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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文景之治(1)

公元前202年2月,刘邦在定陶登基后,便正式建立了汉王朝。

刘邦称帝后,在秦末农民战争、在楚汉战争中一直追随在其左右的文臣武将作为开国元勋,自然也得到分封、赐官、赏爵而身居要职。这些人大都原本出身于下层,如周勃在参加义军前以杀狗为生,灌婴是一个小商贩,陈平、陆贾、夏侯婴等都是一般百姓,其他如萧何、曹参等也不过是秦的下层官吏,只有张良曾是韩国贵族,张苍曾任秦御史,叔孙通曾为秦待诏博士。历史上就把西汉初年这种大量出身下层的人进入最高统治集团,称这为“布衣卿相之局”。

刘邦建汉后,首先着力的是建立健全汉家制度。因汉初的制度大都是从秦朝继承而来的,所以历史上有“汉承秦制”之说。其实,汉在继承秦制的同时,又根据西汉初年的需要进行了变革。

在中央,汉初也实行的是“三公九卿”制度。在三公中,丞相仍是最高的行政首长。但和秦设左、右丞相不同,汉仅设一名丞相。起初是萧何,其后是曹参,再后是王陵、陈平、审食其、周勃、灌婴、张苍等,均为开国之臣。所以汉初丞相的权力相当大,不仅辅佐皇帝处理政务,也是朝政方针的主要决策者,还可以荐任官吏、诛杀犯官,甚至是谏止帝命、抵制皇帝的诏令。因丞相政务繁重,汉初设有丞相府,协助处理各种政务。

职掌武事的太尉,在汉初仍是不常设,只是征伐时偶尔设立。就是在设立时,太尉也是没有调兵权。太尉统掌军队征伐时,必须要有皇帝的符节。这说明,在任何时候最高统治者都不会随意把军权假与他人的。

汉初的御史大夫具有相当的权力,作为丞相之副,他协助丞相处理朝政事务;作为掌监察的最高官员,他监察百官,举劾不法;同时还作为皇帝的高级近侍,制诏转达、承办皇帝交付的军国大事。正因御史大夫职权如此之多,所以,他的属官也很多。主要属官有御史丞和御史中丞。其中御史中丞虽禄秩仅千石,但地位却很特殊,有“式大夫”之称,因其负责皇宫内藏书的兰台,所以更接近于皇帝,不仅内掌图籍,还外掌弹劾百官。

“三公”之下的“九卿”和秦相比较变化较大的有:秦时负责宗庙礼仪的奉常,汉初改称太常;负责皇宫守卫的卫尉,景帝时一度改为中大夫令;负责全国司法的廷尉,景帝改称大理;负责全国财政的治粟内史,景帝时改称大农令。

刘邦称帝前,曾宣布废除秦代苛法繁仪。在法律上,入关时的“约法三章”当然是不可能适应汉政权建立以后的需要了。因此,萧何在秦法的基础上,编定汉法《九章律》,其包括《盗》《贼》《囚》《捕》《杂》《具》《户》《兴》《廄》。《九章律》保留了秦法中的一些酷刑。在礼仪上,刘邦称帝后,缺乏起码的朝廷之礼仪法规,再加上其群臣大都来自下层平民,长期形成的流氓习气,在缺少约束的情况下,使他们可以在皇帝面前饮酒争功,可以在朝廷上狂呼乱叫,甚至拔剑击砍廷柱,真可谓是群魔乱舞。刘邦虽对此十分不满,可也毫无办法。叔孙通趁机劝刘邦应尽快制定朝仪,并自荐承担了这一任务。在得到刘邦首肯后,叔孙通征召了鲁国儒生三十多人,依照古礼和秦代礼仪制定出一套朝仪。由于叔孙通曾为秦博士,所以他制定的朝仪更多的是沿袭了秦制。公元前200年10月,长乐宫建成,新的朝仪也就从此出现。这一天,天还未亮,宫廷侍卫、仪仗就各就各位。一切准备就绪后,随着礼仪官一声“趋”的叫声,朝臣们鱼贯而入。功臣、列侯、将军依秩次高低排列在西面,面向东而立;文官在丞相率领下排列在东,面向西而立。大臣们就位后,由大行官等依次九传至皇帝内宫、请皇帝上殿。皇帝坐定后,朝臣们山呼万岁依官位高低依次进人奉贺。庄严的礼仪、肃穆的场面,使臣下莫不震恐肃敬。行礼结束后,举行朝宴。朝臣们皆跪伏在殿上,低首候命,依尊卑高下依次起身向皇帝敬酒,行酒九巡后,行酒官一声“罢酒”,无有再敢喧哗酗酒者。对于这次朝礼,刘邦非常满意,高兴地说:“我直到今天才知道作为皇帝的尊贵啊!”除朝仪外,叔孙通还制定了其他行政法规。

