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工的响动,并没有吵醒叶茂草,但隐隐约约的敲门声,却把叶茂草从深睡中惊动到蒙眬状态,接着就听到走廊里刘春莲断断续续的声音:“……你去么,叶大哥?”
叶茂长沉闷的声音:“当然,她毕竟是雷雨的二姨啊,何况她现在又没有人管,我不去怎么办。我穿件大衣,马上去!”
刘春莲轻声轻气的问:“那茂草呢,不要她去啊,她以后会怪怨的,要她去啊,她……”
“唉呀,不要不要,她抖得那样,怎么能去啊,让她去了,就是雪上加霜……”叶茂长坚决的说。
没过一会,又听到罗工开了门,压低嗓音惊呼道:“啊,死了,在哪?”
叶茂长小声的问:“……茂草还好吗?”
“还没醒。这样,我跟你们去,让嫂子招呼茂草,怎么样?”罗工说。
“行啊,你们俩快点啊。”刘春莲说,“腊娇在汽运站门口等着我们哩。”
叶茂草的神经象被无形的魔针狠剌了一样,惊得一下子醒了过来。睡眼惺忪中,她看见罗工麻利地的穿上大衣,戴上帽子和围巾,出了卧室,然后就听到锁上大门的声音。
她一骨碌地起来了,到洗手间洗漱了一番,套上大衣,戴上帽子就往外走,跟来照顾她的杨桃花撞了个满怀。她扶了杨桃花一把,一声不吭直奔电梯。杨桃花拉着她,说:“你往哪去啊,他们要我照顾你的?”
她扒开杨桃花,说:“别听他们的,赵二姨死了,我怎么也得去看一看。”
“昨晚下了一夜的大雪,你能行吗?”
“不行也得行,不然,我心里不安。”
杨桃花说:“那行,我跟你一起去。”
刚出大门,恰好遇到一的士在门口下客,她们俩就上车了。杨桃花连忙打电话叶茂长。叶茂长说:“哎呀,你们来做么事唦……行行行,我在路边等你们。”
罗工晓得了之后,连忙说:“刘处,茂草和嫂子来了,这天气太冷了,这事才报案,可能一下子还处理不了,你们先到那个咖啡厅里去坐一下,好不好?”
“行啊,你们俩去忙吧,我们就去那里暖和暖和。”刘春莲说。
叶茂草一下车,就问:“人呢?”
刘春莲说:“现在要保护现场,要等法医检验,还要等家属同意……来来来,我们先到这里坐一会再去。”
大家一起进了咖啡厅。
原来一年前,那个姓段的老会计早就从福利院里出来了,找了一个有房子的婆婆,离开了赵二姨。
但赵二姨怎么也割舍不断这份感情,也从福利院里出来了,就在姓段的附近租了一间房子。每天天一亮,她就躲在林****的树丛后面,盼着姓段的出来晨走。她看着他那曾经被她抚摸过的花白的头发,看着他那熟悉的下垂的眼袋,看着他那含着笑意的褶皱的嘴唇,看着他那她曾经依偎过的弯弯的胸膛,她的心就砰砰直跳,一股潮热立马暖遍了全身,她张着嘴直呵气,感到又兴奋,又温馨。她就随着他的走动,象个小姑娘一样,穿梭在树影草丛中直笑。
特别是他做深呼吸时伸开的双臂,她感觉到这是他象要拥抱她一样,她闭着眼睛也伸开双手,可她拥抱的却是空气。有一次,她竟然情不自禁的跑出树林,笑嘻嘻的站在他的面前,想得到他的亲近,哪怕是一个温柔的眼神,却被他厉声地一吼:“你这是干什么,干什么,啊?还不快走!”她象是六月天里被人泼了一桶冰水一样,顿时呆若木鸡,等她有了些微的感觉,转过头时,发现那性段的象避温神一样的快速地逃到树影中了。她站了好一会,才躲到草丛中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一条流浪的狗,早上是远远地蹲着,惶惑地看着她哭;午后是慢慢地靠近她,悲戚地望着她哭;傍晚看到她哭倒在地,它哀怜地扯着她的裤脚,直扯到她紧紧地把它抱在怀里,泣不成声的说:“狗啊,其实,其实我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在意,我只要一句贴心的话,只要……只要就象你这样挨着我坐一会……我的心都不会空荡荡,失落落。狗啊狗,看来,只有你会给我温暖,只有你会体贴我,安慰我,是不是?”
