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格想起了咖啡馆见面以后和欧阳相处的种种场景,难怪欧阳见到她不觉得尴尬,就好像那件事(杨格向欧阳坦白自己)从来没有发生一样。杨格看着眼前的朱家敬,对他所说的一切不敢去相信。在那一天下雨之后,杨格转身离开,再也没有联系欧阳,包括高萧。杨格只觉得头隐隐作疼,靠近沙发坐下来,双手抱头。朱家敬看见她如此痛苦,只好转身离开。
人的心境变冷,连看着窗外的月光都是冷的,城市里的霓虹也是冷的。杨格只觉得身体的能量都被抽走了,双手交叉紧紧抱着自己。时光像一去不复返的东流,她们回不去,回不到那个时刻。若是能回去,难道就选择继续将爱埋沉进心底吗?难道结局就会比现在好吗?突然让人想起RobertFrost的一首很美的诗歌《TheRoadNotTaken》:
Tworoadsdivergedinayellowwood,
AndsorryIcouldnottravelboth
Andbeonetraveler,longIstood
AndlookeddownoneasfarasIcould;
Tworoadsdivergedinawood,andI—
Itooktheonelesstraveledby,
Andthathasmadeallthedifference.
此刻悲伤溢满整个房间,将杨格湮没,疲惫将她带入睡眠,好让悲伤无法带她沉入深渊。
阳关暖暖地照在人身上,驱赶了寒冷。杨格睁开眼,脑袋还在作疼,她一心想要马上见到欧阳,但是还是洗了个澡,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她不想让心底的悲伤流露在她面前,她在她面前没有狼狈的样子。
手机的铃声响起,杨格看着自己的眼睛发愁了,这么早谁会打电话过来,杨格轻轻揉着双眼,试图将肿起来的部分揉下去。她来到客厅,手机在桌子上打着转,小朋友这三个字在闪烁。是欧阳,杨格的心揪紧了一下。杨格深呼吸一口气,接通了电话:”喂“她不敢多说一句,担心自己的激动会使声音变得不一样。”我想见你,在开菲尔见好吗?“欧阳声细如丝。”好,“杨格挂了电话轻轻地舒了口气。一路上,两个人的心情同样不淡定,不知道待会会发生什么事,自己能否控制的住情绪,但想知道真相的欧阳还是忐忑地朝着咖啡馆的方向加大油门,她等这一刻等的太久,她无法承受梦中的那个人这样折磨自己,她有说不出的失去感。而杨格呢,她想看看那道手术的疤痕,想要去抚平它,抚平自己犯下的错。
咖啡馆的小猫咪看到熟悉的客人,就跑过来迎接,它们喜欢得围着刚进门的欧阳转圈,见欧阳俯下身来摸了一下自己的小脑袋,仿佛得到了允许,大胆地蹭了蹭欧阳那粉绿的高跟鞋,发出喵的一声,满意得跑开了。总是说猫是黏人的动物,这里的小猫们却是个例外,毕竟生活不总是在人们的可预测范围内。杨格住的地方离开菲尔近,比欧阳早到了一小会儿。看着欧阳一步一步地靠近,欧阳一步一步地向她走去,目标明确,眼睛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侍者送上咖啡,欧阳拿起小勺搅拌了一下,入口的苦涩深入心底,差一点涌出泪水来。但她却要故作轻松地说:“记得我喝什么口味的,真不赖。”杨格怎么会不记得呢?她记得她喝什么味道的咖啡,不吃香菜、辣椒除了尖椒炒牛肉里的尖椒除外,吃蛋炒饭不放葱蒜,不吃芹菜还有不喝奶茶。她都清楚地记得她的每一个喜好,甚至有时候生活的方式都想要为她去改变,变成另外一个她。是不是只有变成另外一个她,才可以无限靠近,她常常不找边际地瞎想,却觉得一点痛苦也没有除了快乐。