和中央制度相比,汉初的地方制度则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汉初只是在中央直接控制的地区实行郡县制,而在全国半数以上的地区设立诸侯王国,这些诸侯王国成为中央的一种严重的、潜在的威胁,并由此而引发了一系列的政治斗争,这种王国和中央的斗争成了西汉初年政治的主要内容。

刘邦在称帝后,地方上有七个诸侯王,即楚王韩信、赵王张敖、韩王信(韩国韩襄王的后代,名信,为区别韩信,故史称其为韩王信)、梁王彭越、淮南王黥布、燕王臧荼、长沙王吴芮。一方面刘邦封这些人为王,大都是在楚汉战争中,为争取同盟,打败项羽而不得已所分封的;另一方面,这些诸侯王不仅占据大片土地而且拥有重兵。所以刘邦在政权巩固后,就开始来解决诸侯王问题。而这些诸侯王们也知道自己被封非刘邦所心愿,大多怀有自危之心。所以在刘邦称帝后不久的公元前202年的7月,燕王臧荼就举兵叛汉,臧荼原是燕国大将,秦灭亡后被项羽封为燕王,虽然在楚汉战争迫于形势助汉击楚,但对平民出身的刘邦称帝未必心服,也在情理之中。所以刘邦刚刚登位,就举兵谋反。但臧荼的反叛,在刘邦的亲自平叛下顷刻瓦解。此后,刘邦以种种借口削夺诸侯王,使诸侯王们纷纷或逃或叛,到公元前195年春,八个诸侯国,就仅剩下一个地处南方的小国——以吴芮为王的长沙国了。

刘邦铲除异姓王,这是由封建王朝的本质所决定的,在封建社会中,天下是一家之天下,是绝不允许他人染指的。所以刘邦对握有重兵、可能对刘姓统治产生威胁的异姓王以种种借口予以诛没,也就不值得非议。

在剪除异姓王的过程中,刘邦在总结秦灭亡的教训时认为,秦之所以灭亡,原因之一就是秦始皇没有分封自己的子弟,作为中央的枝辅和屏藩。认为分封自己子弟为王,既能屏藩皇室,又能消除离心背德之虞。因此,他在原关东六国之地先后分封了刘氏子弟九人为王,并杀自马为盟,立誓:“将来如果有不是刘姓而称王的,天下可共同讨伐之。”

