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话电视剧中的仙境,通常四周烟雾弥漫,假山幢幢,绿影丛丛,处处笼罩着神秘莫测。
传说中只有神仙或鬼怪才能在此逍遥,此时,武弟却亲临其境。
一袭白杉,一条黑裤,一双小巧玲珑的布鞋,扎着两条麻花长辨,一张瓜子脸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清澈如泉,流线形的身材,好一个赛西施胜昭君!她正袅袅婷婷朝着武弟走来。
这是言辞苍白无力的父亲口中描述给他的娘,这是他根据前者的描述,竭力勾勒出的一幅美丽娘亲画,她的一颦一笑,足以让他心醉,幸福陶醉!
他两眼直愣愣看着佳人,只觉口干舌燥,呼不出声来;两腿生铅,挪不动步伐。他很着急很着急,这位有着花容月貌的荷仙姑娘,已经不知是第X次走入他的梦里了,并且每次的场景都是不一样的,有时在山里摘果喂他,有时在田里插禾陪他,有时家里煮饭育他,更有进还给他盖被子……
他太想她,太念他了,她也似乎与他心有灵犀,只要他的思念一起,那一晚,她必然来到他的梦中,用饱含深情的明眸注视着他,可惜,每一次,他欲上前,脚底生根,他欲言,喉咙打结,他抓狂啊!
娘,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每当我看到别人在自己母亲怀里撒娇时,我是多么的自惭形秽?还有别人经常骂我是个没娘的崽啊!别人受欺负有娘护,而我受欺负却只能用自己弱小的身躯去捍卫我那弱小到不屑一提的尊严!我不敢奢求太多,我只想要娘一个小小的拥抱,一个,一个我就心满意足,死而无憾了!
佳人抿嘴一笑,笑得倾国倾城,鱼沉雁落,地面抖上三抖!
微风起,云逐消,雾渐散,佳人的身形一点一点地随之消逝,徐徐变得模糊起来。
娘,你别走,你抱抱弟伢仔啊!他心急如焚,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远去,远去……
睡梦中的武弟,脸色由喜转忧,继而是惶恐不安的焦虑,眼角两行热泪顺着脸颊轻轻滑落,他的心在挣扎,在呼喊,在泣血……
这是自幼少娘的孩子,内心深处一种常人无法想象探测的痛,刻骨铭心、相随一生的痛!
…………
“娘!你别走啊……娘!”武弟梦呓了一通,突然大呼一声,惊醒!
他站起身来,怔怔地环视着简陋的屋子,入眼一切与梦境云泥之别,根本就没有娘亲来过的痕迹。
麻榻上,父亲酣睡正香,嘴大张,呼噜声震房动顶。
他怔怔地端祥着父亲。
年方四五的父亲,面色黝黑,皱纹刻划得满脸如饱受沧桑的榆树皮,眼珠深陷,往年的浓眉似经过一场*,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根;面颧骨尖锐地突出,瘦得惨啊,形销骨立的。
最重要、最显眼的是,他的头发中,竟夹杂许许多多的银丝!
六月飞霜!
天啦!这是老年的征兆啊!父亲才四十五,岁月现实,你也太残酷了吧!
武弟惆怅不已!
母亲因产他而驾鹤归西,父亲因抚养他而未老先衰,他如何对得起两位老家人家?
他要自强,要自立,要成就一番丰功伟业,以报答二老的大恩大德,让他们欣慰,让他们开怀,让母亲在九泉之下,笑得比五月的鲜花还灿烂!
“回到现实吧!”棍棍王后擢了下主人的屁屁,帮他扯回飞得很高很远的梦想。
“嗯!”武弟忧忧叹着。
万事零开始,光做梦不行动,顶个屁用,还是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来为上策!
回来半个月除了鸟蛋鲫鱼外,还没正儿八经地吃过肉呢,爹这身体,再不好好补补,可不行啊。
现在猪肉价格跟直升飞机私通,一路凯歌飙升,还翻着跟头呢!真让穷苦百姓们受不了!当然,猪八戒的后代们更难过!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抹啊,直叫一个伤心。
武弟本思量着要去割斤把肉来炒辣椒吃,一想到屠大户高高在上的黑碳样,昨晚上吃的都差点吐出来,幸亏,它们早进了厕所。
吃猪肉,算了吧。
呵,田里的禾苗刚刚插完,可以去抓两斤黄鳝回来吃。
…………
武弟把自己亲手用青竹条编织的鱼篓系在腰间,顶上父亲上午戴的“破吉尼斯记录”的高龄草帽,往田垅走去。
青色鱼篓刚编织不久,所以尚青色未全褪,一甩一甩的在阳光下很是耀眼。
农村人,大部分都是“多功能人才”,一身兼多才,什么砌砖,木工,电工,竹匠等,乱七八糟的,多少都懂一些,有的更是样样精通。如武弟,虽年纪不大,却懂了不下于五种手艺。瞧他这鱼蒌织的,边条有序,不紧不松,不密不疏,不可谓不恰如其分。
在农村里,他是个人才,绝对的多功能。撇开手艺不说,光讲乡间的,就无人能及之。摸鱼,挖泥鳅,捉黄鳝,捕蛇,掘冬笋,他若自认第二,绝不人敢自诩第一。
还在初中时期,他最多的一次,捉过一百多条黄鳝,平均一两半一条,大的重达六七两。那时田园水净,鳝鱼多且肯长,随便在田埂上晃悠一圈,斤把两斤不在话下。
如今的稻田,农药化肥一洒,抵抗力差的小泥鳅小黄鳝熬不住便翻白肚,挺过去的大鳅大鳝也会因此瘦身不少。这还是只小儿科,更有甚者:秋天晚稻割毕,待到下雨田里水涨时,就会有只图眼前蝇头小利的人,拿上药水,按比例兑匀水,洒在田里,届时,管你大小鳅鳝,全部死翘翘,而这些中毒身亡的鳅鳝,也会在被制成鱼干后,摆在商家售卖。
试想,鳅鳝经过这般灭绝性的折腾,所剩几何?
武弟今年只在春耕时,田里的秧插完后,到田垅里转了几圈。回想起来,就郁闷啊,倒过去几年,他这几圈下来,甭说十斤八斤,二三十条算最少的啦!可偏偏就是那一次,他仅仅抓了三条“僵直了可当筷子”使的青色小鳝。
后来,他回了学校,之中放月假回家,禾苗都抽穗了,也就没法去抓了。
懂鳝的人皆知,春冬季鳝最小,那时它们不是处于冬眠中就是刚从冬眠中复苏,身体积累的脂肪耗得干干净净;而长膘时的夏秋季最大,尤其是夏秋相接之时,几乎是徒手捉鳝的最妙时期。
武弟双目炯炯有神盯着田里,脚步徘徊在田埂之上,那专注劲,像在有金可寻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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