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发现他已经不在床上。她下床出门,却没有看见他,又跑回房间,房间里的小狗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她发现他房间里的东西都已经不在,于是急忙地跑去厨房问正在做早餐的大娘:“大娘,他呢,您有没有看见他?”
“走了,一大早就走了。”大娘说。
“走了?”她怔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没有告诉你吗?”大娘问。
她来不及回答,快速地跑回了房间。停在门口的车子已经不在,只留下几条清晰的车辙,他沿着模糊的车辙一路往前跑,直到最后分辨不出地上的车辙为止。她的双腿在不自主地颤抖,她的身体似乎被抽空了似的,久久不愿往回走。她慢慢走了几步,忽然加快脚步跑回了房间,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所有的东西,来不及梳洗就大汗淋漓地往大门外跑。
“小纯姐姐。”正当她跑出大门的时候,身后传来梅朵的声音。
她停住脚步,回头看着睡意朦胧的梅朵。忽然觉得心里很对不起他们,他们那么帮助他们,却在离开时连句再见都来忘了跟他们说。
梅朵头发凌乱,揉着眼睛看着她,问:“姐姐,你要去哪里?”
她被梅朵的问题愣住了,她忽然也不知道去哪,可是她知道她必须得去找到他,不管去哪里,不管找多远。“对不起,梅朵,姐姐不能再陪你玩了。”她试图平复自己的语气。
“姐姐你要走了?”梅朵问。
“嗯,姐姐去找哥哥。”她回答。
“哥哥去哪里了?”梅朵问。
“哥哥他可能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了,姐姐要去找他。”她说。
“要去多久?”梅朵问。
她也不知道要去多久,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他。
“哥哥回来了。”梅朵说。
她听着梅朵的话,猛地回头看了一下。车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停下。她闭着眼睛听见发动机熄火,听着他推门下车,临近的脚步声……她的泪水忍不住掉下来,最后她掉下手上所有的东西跑回了房间。她蹲在地上放声地哭,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放肆的哭过了。
他把她扶起来,她一哭着一边用力地捶打他的胸口。“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还要回来?”
他没有反抗也没有回答,只是抱着她。
梅朵抱着一面不完整镜子的和拿着一把发黑的木梳子从外面进来,从房门细缝里投射下来的阳光正好打在他们的身上,他们迅速地分开,她把脸撇到一边拭去脸上的泪水。他若无其事地走到一边。
“姐姐,可以再帮我梳辫子吗?”梅朵小心翼翼地问。
“嗯嗯。”她点头。
梅朵坐在椅子上认真地看着镜子里她梳辫子的样子,问:“姐姐,慢点梳可以吗?”。
“怎么了?”她的声音还带着丝丝的哽咽。
“我想学会梳辫子,以后你不在的时候,我就可以自己梳了。”梅朵说。
她听着梅朵的话,稍微安分的泪水有忽然涌了出来,她说不出话,她试图让自己的站位偏离一下镜子,害怕被梅朵看到她流泪的样子。
他们在中午的时候离开了梅朵的家,梅朵站在家门前向车上的他们不停地挥手告别,她的眼睛一直不敢直视着DV里远去的画面,不敢看那张有缺陷的却洋溢着天底下最纯真最好看的笑脸。
“我还以为你偷偷跑了。”她看了看他,打破了上车以来长达一个小时的沉默。
“你不是说找个地方把你放下,让我好上路吗?”他顿了一会问。
“我那是开玩笑的。”她瞪了他一眼说。
他蹙着眉头看了看她,没有说话。
“我那是考验你。”她撅着嘴说。
她看了看他,用力地捶了一下他的肩膀,说,“以后不可以不告而别。”
“假如有一天我真的偷偷跑了怎么办?”他很认真的语气。
她看着他的样子,不好气地回答:“你敢!”
他没有说话。早上他确实有不告而别的想法,这个想法在他身体遭受病痛,想到她和梅朵一家和谐相处场景的时候,尤为强烈。他知道带上她给她带来的将是更多的折磨和痛苦。他宁愿在她最幸福的时候离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离开一段时间后却突然返回去,现在他也想不起当初折返回去的理由,仿佛这一切都是无意识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