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着雪白狐皮的软榻上斜坐着一个年轻男子。
男子白衣青裳,身形修长如竹,气质清隽,但那松松垮垮的衣襟又显得他有一丝迷惑人心的妖邪,俊美阴柔的脸上,一双琥珀色的桃花眼慵懒的半眯着,眼波潋滟动人,浅色的薄唇微微上挑着,勾出一个令人怦然心动的弧度,精致的红玉烟杆在细长白皙的指间缭绕出缕缕青色的烟雾,袅袅升腾的烟雾中,他衣襟微微敞开露出迷人的锁骨和白皙的胸膛,广袖翩翩,衣带飘飘,宛若嫡仙,却又比仙人多了一丝放荡不羁。他那双狭长上挑的美丽眼眸却总是带着丝丝缕缕的疏离淡漠,好像什么都不值得他去牵挂,只有望着手边的那株赤薇花时,他那疏离的眼睛里才流露出一丝丝的暖意。
听般若说长公主殿下曾发誓此生非南千醉不嫁,当时素心并不明白为何。
但是现在她明白了。
这样俊美无俦的男子足以让那个贵为公主的女人疯狂。
青禾咳了一声,小声道:“素心女君,素心女君…………”
素心这次回神,羞红着脸忙将信笺双手奉上,紧张到结巴:“郎君……这是我家姑娘……给您……给您的信!”
青禾为人温和有礼没有笑话她,但是坐在软榻上的俊美男子却很是不厚道的笑出了声,素心恨不能挖个洞自己钻进去时,却见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伸了过来拿走了信笺。
那是封桃花色的信笺,精美别致,但是素心却觉得那双拿着它的修长手掌更加的美丽。
南千醉打开信笺,薄薄的信笺里只有一多干枯的嫣红色花朵,他凝视着指尖那朵花儿,慵懒道:“这么快就过去了五年吗?我还以为只是五天而已…………。”
这话说的颇为奇怪,素心有些摸不着头脑。南千醉见她呆呆的样子也不恼,反而勾唇一笑好脾气的说道:“还请传话给你家女君,明日正午,我会遣仆人前去迎接,还请她耐心等候。”
送走了一脸懵圈的素心后,青禾路过厨房还顺手取了两碟糕点用托盘端着不紧不慢的走回了星楼。他将糕点放在桌上,又煮了一壶香茶,清雅的茶香混合着甜甜的糕点香味儿,勾得南千醉垂涎欲滴。他动作优雅的用手指尖掂起一枚红豆糕点,不紧不慢的放入口中品尝。
青禾将薄玉小茶碗放在他的面前,琥珀色的茶水氤氲出薄薄的水雾,他问:“这是竹叶儿做的红豆糕,郎君可喜欢?”
“尚可,不过味道太过甜腻适合女孩子吃。”他转头,俊美的侧脸对着旁边的一束嫣红色的花朵柔声问道:“糕点很好吃,赤薇要不要尝尝?”
旁边那株娇弱美丽的赤薇花竟然氤氲出一缕缕浅色的烟雾,烟雾缭绕弥漫最后在南千醉的怀里聚集成形,烟雾退散后竟是一个身着红衣银甲的豆蔻少女坐在他的怀里。
少女睁着点漆般明亮的杏眼,犹如牙牙学语的小孩一样,拽着南千醉的广袖:“赤……赤……薇,吃。”
“好好好,赤薇吃。”
整齐的广袖被揉乱了他也不恼,反而亲自掂起一枚糕点放在她的唇边,女孩瞅了瞅那被嫣红色糕点衬得更加白皙如玉的修长手指,直觉得最漂亮的才是最好吃的,于是就不由分说的啊呜一口就糕点和手指尖一口咬住。
南千醉又是无奈又是好笑,柔声哄道:“手指可不好吃呦。”
赤薇深以为然的张开唇放过他的手指,牙牙学语道:“南,不好,吃。”
南千醉想为她多吃几块糕点,却被她反手打掉了。女孩指着桌子上那枚干枯的赤薇花,道:“南,是,坏人!”
