼理也。与我共此者,其惟良二千石乎!”也就是说,地方吏治的好坏,能否“政平讼理”,地方长官是起着关键的作用。因此,宣帝是非常重视地方二千石官员的选用,对所任用的地方长官,都要亲自召见。问其如何施政,然后考察其所行,言行相对照,综核名实,“有名实不相应者,必知其所以然”。同时,宣帝认为,由于地方长官上要执行汉廷的方针政策,下要直接治理百姓,是“吏民之本”,因此,地方二千石官员不宜经常变动,否则“下不安”。正是因为地方二千石官是“吏民之本”,所以宣帝也特别重视对他们的考察、考核,凡成绩优异者,则或以玺书勉励、或增秩赐金、或赐爵升迁。所以史书上说:“汉世良吏,于是为盛。”如赵广汉、韩延寿、严延年、张敞、黄霸、朱邑、龚遂、郑弘,均为宣帝一朝著名的良吏,他们都是执法公平、恩威并施、为政宽简。例如,公元前66年(宣帝地节四年),渤海郡因连年灾荒,农民无以为生,落草为寇,地方官下了很大的力气也没能治理好。有人向宣帝推荐了龚遂。上任前,宣帝召见时,龚遂说:“百姓是因为困于饥寒而官吏又不能抚恤才起来造反的。治乱民好比解乱绳,不可性急,只能慢慢来。臣请陛下不要以文法约束我,由臣便宜行事。”龚遂来到渤海,刚入郡境,就见到派来迎接并负责护卫的兵士。龚遂下令撤回兵士,向全郡发布文告说:“凡携带农具的都是良民,官吏不得过问;持兵器的,才是盗贼。”造反的农民闻讯后,马上解散,纷纷抛弃武器,拿起农具回家。这样,靠官军多次镇压都无济于事,愈演愈烈的农民起义,在龚遂的一纸告示下缓解了。为解决农民的生计问题,龚遂开仓济民,又劝民农桑,很快使“郡中皆有蓄积,吏民皆富实”。正因如此,这些良吏,“所居民实,所去见思,生有荣号,死见奉祀”。
东汉时期的政论家崔寔在评论宣帝时,说过这样一段话:宣帝“明于君人之道,审于为政之理,严刑峻法,破奸宄之胆”。从表面上看,宣帝是非常强调“法治”,但他曾讲过:“汉家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也就是说,实际上宣帝在“严刑峻法”的同时,也是相当注重“德教”的。为此,他大量地选用儒生为吏,增设经学博士,并在公元51年(宣帝甘露三年),召集儒生于石渠阁,讲论《五经》的异同,并亲临裁决。……宣帝通过“德教”,使儒家思想渗透到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从而形成一种有利于统治的社会风气。
经过宣帝的努力,汉王朝的确是出现了一种新气象。所以东汉史学家班固赞颂说:“孝宣之治,信赏必罚,综核名实,政事文学法理之士咸精其能,至于技巧工匠器械,自元、成间鲜能及之,亦足以知吏称其职,民安其业也……功光祖宗,业垂后嗣,可谓中兴,侔德殷宗,周室矣!”班固是把宣帝比作商周时的武丁和周宣王。
但宣帝时,社会生产尽管得到一定程度的发展、社会矛盾尽管得到一定程度的缓和,但他并没能解决造成西汉危机的根本原因——土地兼并问题。同时,宣帝喜欢柔媚顺从之人,不能容骨鲠直言之士。例如御史大夫陈万年就是靠拍马屁起家的,连他儿子都说:“父亲教我的,就是要学会拍马屁这句话。”而杨恽、盖宽饶等人却因进谏而被杀。宣帝特别重用宦官,后世作乱的宦官弘恭、石显就是在宣帝时逐渐得以重用的。宣帝晚年的生活也逐渐奢侈起来,其对宫室、对服饰的要求都远远地超过了昭帝。所以,宣帝时“中兴”的汉王朝,已经留下了潜在的危机。汉王室的衰落已在所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