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是不露怯态,此人对自己的武艺有绝对的自信,在刚才和他对视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他毫不畏惧我的官威和杀气,他有绝对的把握在刚才杀掉我们。那种漠视生死的眼神,一生只追求武道巅峰的意志,唯有杀人如草芥的强者才会拥有。除了吕布之外,我这辈子也只见过一个人。而这样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作为细作任人驱使的。”
“有这么厉害!我等确实没有看出来。将军,那你说的除了吕布之外,另外一人是谁。”
“那个人是——王越”
“哦?!”王信等诸人不由得惊叹。
傍晚,太守府的几个亲军过来吕布这里把胡图猛提走问话,并笑着恭喜说太守府已决定吸收众人进汉军。人走后,众人不禁喜极而泣。这一段,众少年身受的压力远超其负荷,亲邻皆丧不说,最为痛苦的还是那茫然不知的未来,这种失去了一个曾经的世界的那种茫然和空落,最令人感到恐惧。虽然后来众少年跟随吕布去屠杀了几个鲜卑部落,疯狂发泄。但众人毕竟不是吕布,兴奋和疯狂只能使人稍稍忘却,却并不能给众少年以安宁,直到到了这里,到了雁门这个汉人聚居的地方,仿佛回到了曾经熟悉的环境,找到了心中的安全和宁静,那厚厚的高墙,仿佛把鲜卑人的凶残暂时关在了墙后,街市上人来人往令人感到安全,而汉人的乡音和相似的生活习惯则使人温馨和满足。这种感觉驱使少年们想竭尽全力去留住它,所以侯成等才会在太守府说出想加入汉军效力的话来。眼下目标几乎达成,怎不叫少年们欣喜若狂。
晚饭后,众人在一起讨论了半天,十分憧憬进汉军后的生活,立下拓土边疆的大功,封为列侯是所有大汉男儿胸中的希望和热血,即使是这些出了关外,在草原上挣扎求存的边民们也不例外。
不说众位少年在那里议论纷纷。晚间,吕布照常出了院子,拉着马匹缓缓走出墟市。先骑上马在平原上纵横驰骋一番,待骏马身热后,吕布骑着马来到一片小小的平岗上,放开马自己去吃草。吕布右手握着画戟走了几步,一边走,一边深呼吸,待走到平地中间的时候,吕布定住身,双手持戟,缓缓划了一圈,然后突然一声低吼,丈二长戟如毒龙出洞,刷的一下向前刺去,此时吕布单手持戟,长戟稳稳的定在正中,左手向后伸出保持成弓步平衡上身向前倾出,竟把长戟送出一丈七八尺远,戟身带起的风也将地面的草坪划出一道深沟,可见这一刺的速度。接下来吕布左手前引,右手缓缓提起,带着画戟向上,到了最高处时,吕布突然变换马步整个身子旋转,带动画戟从上到右方像锤子般砸了下来直击地面,只听嗵的一声将土面砸出一个深坑。深坑周围呈圆形伏倒一片。
吕布开始旋转身子带动长戟指东打西,只见吕布纵横跳跃,浑身刃光旋转,带起的旋风如同小型龙卷风,轰轰轰的撂倒无数无辜的野草,一会儿整个小平岗的草丛已全部伏倒,又有高速掠过空气产生的尖利的哨声,混同吕布偶尔的一声大喝,惹得这地方仿佛电闪雷鸣,一幅末日景象。
远处又有一拨人过来,却是众少年跟了过来,他们没有打扰吕布练武,只远远的在平地边上围了一个扇面,静静观看起来。
过了一会儿,侯成耐不住性子,问曹性道:“你去的地方多,见过好多勇武汉子,可看到武艺能与吕布大哥相比的没有?”