青禾心里咯噔了一下,偷瞄了一下南千醉的脸色,想要拽拽女孩的衣袖让她闭嘴,却听南千醉淡然道:“青禾,她说的一点也没错。”
“我就是个坏人。”
素心可没功夫去揣摩他是不是坏人,因为般若很是焦躁不安,她以身子不适拒绝了接客,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出来,就连素心都被她轰了出来。
她正纳闷的站在门外收拾打碎的花瓶时,一个娇嫩的声音阴阳怪气的响起:“哎呦,头牌就是头牌,脾气可是一如既往的大呀~,看样子这是五年到了吧~。”
五年?怎么又是这个词?
素心抬头看着一脸看好戏的媚娘,问道:“女君说的五年是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当然是指期限了呗。”媚娘嘲笑道:“当年她般若可不是这副倾国倾城的美貌,要不是她死乞白赖的缠着南千醉为她画皮,那现在红袖招的花魁可是我媚娘的!”
什么?!般若姐的容貌竟然是那个比女人还要好看的画皮师给的!可她怎么从来没有听般若姐提起过?
媚娘像是知晓她怎么想的一样,捏着帕子娇笑道:“她怎会向你提起这件事?这可是她心头的一根刺儿,想当初她就是无心告诉了她的侍女后,那个侍女就也找了南公子画皮,而且比她更美,一时独占众人恩宠风光无量。”
素心:“那后来呢?”
“后来?”媚娘噗笑,嘲讽道:“后来那个不知足的侍女嫁给了般若的恩客,就是那位礼部侍郎之子为妾,要不然现在她哪能还是红袖招的头牌?不过出了这件事后她就变得脾气暴躁,特别是对自己的侍女更是严加约束不许她们靠近自己的恩客。”
怪不得,怪不得般若对她总是没好气,还总是在接客的时候把她赶到厨房里帮忙,原来是还有这么一段往事。
素心唏嘘的叹了口气:“不过还好,南公子说今天会遣仆人前来…………。”
话还没说完就被媚娘不屑的打断:“她有什么资格请的动画皮馆的画皮师?当年也不过是死乞白赖才得了这么副好容貌,不过她可能忘了,南公子画过的容貌不论如何,五年后他大多不管不顾,就连当今的圣上的亲妹妹华阳公主都被他丢弃了一边,我看呀,他们是不会再来了…………。”
“谁说我不会来了?!”走进来的是一名不到弱冠的青衣少年,广袖博带,行走之间衣带飘飘,若扶风垂柳,似清荷摇摇,身姿卓然,更不用说那如画的眉眼,行云流水又别有一番风味的举止,优雅而又流露出一种难以掩盖的书卷气,儒雅而又有礼,让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正是那天的青禾侍者。
正在招呼客人的老鸨眼尖的看到了他,顿时笑得花枝乱颤的走过来招呼:“哎呦,这不是南公子身边的青禾侍者吗?您可是稀客啊,今儿姑娘们可得好好招待您…………。”
“招待小爷?”青衣少年不屑的撇了一旁的媚娘一眼,下巴差点扬上了天:“俗物!真是俗不可耐!”
“你!”媚娘气得牙痒痒,老鸨见状忙拉住了她,讨好的笑道:“青禾侍者嫡仙之姿自然眼光不同。”说着转头训斥媚娘:“你这不知轻重的东西还不快快退下?!”
南千醉是名震四国的画皮师,就连当今圣上都要对他礼让三分,就算这个少年只是他身边的一个仆人,她们也不敢得罪。媚娘正是知道这点,才敢怒不敢言的跺脚走开。
老鸨赔笑着问:“让青禾侍者见笑了,敢问侍者前来…………所谓何事?”
“无事,不过是受郎君差遣前来接般若女君走一趟,还有…………”
青衣少年勾唇一笑,狂妄而又不羁,和当初素心看到的那个儒雅少年判若两人。
“小爷叫睚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