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万丈,我只在乎你。
素心十五岁的时候,被卖进了青楼。
不过她的相貌平淡无奇,又因为吃不饱饭而身形瘦小,整个人就是个皮包骨。
红袖招的老鸨挑着眉毛围着她细细的打量了好久,最后确定这个面黄肌瘦的小丫头并不是‘可塑之才’后,便捏着帕子随意的说道:“你就留在般若身边,当她的粗使丫鬟吧。”
粗使丫鬟,无非是端茶倒水伺候人的活儿,这可比卖身好多了。素心暗自松了口气,第一次庆幸自己这平平无奇的容貌。
素心的主子是红袖招的头牌花魁,长着一张千娇百媚的容貌,一双狐眸勾得无数公子哥为她神魂颠倒。即使是同为女子的素心在看到她的那一刹那也不由得失了神儿。
可惜,这位美人的脾气不太好。
般若总是嫌弃她笨手笨脚,接客的时候就把她赶到厨房里帮忙,让她做千奇百怪的菜肴,做好后却又一口都没尝。闲暇的时候她又对素心各种管制,不许她穿漂亮的衣裙,说穿了也是浪费。不许她涂胭脂水粉,说是受不了浓重的香味,但是她自己倒是涂的很欢。
素心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乖乖听话照做。因为她知道,般若虽然嘴上嫌弃她,但是从来没有真正的刁难过她。
但其他人却总是对她很是怜悯。
侍女晓荷怜悯道:“我听说你家花魁今天又让你去厨房做菜?”
素心:“是啊,般若姐说想吃鱼。”
晓荷好奇:“然后呢?”
素心沮丧:“她说看着就饱了,结果一口都没吃。”
晓荷:“啧啧,花魁的脾气越来越难以琢磨了。”
素心:“有时候是挺看不明白的…………。”
晓荷:“比如?”
素心:“她非得让我把鱼吃完。”
晓荷:“…………”
素心:“你怎么了?”
晓荷捂着心:“……没,没事,我只是有点想静静。”她才不会说她也想吃鱼呐!她才不会说她家姑娘从没让她吃过鱼呐!
素心:“静静是谁?”
晓荷:“……………………”
两人正说着,一个小丫头快步走进了厨房。
“素心素心!你家姑娘唤你回去呐!你快回去不然又该挨骂了!”
“好嘞!我这就回去!”素心急匆匆的擦了把手就火急火燎的跑了出去。
小丫头:“真可怜,偏偏摊上花魁这个暴脾气的主子。”
晓荷远目:“…………不,你不明白…………”
小丫头:?
素心火烧屁股的跑回了般若的房间,气喘吁吁的问:“般若姐……我……我回来了。”
般若背对着她坐在铜镜前梳理着她那一捧漆黑如墨的青丝,她撇嘴:“喝些茶水顺顺气再说话。”
素心听话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好不容易缓过来了,问道:“般若姐你有什么事吩咐我?”
该不会还是让她去做鱼吧?这几个月下来她都胖了一大圈。
般若:“你拿着桌上的信笺,去找南千醉南公子。”
素心拿起那张信笺,嘴上重复了几遍才后知后觉的啊了一声:“般若姐说的可是鼎鼎大名的画皮师南千醉?!”
般若瞪了她一眼:“南千醉也是你能直呼其名的?不知礼数。”
素心瞬间怂了下来,低着头认错:“是…………。”
般若:“笨手笨脚就算了,还这么傻乎乎的,也只有我不嫌弃你,还杵在那里干什么?赶快去请南公子,快去快回,不然就没有晚膳给你吃!”
素心当即点头如凿蒜,拿着信笺一溜烟的跑了出去,活像背后有只老虎在追着她跑。
般若无奈的摇了摇头:“真是个傻丫头…………。”
素心跑出红袖招老远才发现自己忘记问般若地址,只好叫住一个路过的小胖子,弯着腰问他:“小弟弟,你知道南千醉南公子住在哪里吗?”
