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随在老道与那男子身后,很快便来到城北的一座府苑。那宅子颇有些老旧,楼阁苑门样式古朴,宅前那“柳府”二字,走笔从容如流水,隐隐又有几分典雅,端地一看便是书香门第。
看着眼前的柳家宅子,四人不约而同的皱起眉头来。
红豆轻啧一声,低声道:“果然,这宅子有问题!”
叶玄天点了点头,道:“怕是有鬼物长期盘踞于此,否则这阴气不会这么重。”
易青岚神色一滞,两道眉毛挑了挑,喃喃道:“刚从鬼物堆里逃出来,怎地会又遇见鬼了?”
红豆撇了一眼易青岚,道:“是啊,你怎地没被九华山的鬼物生吞了?”说着,她一声轻疑,目光落到最后的恒空身上,道:“小和尚,你怎么从方才起,就一直沉默着?”
恒空一惊,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忙道:“我只是在寻思一些佛理而已。”
红豆听得,轻啐一声,道:“真不愧是和尚,果然三句话离不开你的佛祖。”说罢,便大步向柳府宅苑门走去。
看着红豆的背影,恒空轻叹一口气,心中颇有些愧疚,怎地会妄语已经成了习惯?想到此,便缓缓地摇了摇头,跟上了众人的步子。
看着即将踏入苑门的老道与男子,红豆大声道:“柳府的人,站住。”
男子登时一怔,回头看着眼前红豆等人,正是方才与老道发生冲突的人,以为他们要来寻麻烦,当即跑上前来,道:“这位小姐,小人代世外高人向你们赔不是了,只是现在情况着急,各位能否稍等片刻?待世外高人去看了我家主人之后,再行协商?”
红豆也不理会男子的道歉,道:“我们不是来找麻烦的,只是看见贵府阴气过盛,俨然是有鬼物盘踞。”又指了指走在最后的恒空,道:“这位乃是恒空大师,特地来为你们来驱鬼的。”
男子一听,神色一喜,不待他说话,旁边的老道却是先开了口,只听他冷声道:“什么恒空大师,老道我纵横九州七百余年,却是从未听说过这么一号人,想必你们是来讹人钱财的吧?”说到此,他看了一眼红豆,瞟了一眼恒空,道:“身为一个出家人,不但身着五色袈裟,而且贪恋女色,终日与红尘儿女厮混在一起,你也敢妄称出家人?”
听得老道的言论,恒空正欲开口辩驳,却听易青岚哈哈笑了起来,道:“我说老头儿,你这世外高人是自称的么?”
听着这“世外高人”一词,老道神色得意起来,微嘘起双眼,捋了捋胡须,道:“老道早已跳出三界五行,自然是无心贪恋这些虚名。罢了,罢了,今日就让你们这些无知小儿长长见识。”说罢,便扬起挂着白布的竹竿,指着上面“世外高人”四字,道:“五百年前,老道云游四海之时,遇见两个求道小儿,我见他们一心向道,便是随意指点了一下。从此之后,两小儿的修为是突飞猛进,一跃成为九州道门的泰山北斗。”
易青岚一怔,嬉笑道:“莫不是你要告诉我,那两小儿的身份,一个是当今天剑门的清玄真人,一个是无名谷的叶云道人?”
老道捋了捋胡须,神情自得,道:“想不到你年纪虽轻,却是还知晓这两人。不错,那两小儿正是清玄和叶云。实话告诉你们,这白布上的‘世外’二字是清玄所赠,而这‘高人’二字便是叶云所书……”
见着眼前侃侃而谈的老道,红豆轻轻地摇了摇头,两步走到那男子身前,道:“你家主人不是情况紧急么?还不快快带我们去见你家主人?”
男子方才听得老道的玄虚,一时竟是入了神,却是连当前的要事也给忘记了。听得红豆这么一说,这才回过神来,忙道:“五位高人都随我进去吧,若是能治好我家主人的病,夫人自然是不会亏待诸位的……”
当下,众人也没有再多言,跟着男子进入了柳府。
虽然柳府苑门看去有些老旧,但是苑内却是让人耳目一新,假山流水错落有致,小桥荷塘相互辉映,这般的家底即使在扬州城来说,也算得上是大富之家,只是苑内却空无一人,除了走在前方引路的男子以外,众人却是再没看见一名家丁或是护卫。
看着空旷的府苑,红豆眉头微皱,问道:“喂,你家宅子这么大,为何就没什么人?”