曹性摇了摇头:“没有,我看过很多的汉人和胡人勇士,虽然也有几分武力,但和吕布大哥比,都是天差地远。”
侯成缓缓道:“我看我们所有人一起上,在吕大哥面前也是一刻种的功夫就都撂到了。”
众人心有切切的点点头。
“那吕大哥说不定已经天下无敌了吧,为什么还要这么勤奋的练武。每天都不间断。”
严美娇突然插口道:“那就是吕大哥之所以是吕大哥,你们还是你们的原因。”
侯成道:“什么意思?难道你知道吕大哥为什么这样天天练武。”
“我却也不知道。”严美娇有些落寞的摇摇头,“我只是觉得吕布大哥并不是为了击败谁,也不是为了什么天下无敌。”
“练武不是为了打败别人,那是为什么要练。”侯成一脸的纳闷。
“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吕布大哥,他..他真的很寂寞吧。”严美娇看着远处眼光环绕中的吕布,眼中晃过一丝温情。
众人看着吕布,慢慢的仿佛有着一点恍悟。
场中的吕布此时身形已经越来越快,画戟闪出的银光绕身环绕渐渐连成一片,慢慢的竟似其中吕布的身影已经看不清了,带起的风声也尖厉起来,翻江倒海,勾魂夺魄一般。众人也不由紧张的屏住呼吸,汗水不由的从头上冒出来。
一刻钟后,吕布的动作才慢慢慢了下来,仿佛天地突然敞开,显出吕布高大的身形来。
众人这才缓过一口气,浑身竟大汗淋漓。
吕布向这边走了过来,突然曹性迎上前去,对着吕布拜倒下去,吕布措不及防,忙放下长戟扶起曹性说:“曹性,你要干什么?”
曹性仰起头来,眼神坚定的看着吕布说:“吕大哥,你教我练武吧。”
“哦?怎么会突然这么想。你们不是都一直练着武的吗?”
“吕大哥,我们练的不得其法,到现在也不及你一成功夫。我不想再这样下去,我想报仇,我想杀鲜卑人,我还想立军功,做将军。吕大哥,只有你能帮我。求求你,收下我做弟子吧!我从今后就只听你的了。”
吕布一时愕然,然后缓缓沉思起来。
魏续,侯成等突然也纷纷拜倒,对吕布道:“我们也想和曹性一样,我们也要报仇,吕布大哥,你就收下我们吧。从今后就跟着你闯荡天下吧。”
吕布苦笑不得,一时间难以决断,一瞥眼看见严美娇竟也颤颤巍巍的想要拜下,赶紧一个箭步先扶起严美娇,说道:“你们先起来,听我给你们说。”
曹性等人仰首看着吕布,一时有些犹豫。
吕布表情严肃道:“练武对我来说其实就是和喝水吃饭一样的东西,我也没有师傅,也不知道怎么练,我只是习惯于这样而已。更不知道如何教你们。另一个你们不要再提跟着我一类的废话,我也从来没有带着一群小弟闯荡天下的什么狗屁想法。在这里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以我与你们的关系,我能做的,自然会帮你们做,但是我不能做的,你们也莫要妄想我会迁就你们。要知道人情世故这些东西,我吕布向来最是讨厌,你们若是以为凭以往的人情可以胁迫我,那就大错特错了。”说完这些吕布顿了一顿,又接着说:“我在这里待着自有我的原因,你们莫要以为我是为了迁就你们,感情这种东西,我吕布以前没有,现在就更不需要。”
小臂被吕布扶着的严美娇本来感觉极为温暖,原本以为吕布就要答应他们的要求而心中窃喜。可吕布这最后的一句话却像寒冰般瞬间冷却了她的心。
看着众少年迷茫失望的眼神,吕布道:“武艺这种东西是没有捷径的,我也没有什么师傅,唯有的经验便是苦练,想着法子的苦练。或许有一些手段可以加强练功的效果,但也只是在时间上有点缩短而已。真正起决定作用还是自己的心。”
“没有一个强者的心,没有对自己的绝对信心,没有持之以恒的毅力,没有斩断一切的意志,练再多武也永远不可能成为强者。”吕布犹豫了一下,又说:“而把成功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这本是就是一种懦弱。这样的人是永远也不可能成为强者的。你们现在,最缺乏的就是一个强者的心。”