那狗竟然含着泪,温柔地叫了两声。赵二姨流着泪把它抱回了家。
此后,赵二姨就只敢远远地看着那个段先生,远远的憧憬着与他重温旧梦。
有时,当她看到他跟那个有房子的婆婆一起散步时,她就坐在树丛中,偷偷的抹着眼泪,悄悄地伤心着,那条狗就偎依在她的怀里。
单身只影,心无所依,身无所靠的赵二姨,就与那条狗相依为命。她时常抱着狗流着泪,没完没了的说:狗啊狗,唯有你不欺骗我,不抛弃我,整天陪伴着我,给我一点热气,给我一丝慰藉。我的狗啊,我的朋友,我的亲人……
叶茂草进了咖啡厅,坐下来之后,听到这些,就泣不成声。
王腊娇接着说:“哪里唦,这也怪我。昨天,我路过这里,看到二姨躲在林阴树下左瞄右瞧的,我就把她拉着问,‘你做么事啊,这天都下寒气了,要下雪了,你还不回去,你不怕冻病了啊?’她阴郁的说,‘病了好,死了更好’。我说,别瞎说,谁活着也不容易。然后她说她睡得冷,想到她孙女那里去拿棉絮,她孙女还没有回家,她就在这里转悠。我说,不对,你是不是在这里等段先生。那知她的眼泪就唰唰的直往下淌的说‘我等他,我天天在这里等着他,可是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于是我就把她带回家,吃了一顿饭,把她的狗喂饱了。今天还是她的狗撞我的门,才把我引到这里来的。我一看啊,就伤心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于是我就跟我嫂子打电话。
唉,如果她一开始就没有跟这个姓段的好上了还好一些,有了这一段感情,又失掉了,你没看到她那个掉了魂的样子啊,简直就是痴了,疯了,人都瘦得变了形……”
“啊哟,这么痴情啊!”杨桃花感叹的说。
叶茂草说:“她的精神世界空了。”
刘春莲同情地说:“她太老实了。”
听到殡葬车的响声,叶茂草立马起身。她们一路走,王腊娇一路说:“今天早上我听她孙女的邻居说,昨晚二姨从我那里出来之后,就找她的孙女要她的一床厚棉絮,她孙女连门都没让她进,在门里说了一句‘棉絮没有了,我早就把它扔了’,就把门掴上了。她不依,就敲门,任她怎么敲,她孙女都不开门,她就瑟缩在她孙女门外的墙角里哭到半夜。”
刘春莲问:“那她怎么没死在她孙女的门口,而是死在新大楼的门口呢?”
