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阶武士的力量确然很大,正厅中心的一张水晶桌几乎粉碎,大门往里一线的红桃木家具与易碎物品几乎无一幸免。
这些高档的奢侈品若是在巴彦格尔卖出去,足够换来数十亩的牧地了。
肥汉爬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了丝巾,擦了擦脸上的鼻血,狠狠地呼了口气:“没想到这小子这么不经打,先前装神弄鬼的,害得老子险些看走了眼,妈的。”
马可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宽慰,并轻轻送进了一股柔和的天极真气,肥汉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
门口那两个黑衣修行者朝里面好奇地张望了一下,但碰到老者犀利的目光,立刻吓得把头低了下去。
神喻虽然只是大雪山根基之下一个小小的触角,可在草原上,依然有着超然的地位。
马可基扫视了一下狼藉的地面,朝里走了两步,赫然停了下来,皱起了眉头,面皮上原本松开了的褶子又重新挤在了一起。
他是这里实力最强的大雪山修行者,感触自然也最敏锐。
他把目光停留在了一堆碎木之上,那里原本是一张鹅绒软垫,现在却堆成了一大块垃圾,附近的储物柜与酒桶都被刚才肥汉的一撞所毁,那个少年的尸体也应该在这一堆之中。
这里面不应该有活人!
可越来越靠近了这个位置,马可基天极真气的触手就更加清晰感觉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生命脉动,经过他再次确认之后,他发现这并不是幻觉。
马可基的表情凝重起来,他自问就算自己被肥汉刚才这般拦腰一击,只怕也要重伤。
天底下的高手实力虽然都是按阶来衡量,但若是仔细追寻其中的奥妙,便会发现每个武者的侧重点并不一样,比如术士,他们拥有犀利的法术与强大的破坏力,可致命的弱点却是在于他们柔弱的身体素质,无法抵挡强硬的物理攻击,就像肥汉刚才那一撞。但如果是像肥汉这样,走武技一途,以自身为容器,修炼渐强,肉体的坚韧程度自然是强大到变态的程度,可弱点却又在于武士的破坏力必须借助于四肢来发挥,真气游走于外的武士,其破坏力是永远不能和专修术法的术士相比的。
而大雪山的修行者,恰恰介乎于这两者之间,虽然其中的修行途径也分得非常之细,但是修行者的身体素质绝对要强于永国的术士并弱于同阶的武士,当然,他们的破坏力也要稍逊于术士。
如果这个少年受这一击未死的话,必然是个武技的高手,而且至少拥有五阶的水准。
马可基冷笑了一声,竖起枯瘦的手指朝肥汉打了个手势。
神喻之内立刻安静下来。
琐乱的碎木动了动,果然,很快从中间的缝隙中慢慢伸出了一只白净的小手,一阵扒拉之后,适才的少年面色苍白地从中间钻了起来。
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梁爽的脸色看起来非常不好,充满了阴沉,原本草原人的肤色在这个漫长的冬天养白了许多,在炽光夜明珠的映射下,显得有些妖异。
他狠狠地朝地面吐了一口痰,舒缓了一下胸中的闷气,适才肥汉的那一撞之中,虽然梁爽依靠了术法的技巧和天灵珠的帮助,缓冲了绝大部分的力量,可他健壮的身体还是受到了一些伤害,毕竟他借了肥汉多少力,就同样会受到了多少力量的撞击。
梁爽并没有管这些,他只是缓缓扒开了旁边的一片碎木,安静地看了一会,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之后,这才把苍白的脸转向了神喻的主人马可基。
“神喻,哼!真是一个可笑的名字!”梁爽双眸有些发红,寒声道:“神如果有灵识,应该把这里叫做地狱才是,你们这些阴暗的垃圾,没种的人渣,只会躲在所谓神的光辉下龌龊发抖的变态!”
他忽然激动地呵斥着,发抖的手从碎木里慢慢拖出了一具娇小****的女尸。
死者明显年岁不大,从还没有发育完全来看,绝对不会超过十三岁。
她的下体已经爆裂开来,殷红的血液流了一地,从体脉上还带着的一丝微温来看,死亡时间应该不会超过半个小时。
这样的尸体,在碎木之内的鹅绒毯上,还有两具。
梁爽之前所闻到的血腥味,就是来源于这些尸体,他当时十分好奇这件事,所以才会在肥汉发起攻击的同时,假装中招,借助他的冲撞力,飞射进来看一看,避免了与马可基这个七阶高手正面纠缠。
梁爽虽然自问并不是什么圣人,尤其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见识了太多非人力所能抗衡的东西,更令他感觉到自身的渺小,所以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救世主,能够赋予这个世界什么东西,而且前世大段大段的孤独时光,早已把他的内心磨砺得坚硬与凉薄。
可是当现在看到了眼前无辜的女尸,闭上眼轻轻想一想那种躯体被挤裂,逐渐失血而亡的痛苦,这种令人窒息的感觉的时候。一股久违的怒火还是直灌他的脑颅,令梁爽暂时失去了平时的冷静与气度。
他愤怒的目光停留在了马可基身后的肥汉身上,显然,只有这个庞然大物的畜生才可能做出这么残忍的“杰作”!
肥汉并没注意到这个身形削瘦的少年双目之中射出的毒焰。
他还沉浸在刚才那失败的一撞之中,他很清楚那一下的威力,挨了这一下,除了一些飘渺如云端的高手人物,一般的武者是绝对没法站直腰的,可眼前这个十岁出头的少年居然做到了,实在是匪夷所思。
“像你这样来这里逞口舌之利的人每个月都有一些,不过现在他们都已经腐烂在了土里。”马可基冷笑了一声,朝左边轻跨了一步,挡住了梁爽射向肥汉的视线,怜悯地道:“且不说这位是我们大雪山的贵客,是草原上鸩牧部落的要人,单凭这里是尊贵的神喻,你一个小小的五级武士也没有资格在这撒野。孩子,你必须明白,刚才你无知的妄语已经得罪了神灵与王庭,所以,今日不能再让你走出神喻!”
马可基一步一步朝面前的少年走了过去,特质的雪山长袍拖在了他的身后,轻轻地抖着,他的脸上瞬间又挂上了那种职业般的笑容。
和蔼,圣洁。
大门口那两个黑衣修行者有些不忍地转过了头,每一次看到这种看似平和的笑容,都会有人死在神喻之内。
梁爽小心放下了尸体,有些疯狂地把鲜血擦在了脸上,盯着越来越近的马可基,寒声道:“原本我不想亲自插手神喻的事情,可实在没有想到,堂堂的大雪山的入世弟子,居然堕落到了现今这种的地步!你放心,今天不带上你们的尸体,我也不会轻易离开这里的。”
冷笑一声后,梁爽便如一只暴怒的小豹子,朝马可基直跃而去。
没有诡异的角度,没有磅礴的术法,只有武技中所讲究的一往无前,标准的武士打法。
集力于一点,破!
马可基面上的褶皱挤成了一个轻蔑的笑容,五阶实力的武士也敢在七阶的大雪山苦修士面前出手,纯属找死!
他轻哼一声,双手环圆,长袖一拢,一片淡金色的半透明光幕瞬间出现在两人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