男子呵呵笑道:“主要是我家主人与夫人喜欢清静,所以几乎辞退了所有仆人,现在府内除了夫人与主人以外,就只剩下我、永福、小芸三人了。对了,你们叫我华生就好了。这柳家,以前可是扬州的大富之家,祖上有好几代都当朝为官,门生子弟来往络绎不绝,只是到了我家主人这一代,却是逐渐没落了。说来,老爷与老夫人死得早,主人又是柳家的独子,再加上他不喜欢为官之道,终日沉浸于琴棋书画……诶,真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想要当官,我家主人却偏偏淡漠官场……”
众人一路走一路聊,根据华生所言,红豆等人也对这柳府有了大致的了解。片刻之后,便来到了一片花园。
园内芬芳四溢,姹紫嫣红,尽管现在时值万物凋零的秋季,却也还绽放中近百种花花草草。青山碧树之下,溪流间流水淙淙,花草错落有致,层层叠叠,俨然每一花、每一草都是精心摆放的,清风吹拂之下,百花芬芳却是叫人心旷神怡。
尤其是花草丛中舞动的蝶儿,色彩斑斓,时起时落,彼此追逐,双双嬉戏,更是为这园子增添了几许生机。
饶是从小生在蓬莱岛,见惯了百花丛的红豆,也是为之惊叹,想不到这红尘繁华处,却有这么一片小小的宁静地。
看着众人惊诧的神色,华生得意地笑了笑,道:“起初,这园子只是一片荒地,我家主人结识了夫人之后,两人便开始在这里种下花花草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经过主人与夫人十年的努力,这园子也终于有了今天的模样。”
华生指着青山碧树处,一座古朴典雅的八角小楼,道:“我主人便住在那八角小楼里,诸位请随我来。”
看着眼前那八角小楼,红豆四人眉头一皱,神色却是凝重起来,柳府的阴气正是来自这八角小楼。老道掳起衣袖,跟上了华生的脚步,大声道:“老道我就来会一会这妖孽!”
红豆四人见状,旋即也踏上了花草从的石板路。恒空三两步走上前去,凑到红豆耳边,低声道:“红豆师姐,为什么偏偏要我去?”
红豆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白了一眼恒空,道:“废话,你没见我、小岚子、叶师兄穿的都是俗家衣服么,虽然你身上的衣服鲜艳了些,但是至少还有佛门袈裟的样子,你不也是正宗的和尚么?若非如此,别人怎么相信我们能驱鬼?”
众人来到八角小楼前,方才一打开楼门,便是一股阴风袭来,让人感觉心头一凉。八角小楼之内,光线十分黯淡,所有门窗都是紧闭的,那些古朴的家具虽然典雅,但却总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与屋外的阳光灿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众人刚一进屋子,华生便连忙转身,关上了楼门,仿佛生怕这楼门多敞一刻似的。
华生见得众人疑惑的样子,慌忙解释道:“主人不喜欢打开门窗,所以平日里都是紧闭着的。”
“华生,是你回来了?”话音落下,内屋走来一个与华生衣着相仿的男子,只是比华生稍微胖一些。看着华生身后的老道与恒空等人,男子眉头一皱,疑道:“你不是请大夫么?怎么会把和尚与道士请来了?”
华生应道:“别乱说,这可是降妖驱鬼的大师,我怀疑咱们主人是中了邪,被厉鬼缠身了,否则怎会那么多郎中的束手无策?”
听得华生说有鬼,男子哆嗦了一下,慌忙凑到了华生身边,道:“华生,你小子可别吓我,我打小最害怕那些东西了……”
“你怕什么,我这不是将高人与大师都请来了?”华生将男子拉到众人眼前,引荐着老道与恒空,道:“这位道人是鼎鼎大名的世外高人,这位大师是传说中的恒空大师,他们可都是降妖驱鬼的高人。”
男子点了点头,道:“高人好,大师好,我叫永福,我家主人躺在内屋的床上,你们请随我来。”
在永福的引领下,众人来到了内屋。屋内的陈设很简单,中间一套深色的桃木桌椅,窗边一张古朴的书案,其上置着一张古琴与一支洞箫。除此之外,便是屋内深处的床榻,床架挂着薄薄的白纱帘子,昏暗之中一飘一摇,却是有些诡异。
床榻之上很静,若是无人提醒,外人绝对难以发现床上有人。只有凝神细看,方能勉强看清白纱帘子后,那隆起的被褥之间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