王腊娇说:“又听说是——新大楼她孙女不让她进门,她就到她租用的老房子里去,可是到了半夜,房东又不开门,哪里的门都不开,那她可能是想快到天亮了,她可以从这新大楼看对面,正好可以看到那姓段的出来早锻炼,于是就坐在新大楼的门前等呗……”
说着说着就走到了新大楼跟前。王腊娇又说:“你们看,这一片新房子是一个新建的小区,二姨的孙女就住在这个新小区里。新小区的对面就是没拆迁的一片老房区,姓段的就跟他新结婚的老伴住在那里的老房子里,二姨也就在那老房区里租了一间房子。新老房子中间就是这一片杂草丛生的树林和一条高低不平的小路。谁从那老房区出来,都要经过这条小路,那么,从新房子处看老房子的人出来,正好……”
话没说完,叶茂草就看到赵二姨坐在新大楼门口的墙角里,正面对着那片老房区的小路。她耷拉着头,散乱的头发遮掩着她苍白褶皱的脸,握拳的双手紧抱在胸前捂在嘴上,僵硬的双腿曲卷着,她的身上复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雪。
白色的天,白色的地,白色的树,白色的房子,白色的人死在这白色的冰天雪地里,仿佛一切都凝固了;只有那条白色的狗,躺在赵二姨的腋下,眨巴着那忧伤的眼睛,才使叶茂草感到这世界还活着。
当一切都交涉完毕,殡葬馆的工人要搬动尸体时,叶茂草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伤悲,放声大哭着:“啊哟啊……二姨啊,你怎么会是这样的啊!辛辛苦苦一辈子,到头来,房子没有了,亲情没有了,爱情没有了,人也没有了……啊哟哟……人要活下去,为什么就这么难啊……”
王腊娇也嚎啕大哭着:“你不该的啊,二姨!你为什么没有一点把握啊,自己都顾不到自己呢?房子怎么能随便把呢,房子没有了,落脚的地没有了,就一切都没有了啊……房子就是命啊,啊……”
刘春莲与杨桃花都抹着泪水。
叶茂长说:“桃子,罗工办手续去了,你把茂草照顾好。”
杨桃花说:“你怎么不去办,凡是交钱的事,你总是要罗工冲在前头。”
“唉呀,他不是有卡吗,这钱我怎么会要他出呢?”叶茂长见叶茂草和王腊娇哭得伤心伤意的,不觉眼里也泛着泪水,又说,“桃子,我要去送二姨一程,你跟她们先回去吧。”接着又对刘春莲说,“春莲,伤心也没有办法了,你把她们都带回去吧,你们自己还是多保重保重。”
刘春莲说:“行啊,叶大哥,你也悠着点,你去吧,快去快回啊!”
叶茂长点点头走了。
刘春莲扶着王腊娇,说:“腊娇,再怎么哭也无济于事。你的责任还大得很啊,你又要照顾何生,又要做奶奶,马上又要当外婆了,你必须把自己保着啊。人啊,都有这么一天的,只是迟早的问题,不过她不该这么走法。”
杨桃花劝慰叶茂草,说:“茂草,人死不能复生,尽心了就算了,再哭就伤身子了。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罗工着想啊,多好的人啊,他嘱咐又嘱咐我们,一定要照顾好你。他又不认识赵二姨,他这都是为你在做事啊,你要是病了,他又得照顾你,你忍心吗,呃?算了算了,回去了啊……”
回家后,杨桃花说:“茂草,你想吃什么?”
叶茂草说:“早上在咖啡屋里喝了那么多,不想吃了,我觉得蛮累,我去睡一觉。”
杨桃花说:“行啊,你想吃什么,就吱一声。”
过了一会,杨桃花不放心叶茂草,又开门去看她,一进门就听到叶茂草断断续续的声音:“……不把房子,有房子也不能把……二姨啊,有困难,你帮衬不就行了,你为什么要过户啊……过户,是万万不能的啊,过户过得你自己没有立足之地……你就完了……”
杨桃花连声喊:“茂草,你怎么啦,啊,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杨桃花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惊呼道:“啊哟,不好了,你发烧了啊茂草,你醒醒……”
杨桃花推了几下,叶茂草也没醒过来,嘴里还继读不清不楚的讲着糊话。杨桃花急了,就跟罗工打电话,刚好罗工收到电话时就进门了,问:“嫂子,是茂草病了吗?”
“嗯,烧得好烫,直说糊话。”
罗工把自己的前额贴在叶茂草的前额上,量了量叶茂草的体温,说:“唉,心力交瘁,到底还是没扛下来。我是怕她病了,没有等大哥,就赶回来了。大哥马上就回的。”
“你打了120?”杨桃花问。
“这样快一些,要是严重,好让她直接进病房。”罗工一边拿叶茂草的医疗证,一边说。
叶茂草在医院里退烧之后醒来,看到王胖子坐在病床边,就问:“胖子,我又病了,罗工呢?”