”怎么突然想要见我“杨格说这句话的时候不免有些心虚,即使欧阳不约她,她也要约人家的。”就是想见了,不行啊“欧阳突然撒起娇来,杨格有点招架不住,她能感觉到她今天的心情不是很好,却要伪装起来。
”昨天晚上我做了个梦“她看着杨格,杨格抿起嘴巴,轻声”嗯“
”梦见你,梦见下雨,梦见我“欧阳盯着杨格。
”请你告诉我那不是一个梦,对吗?“欧阳感受到了她内心的潮涌。
”你知道吗?自从再遇见了你,这个梦就一直有,这不是偶然,“欧阳有些抑制不住了。她看着杨格,想从眼神中看穿现在的虚,看清梦中那真真实实的脸,是不是对面的那张。她多少次在梦中挣扎却无法知道那个转身离开的人是谁,唯一记得清楚的是那雨水打湿的模糊身影。欧阳将视线艰难地挪开,她受不住那炽热,拿起杯子猛喝了一大口。将杯子轻轻放下,安慰欧阳道“那只是一个梦,别想了,好吗?“别想了,别想了,难道欧阳自己没有这样劝说过自己吗?可是有用吗?没有用,这个梦发了疯一样地折磨她,也一直有股力量在牵引她去解开谜底。欧阳将头埋低,杨格看她不对劲,起身坐到她身边,想要用手抚摸她的肩膀,却在犹犹豫豫。往事想要穿破欧阳的脑袋,来叫身边这个撒谎的人难堪,欧阳双手抱着头,她疼得想要叫出来。杨格看不得她如此痛苦,终于忍不住轻抚她的背安慰她。
“你累了,我送你回去休息”杨格扶起欧阳,欧阳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就像棉花糖一样地软软地靠着杨格。车上杨格总忍不住用余光看着欧阳。遇见她之后原来过得这样不好,老天为什么要这样折磨人,难道凡人之间的爱恋就非得要受尽折磨吗?
杨格将欧阳轻轻地扶上楼,每个方向都走得很准确,就跟回自己的家一样,一直到了欧阳住的公寓,却不知自己漏了馅,因为她从未受邀来过欧阳家。但有多少次自己独自徘徊在她楼下,希望又害怕她会发现自己。
欧阳窝在沙发里,缱绻着。杨格俯下身去,为她拨去挡在眼前的头发,轻轻撩到耳后。往日可爱的面容爬上了一些忧愁,看得让人心疼。烦人的事情睡一觉会让人好一些,杨格为她按摩太阳穴,为她揉去烦恼,她宁愿受苦的是她,愧疚之情溢满心田。
昨晚梦醒之后没怎么睡,欧阳被困意袭击,被杨格按得舒服,渐渐睡去。杨格见那紧皱的眉逐渐舒展开,起身去找一条毯子。
才第一次看清她住的地方,这里到处有她的影子,她的气息。
墙上挂的照片,她笑得多灿烂。每个旅游的地方,都因她的笑容变得熠熠生辉。
杨格的眼睛定格在了其中一张,这张照片看似只是一张个人的自拍,但是杨格看到了熟悉的照片背景,一棵树,一棵合欢树。那是她们曾经一起种下它的地方,而今它已经长成了小树。当初的那两个种树的人却彼此走远了。杨格想不到她竟然也去了,也有这样一张自拍照挂在墙上,原来时间总会有另外的方式将彼此记忆。
杨格将毯子轻轻为她披上,她鼓起勇气,温柔地用食指的指尖轻轻划过她的右脸颊。内心的汹涌抑制不住的要喷出来,化成了红红的眼眶。她久久地凝望着她,慢慢靠近她,慢慢接近那两瓣温柔,从嘴角游离到中央地带。
理智催促她赶紧抽离,可是感性使她无比贪恋那温柔。正当理智快要战胜感性,身下的人双手缠绕住自己的脖子,将自己拉近。欧阳将嘴巴贴近杨格左耳用哽咽的声音:我终于找回了你。将杨格再也逃不了,就任由心自由地靠近,吻不断地索取。命运之绳将她们重新牵到彼此跟前,这一次她们能再次抓紧彼此吗?答案被淹没在眼前的缠绵中,至少这一次连泪水尝起来都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