“我今天的话就说到这里,我不会教你们练武,但是如果你们有谁觉得自己可以成为强者,可以战胜自己,那么从明天起,可以来和我一起练武。我吕布矢志攀登的是世间最强者的巅峰,在这条艰苦崎岖的道路上,我需要的是同伴,不是废物。”吕布说完转身,走几步拾起自己的方天画戟,快步走下岗去。留下一群迷茫困惑的少年在夜风中瑟瑟发抖。
雁门关这个隐藏在深山里的巨兽,貌似被吕布等带来的惊人消息给惊醒了。昨日王复等在胡图猛口中得知了具体的消息之后,立刻开始动员起来。城后的集市和民居开始被挨家挨户的彻查登记,民居尚可以开放,集市却已经要关掉了,负责集市治安的一部汉军也被王复以战时条例裁撤,收编入雁门汉军营,亏得是各部对此早有准备,在管辖权上并无多少争执,即便如此王复派来执行收编的军侯王信仍被各种琐碎事情弄得是头大不已。
巡城的汉军增加成了双倍,各种物资的重新点验也使得辎重营、匠作营鸡飞狗跳,饶是如此,大家却不敢有什么怨言,毕竟鲜卑大举入侵不是闹着玩的事情,或许平时可以醉生梦死,但战争真的来了,那死亡就是分分秒秒的事情,事关众人的性命,容不得半点马虎。这是边境军民的宿命。
坏消息中唯一可以让边军和边民们欣慰的是,这一任雁门太守王复王元清是个值得众人信任的人。王复出身晋阳王氏,自幼诗书娴熟,是晋阳远近闻名的神童,冠礼后因党人之乱而对朝廷失望,没有参加唾手可得的孝廉推举。单人独剑游走天下,于众党人之间创出偌大的名声。后来回乡后却突然投笔从戎,坚持从小卒做起,历经伍长,十长,曲长,军侯。七八年间经历数次大战,立下无数军功,终于做的这雁门太守。其兵马娴熟不说,尤其是治军甚严,立身甚正,极得军中袍泽爱戴,实实是边郡上的定海神针一枚。
除了雁门本地的备战措施之外,王复还分别向凉州,幽州都发了快马传递,说明这次鲜卑进军的情况,劝其整军备防,协同作战。并向晋阳护匈奴中郎将和刺史府发了急件,请求兵马粮草支援。又向朝廷上表奏明此事,请求朝廷的支援。
一系列事情搞得王复焦头烂额,亏的是边军久经劫难,应急措施健全,一切早有成例,王复本人也是积年老将,手下皆是精干老卒,诸般事没有半点错处,一一应付下来。但嘈杂琐碎之处却是不可避免,一时间整个雁门郡人人紧张,正式进入战时状态。吕布他们也一边各自拼命练武,一边期待加入汉军后的日子。自那日吕布与众少年一番厉言后,他们有的悔悟,有的愤恨,但全体都意识到了武艺对于自己以后生存的重要性,不在心理上对吕布存在严重的依赖了,至少表面上如此,但是人的内心,谁又能知道呢。
这日,一个叫王信的军官找上门来,说道已将他们安排入汉军,要带他们入军营报到,众少年雀跃不已,却也不敢表现出来,乖乖的随着一起出发。
路上王信看似对吕布很感兴趣,主动与吕布搭话:“吕壮士在草原上骑射双全,声名甚健,王某早闻大名了,近日方得相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不敢,布不过匹夫之勇罢了。”说这话时吕布表情淡然,但语气听起来却是极为自傲。
王信暗地里撇了撇嘴:“你们出身草原,众位兄弟们想必也都精通骑射了?”
“不过粗通而已,草原上全靠骑马射箭吃饭,是男儿又岂能不会。”
“呵呵,那就最好不过,雁门汉军这次重新编组,太守嘱咐我负责从各营中抽选弓马娴熟之人重新编组斥候曲,急需精通骑射、武艺高强之人,诸位可有意否。”
看吕布有些犹豫,王信又循循善诱:“斥候曲虽然凶险,但立军功却最为容易,而且新建营队又没有派系纷争,最适合你们这等颇有勇力,却又没有资历的新人了。”
吕布沉吟片刻,回答王信道:“既是如此,我等就麻烦将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