王胖子喜出望外,但他故意点着自己的鼻子说:“这,罗工不在这里吗?”
叶茂草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辛苦了,胖子,我己经好了,你回去吧。”
王胖子一笑,说:“嘿嘿,看来,你还真清醒了啊。那好,我告诉他们,要他们送点吃的来……”这时手机响了,他一接就说,“啊嗬,莲莲啊,好消息,好消息,叶茂草醒了醒了……啊,你已经来了……好好好,小心过马路。”
叶茂草说:“哎哟,每一次都是兴师动众的。”
王胖子脱口而出的说:“你能不能不再这样害病了呢,兴师动众不说,多吓人啊!”接着又缓和的说,“当然,你也不想这样啊,但是,你一定要坚强信念,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生命。那么,你就不会气得那么厉害了。你想想看,你每一次生病是不是都是因为生气了。”
刘春莲进来听到了说:“你个苕胖子,她刚醒过来,你就教训她啊。”
“没有没有,我哪敢教训她啊,只是跟她谈谈家常。莲莲,看到没有,你们守了两天,她都不睁眼睛,我只来了一下午,她就可以跟我谈话了。”
刘春莲笑着说:“那是,哪个象你这有板眼呢,来来来,奖励你有功,吃吧。”
王胖子笑哈哈的说:“茂草,看到没,还是莲莲对我好啊!”
刘春莲笑骂着:“好你个头啊好,快乘热的吃。”
王胖子说:“算了,让叶茂草吃吧,我回去吃。”
刘春莲说:“茂草的有,我是想着她今天可能要好了,就熬了一点稀饭来了。”
“嘿嘿嘿……这有么话说呢,多好的婆娘啊!”王胖子一边拿饭吃,一边笑着说。
刘春莲笑着说:“吃也塞不住嘴,就会图嘴巴快活。”
叶茂草也笑了。
一会,罗工来了,叶茂草说:“你过一会也回去吧,我不需要照顾了,嗳,把你们都受累了。”
罗工朗朗一笑,说:“别想多了,好了就好。”
观察了两天,叶茂草出院了。可是出院了好几天,她还是软弱无力,一幅病恹恹的样子。
这天,任班长他们来到刘春莲家里。刘春莲问:“怎么,你们这么默契啊,一来就都来了?”
任班长说:“嗳,许万朴邀请的啊,你不知道?”
刘春莲摇着头,笑着说:“我连他的魂都没看到,他邀什么请啊。”
老王从厨房里出来笑着说:“都进来吧,他不邀请,我邀请了。嗳,胖子呢,他怎么没有下来啊?”
王胖子随声应着说:“下来了,下来了,这种场合,哪少得了我啊。”
老王说:“嗳,罗工呢,把他也喊来,他来了就开战吧。”
王胖子说:“罗工啊,可能来不了……”
大家正想问个明白,许万朴人没进来,声音都进来了说:“怎么来不了,我还就要他来呐!”说着就大声喊,“罗工,有人找,快来啊!”
罗工正陪叶茂草看电视,听到喊声,朝叶茂草一瞄,自言自语的说:“谁找啊?”
叶茂草说:“声音嘶哑着,听不出来是谁。去吧,准是他们喊你下棋。”
“那你呢?”罗工不放心的问。
“我?”叶茂草有气无力的一笑,说,“我放碟子看,你总不能一天到晚的陪着我吧,出去透透气吧。”
罗工一去,看到了这么多人,就说:“哟,今天怎么都来了?”
余进说:“许大代表请客,谁敢不来啊!”
许万朴说:“你只管不来。”
余进说:“你呀,不是我说你,你是么样当的一个人民代表,好不好?”
“我怎么啦?”
“你怎么啦,你说话打心里过一下,好不好。我不来,没事,反正在你眼里,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你得罪了我没关系。可是你得罪了叶茂草,让她病到现在都好不了,你心里还没有数?”
“瞎说,她的病与我相干吗?她是受了风寒重感冒,好不好!”
