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过了零点,他依然无法入睡。他转头看了看后面的她们,梅朵瘦小薄弱的身体安静地躺在他们的中间,黑暗中依然能隐约地看见那有缺陷的嘴唇。她就像一个母亲一样本能地撅着身体护着怀里自己的孩子。他小心翼翼地转身过来,给梅朵提被子,当他提好被子时,他的手却被她抓住,她看着他的眼睛。他看了她一眼转移视线,手并没有从她的手中抽出。
“早点睡觉。”他轻声地说。
“嗯。”她听话地点头,然后闭上眼睛。
午夜的月光从斑驳的木窗户投射下来,朦朦胧胧地映照出大半个房间的摆设,陈旧而又简陋。躺在床上的他们就像普通人家的一家三口。他还是在深夜难以入睡,犯上烟瘾的他小心翼翼地从挣脱她紧握的手,从床上爬起来。
庭院里洒满了银灰色的月光,周围安静得能清晰地听见躲在墙角处的虫鸣声。趴在屋檐阴影下的小狗看见他,就慵懒地摇了摇尾巴。他坐在屋檐下的阶梯上,点了一根烟,抽了一口,然后伸手示意小狗过来,小狗听话地坐到他的身边。
没一会,一件衣服从后面披在他的肩膀上,她在他的旁边坐下,伸手把站在他一旁的小狗引了过来。彼此谁也没有说话,他在一旁看她逗狗。
第二天,她醒来时,发现床上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她的气色比昨天好了很多,透过掉了色的还有些小孔的窗帘的细缝,看见院子里的他和梅朵正与小狗一起玩耍,小狗也很配合他们,在他们的身边上蹿下跳,把梅朵逗得不时地发出银铃般的笑声。特别令她意外的是平时一个不苟言笑,冷得像个杀手一样的他竟然像个调皮的小孩一样,最让人忍不住笑的是小狗向他扑过去的时候,他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哈哈哈哈。”梅朵笑得合不拢嘴,尽管她笑起来的嘴巴没有那么好看,但是她的笑容是天底下最纯洁,最美的。
她忍不住噗嗤一笑,自言自语说:“傻瓜。”
“呵呵呵……傻瓜。”梅朵笑着学她的语气。
他歪嘴斜眼的,作出一副面瘫的表情,一瘸一瘸地向梅朵靠近,梅朵吓得捂着眼睛躲开。
早餐过后,她在庭院里给梅朵梳理小辫子,梅朵很配合地坐在小板凳上。而他站在一旁,抬头幽幽地望着深蓝色的天空,院子上面的一边天空被外面探进来的树枝遮挡着,树枝上的叶子已经泛黄,有些叶子随风飘落。
接下来几天,和梅朵一家相处很融洽,她的身体恢复得很快,也慢慢适应了这里的生活。而自从他来到梅朵家病情在恶化,为了让她安心休养,他尽量的掩饰自己的病情,有时还强装着和梅朵一起嬉戏打闹,玩游戏。
“姐姐出来一起跳。”梅朵看见趴在窗台上的她说。
“姐姐怀有宝宝,不能和你们一起跳。”她看着他和梅朵一起跳房子的样子,脸上露出满意微笑。
“梅朵,我又赢了。”他说。
梅朵不服气地嚷嚷着说:“再来一次。”
汗水从他的额角滑落,难掩他强忍的脸色,可是看着梅朵那副不服输的天真表情时,他只好站到一旁默许。
她放下窗帘,从屋子里出来,向他的旁边走去,开玩笑说:“没想到女孩子的游戏,你也会玩。”
他笑了笑点头。
梅朵那小小的脚丫开始慢慢地熟练地分叉在两个格子里,一副认真的样子,羊角辫子随着她每一次的跳动而在上下跳动。
没多久,他悄悄地从后面离开,也许她看得太投入,没有注意,却被正好跳转身的梅朵看到。
“哥哥怎么了?”梅朵问。
她看着他急忙的背影,对梅朵说:“梅朵,你先自己玩一会,我们很快回来。”,然后就急忙追了上去。
“好。”梅朵点头,然后很认真地练习脚步,为赢得他而努力。
她只听见厕所里传出哗啦啦的水声,试图推了推厕所的门,可是门却被从里面反锁。
“你怎么了?”她敲了敲门问。
厕所里面除了传出水声外,没有其它的声响。
“你是不是不舒服?”她再次问。
里面的他还是没有说话。
“你回句话啊?你怎么了?”她着急地用力敲门问。
“姐姐,哥哥怎么了?”出现在她身后的梅毒问。
“哦,哥哥没事。”她在梅朵面前佯装没事的神情。
“姐姐,我可以一次跳完了。”梅朵很自豪的说。
梅朵看了看没有反应的她问:“姐姐怎么了?”
“哦,没事,梅朵是最棒的。”她赞许梅朵。
梅朵虽小,不懂大人们的人情世故,但能看出她脸上那神色慌张的表情。
晚上,他们很早就上床睡觉,谁也没有说话。她心里面本想安慰他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地跟他闹起了脾气,一脸不满地背对着他。
她回头瞥了一眼同样背对着她的他,接着没多久又回头看他,忍不住问:“还好吗?”
“还好啊。”他同样回头看了看她。
“还好啊。”她不满地撅着嘴。
“怎么了?”他看着她的样子,疑惑地问。
“没什么。”她回答。
他没有再说话,背过身去。
“你身体不舒服为什么不告诉我?”彼此沉默了一会,她问。
“不想让你担心。”他顿了一会说。
她听到这话的时候,感动得眼泪流了出来,之前的所有不满都已经烟消云散。她从后面搂住他,把脸贴在他的后背上,从来没有感觉像现在这样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