公元前195年(高帝十二年)4月,刘邦因年初在平定淮南王黥布的叛乱中,被流箭所中,病情恶化,死在长安宫中,年仅五十三岁。

刘邦逝世后,其次子刘盈继位,是为汉惠帝。刘盈的继位,是经历了几番周折。刘邦共有八子,长子刘肥,是刘邦与其情妇曹姬所生,故不可能立为太子。次子刘盈,其母吕雉是刘邦的原配夫人,因此,刘邦早在称汉王以后不久,就将其立为太子。但刘邦做皇帝后,因吕后年老色衰,就对年轻貌美的戚夫人情有独钟,因而几次想立戚夫人所生的刘如意为太子,作为皇帝法定的继承人,理由是刘盈过于仁弱。刘邦的打算首先遭到吕后的强烈反对,也遭到满朝老臣的谏争。其中,以敢于直言而闻名于朝的御史大夫周昌的言辞最为激烈,周昌平时就是口吃,一激动,口吃的更厉害了,他说:“臣口不善言辞,但臣认为废太子是期……期……不可以的,陛下如……果要废太子,臣期……期……不奉诏。”看着周昌那激动的样子,听着他那结结巴巴的话,刘邦忍不住笑了,废太子之事也就放到一边了。后吕后又用张良的计策,在张良的帮助下,以刘盈的名义请来了四位老人——东园公、角里先生、绮里季和夏黄公,作为刘盈的老师。这四人全都是汉初名士,因不愿做汉臣,都隐居在商山(今陕西商县东)中,所以被称为“商山四皓”。刘邦对这四个人是十分敬重,曾几次请他们出山,都没成功。公元前195年初,刘邦在打败黥布回来后,又提出废刘盈而立刘如意,经张良、叔孙通力谏,刘邦虽口头上答应,而心中另有打算。在一次刘邦举行的宴会上,在刘盈的身后紧随着几位须眉全白、衣冠穿戴都不同凡响的老者。刘邦一问,方知这几位老者就是向往已久的“商山四皓”时不禁大吃一惊。不解地问:“我请你们出山,请了几年,你们一直不肯,现在诸公为什么能跟在我儿身后呢?”“商山四皓”答道:“我们听说太子为人仁孝,恭敬爱士,天下的人都愿意为太子孝死力,所以我们也就来了。”听了这一番话,刘邦喟然长叹道:“盈儿有这四人辅佐,已是羽翼丰满了,不可能再幼了!”从此彻底打消了废易太子的念头。但在病情垂危之际留下了将相安排的遗嘱:指定曹参为萧何的继承人,其后为王陵、陈平,又令周勃为太尉,指出“安定刘氏天下的,必定是周勃”。

确如刘邦所言,刘盈的确是生性懦弱,所以在其继位后,大权实际上掌握在其母吕后的手中。

吕后名雉,其父吕公秦时原本为单父人,和沛县县令交情很深,后移居沛县。县令举行盛大宴会为其接风,沛县地方上的头面人物听说县令那儿来了贵客,都纷纷相约携重礼前往祝贺。由于来的人很多,主办的人就规定,进礼不满千钱的都在大堂之下就座。刘邦身为亭长,当然也不想错过这一巴结县令的机会,便也去了。他虽然身无分文,在来到县府时,却对帐房说:“贺以一万钱。”吕公一听说有人进贺万钱,大吃一惊,忙起身迎接。吕公颇懂得相面术,一看刘邦,就觉得此人不同凡响,就格外尊重了。尽管有人告诉他:“这个人就喜欢说大话,很少办事。”吕公还是把刘邦请至上坐。宴会结束时,吕公向刘邦使以眼色,让他稍留一步。但刘邦这时已是喝的烂醉如泥,根本也走不了。吕公对刘邦说:“我相过好多人,没见过像您这样的面相,愿您能自爱。我有一小女,愿嫁与您为妾。”吕公回到家后,其妻子气冲冲地责问他:“您天天说女儿是一奇女,要把她嫁给贵人。沛县令和您关系这么好,来求亲,您都不同意。怎么现在却随随便便地把她许配给刘邦了?”吕公只是说:“这不是你们妇道人家所能明白的事情。”还是把吕雉嫁给了刘邦。

吕雉性格刚强,做事果决,当然也是心狠手毒。刘邦在做了皇帝后,封吕雉为皇后,刘邦在铲除异姓王的过程中,吕后是起了很大的作用。例如,对梁王彭越,刘邦在了解到彭越谋反的情况后,派人把彭越给抓了起来,把他废为庶人,发配蜀地。在发配途中,彭越碰到吕后,向吕后哭诉自己绝无反意,让吕后为其求情,让他回归故里。吕后答应了。把彭越带回后,吕后对刘邦说:“彭越是一名壮士,您把他发配蜀地,将遗患无穷。”便把彭越给杀了。彭越被杀后,吕后还把彭越的尸体制成肉酱,分别“赐”给各诸侯,以示儆戒。刘邦晚年,宠幸戚夫人,几使吕后母子遭难。吕后在刘邦死后,便把戚夫人囚禁于宫中监狱永苍,并派人毒死刘如意。在杀死如意后,吕后又砍了戚夫人的双手、双脚,挖掉了双眼,并把其致聋致哑,最后把她放进猪圈,称之为“人猪”。几天之后,吕后让惠帝去参观自己的“杰作”,惠帝承受不了如此大的刺激,吓得一病不起。病中惠帝对吕后说:“这不是人能够做得出来的事情,我作为您的儿子,不想再治理天下了。”从此,惠帝不再过问朝政,朝中大权,就由吕后独揽了。