王胖子说:“嗳嗳,这事叶茂草问过我,说你为什么在那么多人面前,在那种场合,要许一套房子她儿子,让她受辱了不打紧,还让罗工也失了尊重……直到现在,她对罗工的愧疚还不能释怀。这就是她到现在,她的病还没见好的原因,也是她现在总是偎在罗工身边的原因。”
许万朴眨巴着眼睛,问罗工:“真的,她现在对你愧疚到这种程度?”
王胖子说:“这还有假,我几次想约罗工下棋,都看到了,要罗工自己说,是不是?”
罗工笑了笑说:“她现在心里倒是真有事,至于是什么事,我问也问不出来。她对我的愧疚,她到是向我道歉了几次。”
“你没原谅她,是吗?”许万朴说,“不然她这么刚烈的人,就肯偎在你的身边?”
“我是那样的人吗?”罗工说,“她的刚烈只是她的表面,只是在某种场合,其实她柔顺得很。平时,只要是我闲下来看电视或者是玩电脑,她都会陪着我坐着。”
“真的,那要是她不想看的电视呢?”许万朴问。
罗工一笑说:“比如,她喜欢看排球,我喜欢看足球,她就陪着我看足球,她看着看着,就靠着我睡着了,我一动,她醒了继续陪着我看……”
许万朴吃惊得张大了嘴巴,问:“啊,她还会小鸟依人?!”
“哎,就是!”不知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张琦说,“你现在才晓得了吧,你就爱小鸟依人的的女人,叶老师就是你日思夜想的人。哈哈哈……可惜啊可惜!可是……可是现在晓得了还不算晚,别后悔啊,再继续追,追!”
说得大家哄然大笑。
许万朴不耐烦的把张琦一扒,说:“你胡扯么事啊你!”
张琦站稳了,幸灾乐祸的笑着说:“把房子唦,把得罪了人吧!”
“哎哎……当时,那种情况,那我不是想解决问题吗?”许万朴说,“那我跟她去说清楚。”
余进怂恿着说:“你去说啊,说啊,看你怎么说得清楚。”
刘春莲说:“算了,话越说越长,事越说越多。”
王胖子说:“别担心,说清楚了更好,说不清楚,让叶茂草出个气也好。”
“是啊,是啊,说不清楚就让叶老师扇他两巴掌。”张琦说着就跟在许万朴的后面走了。
许万朴笑嘻嘻的进了叶茂草的门,说:“哟,还蛮好嘛,看录像啊,还是太极拳啊。”
叶茂草坐在沙发上,瞟了他一眼,继续看,不吭声。许万朴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说:“哟,还真生气了啊?”
张琦以为叶茂草会发脾气,一进门就说:“叶老师,你有么事就问么事,千万别跟他这种人生气。”
许万朴说:“哎呀,你来做么事唦,我是哪种人啊?”
叶茂草和缓了一下脸色,说:“张琦,坐啊。”然后很平和的对许万朴说,“我只是搞不懂,你那天为什么要许一套房子给杨虎,搞得艾茜钻了空子。我都没有什么,到是让你与罗工俩人都失了尊严。”
许万朴想了想,说:“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解决问题。”
“谁信呢,就是罗工出面许诺,他们也不会信,何况是你。我们之间有一套房子的交情吗,你跟张琦商量了吗?”叶茂草埋怨着。
张琦说:“这到没有必要,他们许家的财产我向来不管,他们想把给谁,就把给谁。”
一个“他们”,使叶茂草的眉头一皱。许万朴立马不耐烦的对张琦一吼:“你能不能不说话啊!”然后缓和着语气说,“我们来,就是来消除叶老师的疑虑的,来宽慰宽慰她,祝她早日恢复健康的。是吧,张琦?”
张琦说:“要说就说实话,那才真正的让人宽慰。”
许万朴连忙起身说:“好了,好了,让叶老师好好休息,我们走吧。”说着就把张琦拉走了。
叶茂草望着他俩的背影,更是疑虑丛生。
一出叶茂草的家门,许万朴非常生气的瞪着张琦,说:“你唯恐天下不乱,是吗?!”