那个小胖子长得白白胖胖活像一个刚出锅的胖馒头,他一边举着吃了一半的冰糖葫芦一边瞪着素心,愤怒道:“谁是小弟弟?!没大没小不知道尊老,真是愚蠢至极!”
素心噎了一下,觉得这个小胖子脑仁儿可能是出了问题,估计也问不出什么。
谁知小胖子举着糖葫芦指着不远处的巷子道:“那个臭小子就住在樱兰巷子里,你沿着巷子走到最后就可以找到他了。”
素心压住想要问他年龄的好奇心,友善的笑着道:“谢谢。”
她走了几步,却又被那个小胖子叫住了,素心好奇的回头:“?”
难道是要告诉她年龄?
小胖子当然不是想要满足她的好奇心,而是没好气的说道:“那个臭小子可不是什么善类,你最好不要去找他。”
说完还没等素心开口,他就咬着糖葫芦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素心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手里的信笺,便大步走进了巷子…………
这条巷子只有几户人家,每户门口都摆放着不同的盆栽,都是素心叫不上名字的花朵。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香味儿,让人感到宁静平和,但是这里太过安静了,安静到让她觉得自己好像误入了另一个世界。
素心踩着青石板一边走一边张望,最终在尽头找到了南千醉的府邸。
朱红色描金大门外摆放着两盆嫣红色花,薄而艳丽的花瓣层层叠叠的怒放开来,就像火焰一样美丽。
她仰着头好奇的打量着那巨大的匾额,黑底金边的匾额上龙飞凤舞的烫金大字————
画皮馆。
素心:…………看起来好有文化的感觉…………
她捏着信笺去敲门,手指刚掂起白玉镶金门环,还没来得及敲门,那朱红色的描金大门就缓缓开启了。
来开门的是一名不到弱冠的青衣少年,广袖博带,行走之间衣带飘飘,若扶风垂柳,似清荷摇摇,身姿卓然,更不用说那如画的眉眼,行云流水又别有一番风味的举止,优雅而又流露出一种难以掩盖的书卷气,儒雅而又有礼,让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他望着门外衣着打扮都很是普通的少女,动作优雅的行了一礼,道:“在下青禾,恭迎素心女君。”
素心诧异:“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青衣侍者:“在下并不知道女君的芳名,亦不知晓女君会来,在下不过是听从郎君的吩咐前来迎接罢了。”
那南千醉又是怎么知晓的?素心还没来得及问,青衣侍者就道:“我家郎君已经等候多时了,女君快请移步随在下进来吧。”
素心点头,揣着信笺便走进了这座精致的府邸,朱红色的描金大门在她身后自动关闭,就像是从来没有开启过。
画皮馆里面长廊曲折,水榭歌台、琼楼玉宇让人看得目不暇接。四周种满了嫣红色的花儿,糜糜暖香弥漫缭绕,从那片壮阔艳丽的花海中走过,便留的两袖盈香。
花海的中央是一座八角星楼,楼里丝竹之声隐隐约约,动人心弦。
青衣侍者领着她走进,有两名美貌青衣侍女对着他们施施然行礼。
青禾问道:“郎君可在?”
侍女温婉回答:“郎君在和赤薇女君饮酒。”
两人正说着,却听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低沉而又悦耳,好像在月夜里引诱水手下海的海妖的曼妙歌声,声音中还带着一丝情欲中的慵懒。
“青禾?”
青禾隔着珠帘恭敬的行礼:“郎君,青禾在。”
南千醉:“进来吧。”
两名青衣侍女忙将珠帘挽起,青禾侧身请素心进去,素心忐忑不安的走了进去,却见里面香雾缭绕,美女如云,数名青衣舞女轻挥水袖,衣带飘飞,身姿婀娜笑颜明媚,犹如九天之上的仙娥一般。
素心暗自惊叹她们容貌美艳,与般若不相上下,但是当舞女施施然退下她看到那个男人后,不由得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