公元前188年(惠帝七年),二十四岁的汉惠帝死了。惠帝死后,吕后先后立过两个小皇帝,但都旋立旋废,自己做起了实际的皇帝。为强化自己的统治,吕后把家侄吕禄、吕产等封为诸侯王,并分别负责守卫京城的北军和警卫皇宫的南军,对刘邦留下的老臣予以排斥。

吕后的专权,特别是她分封吕氏为王,违反了刘邦生前的“不是刘氏称王,天下共同讨伐之”的禁令,引起了刘氏宗室和重臣元老的不满。公元前180年(吕后八年),吕后病死。吕后死后,吕禄为上将军,吕产为相国,聚兵京城,企图发动政变,建立吕氏王朝。齐王刘襄的弟弟刘章,以吕禄的女儿为妻,因此知道了这一消息。刘章便把这一消息给传了出去。齐王刘襄决定以刘章为内应,发兵讨伐吕氏。并发布讨吕檄文,指控吕氏的罪行,要求天下共诛之。吕产在得到消息后,便派灌婴率军出击,可灌婴大军到达荥阳后,便屯军不前了,并派人和刘襄联系,准备待时机成熟后,一起发动讨吕行动。

与此同时,长安城内周勃等人也在紧锣密鼓地商量解决吕氏的措施。周勃利用郦食其的儿子郦商和吕禄友谊至笃、情如手足的关系,让郦商游说吕禄说:“高皇帝和太皇太后共创大业,刘姓九人封王、吕姓三人封王,都布告天下,被天下所承认。而今太皇太后去世,老兄身为诸侯王,不在自己的封国,却担任上将军,率重兵居留长安,这不能不引起大臣们的猜疑。这是相当不明智的举动。你应该辞去武职,把兵权交给太尉,回到封国,那纵横千里的土地,才是真正的子孙万代之业。”吕禄认为老朋友的话,自然不会有错的,便想交出兵权。就在这时,负责宫城警卫的郎中令从齐国出使回来,把灌婴和齐国联合,准备讨伐吕氏的事告诉了吕产,要吕产火速准备应付。这件事被御史大夫曹窋知道了,便急速报告了周勃等人。周勃恐怕事情有变,在负责皇帝印信保管的符节令的帮助下,持节假传皇上之命闯进北军,骗吕禄交出上将军印信,周勃在得到上将军印信后,马上命令军中军士说:“效忠吕氏的袒露右臂,忠于刘氏的袒露左臂。”士卒们全部露出左臂,周勃遂完全控制了北军。

在控制北军后,周勃命令刘章守卫辕门,令曹窋通知负责宫城守卫的卫尉,禁止吕产进入殿门。这时吕产尚不知道吕禄已交出兵权,便直入未央宫,准备作乱。但到了殿门口,见殿门紧闭,正在不知何故之时,刘章率千余北军冲进未央宫,吕产见大势不妙,忙躲进宫边厕所之中,刘章追进去将其杀死。其后,吕氏集团被全部杀尽。

消灭吕氏集团后,立谁为皇帝,就成为大臣们所颇费思量的问题。他们认为,惠帝虽然名义上有四子,但都不是惠帝亲生,而是吕后夺取别人的儿子,杀死他们的生母后,送到宫中的。其目的是为了加强吕氏家族的力量。所以只能在高祖的诸子中遴选。有人认为,齐王刘襄,是高祖嫡子孙,最有资格。但更多的人反对,认为齐王的母亲凶狠无比,其舅父在封国内横行霸道,应当吸取吕氏祸乱天下的教训。在经过一番选择、比较后,大臣们一致认为代王刘恒,在高祖现有的诸子中,最为年长,为人宽厚,其母也一向谨慎善良,应当继承王位。于是决定立代王刘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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