“我要你实话实说,我错了吗,你吼么事吼啊?!”
“别人病得这样,说么实话唦,说实话的后果你能预料得到吗?!要你不搅和不搅和的,你就是听不进去……”
王胖子从刘春莲家里伸出头来说:“怎么,没说清楚,是吧?”
许万朴一边进屋,一边强笑着说:“说清楚了,说清楚了,你别黄鹤楼上看翻船,好不好……”
王胖子说:“肯定没说清楚,不然你们俩吵么事吵的。”
张琦进来一屁股坐下来,说:“是的唦,说清楚了,还会望着我抖狠。叶老师问了他一个为什么,他就苕了,就连忙说祝她身体健康,就拉着我出来了。”
大家笑了。
余进说:“唉呀,你这还不如不去。”
王胖子说:“他把事情搞乱了,就连夜跑了,现在回来还不去道歉,也说不过去啊。”
“我哪是跑了呢,要张琦说,张琦你说,他们总是相信你的。”
张琦说:“那是,就是因为这次是我父亲去世,你用了钱,逞了个能,帮张家要了个面子,就要我来说。是啊,你是个好人,是我们张家的恩人,这,总该行了吧。”
说得大家又直笑的,许万朴也只好干笑着,然后诚恳的说:“叶茂草病了,大家都照顾了她,就我没有,我向大家道歉,请大家吃饭,走走,把叶茂草喊来。”
余进说:“你请客,你去喊。”
“哎哟,你个余老鬼,你今天是怎么啦,光跟我过不去啊?”
“本来嘛,大家说,是不是?”余进说。
“问题是我喊她,她不会来唦。”许万朴说,“刘春莲,你去吧。”
刘春莲说:“哎哟,你们一套房子的交情,吃个饭,还要我去请啊?”
“你们就莫跟着哄,行不行啊!”许万朴摸着自己的头,无奈地笑着说,“你们就帮我个忙,不行吗?”
最后就求罗工,罗工说:“我去可以,但是她给不给我面子,我也说不准。”
罗工回去请叶茂草,叶茂草果然说不去,而且把她的疑惑对罗工说了。罗工说:“事情做事情考虑,饭还是要去吃的,不然,扫了大家的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想,不会有什么大事的。从许代表对我们的态度来看,我想,他不会做对不起我们的事情的。走吧,大家都等着你哩。”
到了餐馆,点完了菜之后,王胖子说:“你个叶茂草,要你好利索了再出院,你就是不听。看看,出来了这么多天,你还没见好,你要是再病重了,那不是又害死人了。”
叶茂草没劲地一笑,说:“所以说嘛,我要害就害罗工一个人,让她晓得我有多厉害。”
罗工笑着说:“我早就晓得你有多厉害了,一睡几个月不理人。但是,我比你还厉害,让王行长把伞一摔,你还不是乖乖地跟我们醒过来了。”
说得大家嘿嘿一笑。
刘春莲笑着说:“看看,你们都看看罗工,几会宠着叶茂草啊!”
杨桃花说:“就是,那简直是惯伺得无以复加,茂草饭不吃,他就煮稀饭,稀饭不吃,他就下面条。嗳,茂长,你有这么好吗?”
叶茂长一笑,说:“这有么难的,我现在回去就饭、稀饭、面条,轮流煮,管你吃不吃,煮得你心痛。”
大家又一笑。
张琦说:“许万朴,你呢,你做得到吗?”
许万朴摇头摆手的说:“你想都别想!”
张琦立马垮下脸,生气的说:“你就不是个人!”
许万朴对罗工说:“唉呀,这社会风气啊,就是你罗工这样的人搞坏了的,你不能她要么事,你就做么事唦!”
“不是茂草要的,是我看她食欲不好,跟她换着口味做的。”罗工说着一笑,又说,“嗳,老伴嘛,哪能不照顾好的呢,有什么也不如有个好伴侣嘛!”
刘春莲大大咧咧的说:“是的唦。啊,男人对女人不好,那社会风气就是好,是吗,男人不宠自己的老婆,那就是好,是吗?怪不得有人说,什么酒都醉人,除了假酒;什么花都香,除了家花。你还人民代表,你代表哪一个啊,代表哪一个阶层啊你?你白当了个代表的!”
老王立马和缓着说:“呃,他不代表女同胞,就代表了男同胞唦,对吧,他还代表了社会各阶层人民的利益和愿望,是吧。辛辛苦苦一辈子,没有功劳有苦劳嘛,不能说白当了。其实,许代表跟我一样,对老伴都好得很,只是在公共场所不好意思说而已。春莲,是吧?”
刘春莲扑嗵一笑,说:“哎,你是几时学到这么会讲话的啊,又不怕丑。”
王胖子说:“你们这些人就是这样,不说啊,你们又说不爱你们,一表达啊,你们又怕丑,那你们叫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肉做肉办,鱼做鱼办。菜上来了,吃吃,大家吃!”张琦说。
看着满桌子的菜,叶茂草不仅没有食欲,而且闻到某些菜的气味,还有些翻胃的感觉。罗工悄悄地问她:“你怎么啦?”
她极力平和的说:“没什么,你吃吧。”见罗工担忧地看着她,她就象征性的动了动筷子,听大家谈话,看大家吃饭。渐渐地她觉得头胀得厉害,胸口闷得慌跳,全身瘫软,她用双手支撑着头,坐着不动。
许万朴看见了说:“嗳,叶茂草是怎么回事,没看到你吃啊!”
叶茂草表现出轻松的样子应着:“嗳,吃了,吃了,吃了好多了。”
罗工贴在她的耳边说:“你若不能坚持,我们走,到医院去看看,看医生怎么说,好不好?”
“等一会,等大家吃得差不多了再走。”叶茂草声音细弱的说。
“那你靠着我。”罗工说。
叶茂草不好意思地微微一笑,罗工轻轻地把她一搅,她的头就耷拉在罗工的臂膀里。
这时包房的门突然开了,康文玉与何迪闯了进来。康文玉高叫着:“哎呀喂,我就知道你们今天有聚会!”
许万朴说:“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哼,那你就别问了唦,这么丰盛的宴会都不叫上我,你还问么事问的!”
何迪盯着叶茂草说:“啊哟,这小鸟依人的还依得蛮好的啊!”
康文玉嫉妒的说:“什么小鸟依人的唦,没看到是个病猫,不不,是一堆烂泥。”
可是何迪还就往那堆“烂泥”那里凑去,把王胖子挤得都站了起来,何迪挨着叶茂草坐了下来,说:“哎,陪我喝一杯唦!”
叶茂草窄着身子站起来移动着身体,何迪按着她的手膀,说:“嗳,你这就不好了呐,来来来,喝一杯,酒呢?”
叶茂草生气地看了他一眼,想用力掀开,可是刚一动,就被何迪摁下了。叶茂草看了看他的手,她知道自己现在没有力气,就对王胖子说:“胖子,送我回去。”
王胖子看着何迪的手,强笑着说:“何局,松手啊。”
罗工把叶茂草拥了过来,看到了,严厉地问:“何局,你这是干什么?”
何迪仰天一笑,说:“你不会这么小气吧,你夫人陪别人喝个酒,你也会干涉?”
“我不干涉,是她现在不愿意!”罗工坦然的说。
“你不是大家公认的最有气度的男人吗,怎么这么小气了?”何迪鄙视的说。
许万朴说:“嗳嗳,何局,罗工夫妇是我请的客人,既然别人不想喝,你松手吧!”
康文玉说:“松手吧,何迪,别人的爱人情人都在这里,你搞么事搞的……”
叶茂长对康文玉吼道:“你怎么说话的你,出去!”
“哟,还有大哥在这里护着,松手松手,何迪!你这是么样都搞不赢的。”康文玉说。
杨桃花说:“你这个没出息的女人,看到你男人公开在你面前耍流氓,你还有脸做帮凶!”
何迪说:“这叫大气,她这比这位姓罗的要大气得多。”
罗工把何迪的手一扒,拥着叶茂草就走,哪知叶茂草呼吸短促,腿脚提不起来,王胖子连忙把她一架,两人才把她护走了。
一出门,王胖子问:“罗工,要不要送医院?”
叶茂草吸了几口气,说:“胖子,出来我好多了,你回去吧。”
罗工说:“王行长,我来开车,你进去吧。”
王胖子说:“嗳,吃不吃无所谓,我已经吃饱了。”
叶茂草缓和多了,就说:“不是吃的问题,免得我哥跟何迪搞起来了,没有人镇得住,去吧,胖子。”
“那行,罗工,开慢点。”王胖子说着就进去了。
王胖子一进去听到许万朴在说:“康文玉,你是我的同学,叶茂草也是我的同学,她今天是我的客人,你们一来就把她搞走了……”
康文玉指着许万朴说:“你还好意思说啊,许大代表,都是你的同学,你没问问你自己,你是怎么对她的,你又是怎么对我的!”
张琦脱口而出:“那不能比,那肯定对叶茂草要好一些啊!”
康文玉得意了,说:“看看,看看,杨桃花同志,你看到了吗,又来了一个没有出息的女人,她的男人对别的女人这么好,她还高兴流了的。你怎么不骂啊?!”
张琦坦然说:“她骂么事骂啊,怕你晓得,叶茂草对我们许家有恩,许万朴对她怎么好也不为过……”
许万朴连忙把张琦一拦,说:“张琦,别跟她讲了,跟这种人没讲的。大家吃不吃,不吃我们回去了。”
康文玉说:“你不是为我们加了菜吗,怎么就不吃了,你们不吃,我们俩来吃。”
叶茂长说:“许代表,打包回去吃!”
张琦说:“对对,叶老师就爱吃这两个加的菜。”
康文玉烦了:“哎哎,你们这是么意思好不好,王胖子,你说句公道话唦!”
王胖子一笑,说:“不是我说你啊,康文玉,你这不晓得是为么事,好不好?”
“为么事,你们聚会为什么不再叫我了,你们为什么都向着她了,买房子买在一起,住在一起,还要吃在一起……”
任班长说:“康文玉,这,你就别计较了……”
余进说:“是的唦,跟叶茂草在一起感到快活,跟你在一起烦心,本来今天我们是打算好好搓一餐的,你看看,全被你搅了!”
康文玉骂道:“你个余小鬼,到老了还这样鬼头鬼脑的,叶茂草不就是肥了你个馋嘴唦,好吃你就用舌头在地上舔灰唦,吃么事吃的!”
余进气得横了她一眼,说:“是啊,我在地上舔灰,也不跟你同桌,走,大家都走,让她舔盘子去!”
大家“啊啊啊……”的一下子全往外走,余进走到门口又往转跑,说:“打包,打包,把打的包都提走!”这一说,把大家都惹笑了。
何迪气得直埋怨说:“就是你个姓康的,说要来要来的,原来你在你的同学中是这种地位啊!”
“还不是你想看叶茂草,要不然,你怎么会来。你不是说找叶茂草借钱的吗,你借了没有呢,你拉着她不放手,你是么意思呢?”
“我么意思,我哪晓得她病入膏肓,不喝酒呢,一句话都没有到位,我怎么好提钱的事呢?”
“放屁!”
何迪说:“我们俩就不要内斗了,你看看人家,两口子几好啊!”
康文玉眼珠子一转说:“那是做秀,他未必对叶茂草有那么好!唉,我们就不能联合起来,把他们撤散了吗……”
何迪阴沉着脸问:“那你说我们该怎么联手?”
商讨了好一阵,嫉妒使康文玉无恶不作,贪色使何迪萌发了邪念,这对****贱妇很快达到了共识,捏紧拳头异口同声的说:“对,就这样,要他们今天的平安夜,不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