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汉的呼吸重了些许,他重新审视着眼前的少年,压抑着内心狂暴的情绪,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梁爽笑笑,并没有回答他,反而问道:“你又是什么身份?居然能在神喻门外随意殴打神山修行者。”
肥汉哼了一声,冷笑道:“世人都说是神造了人,在我看来,却是刚好相反,应该是人造了神才对,我们根本不需要对这个被世人吹捧出来的神进行尊敬与膜拜,这个世界,强者为尊,只有力量才是永恒,我只尊敬大雪山上的强者,这些低水准的家伙,哼,只是一个笑话罢了。”
梁爽歪着头看着他,微笑依然,肥汉此刻就矗立在他的面前,他可以清楚看到对方的身上亮丽的华服与粗犷的链坠,虽然配合着缝制精巧的棕熊皮带,看上去显得不太和谐,不过仍然可以从做工与风格上感受到草原上的特别风格。
肥汉说完后,立刻就觉得有些后悔起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孩子说这么多,相对于他的身份来说,就算是被对方那份冷静与沉稳所激,这也令他觉得有些挫败,有些不可思议,有些狂躁,可就在他准备暴起出手杀了对方的时候,却又隐隐然感觉到前方有一股不可预知的危险,在等着自己跳进去。
时间一长,这种进退两难的感觉益发令人抓狂。
“你不会是大雪山的人,潜心苦修的修行者不可能具备这样的体型。”梁爽的语气很和缓,侃侃而谈:“你身上的华服价值千金,采用的布料是草原上天环部落特有的金线桑棉纺纱,而且裁剪使用的是永国的设计,身上的链饰风格虽然粗犷,但是做工却尤其细腻,无论是钩尖的分叉,还是宽柄的卷曲,整个草原都只有津佢部落才会这种工艺,链飾的图案灵感应该来源于鸩牧部落的图腾鸩鸟,你的棕熊皮带光看厚度,就可以判断出是从十数年的老棕熊身上剥下来的,这可是鸩牧部落牧区才存在的稀有物种,只怕在右贤王的仓库之中也未必还能找出几具这样完整的皮草来。”
“你究竟想说什么?”肥汉死死地看着他。
“众所周知,天环与津佢两个部落都是隶属鸩牧部落大联盟,归于右贤王大人统辖,所以,我猜测你应该来自鸩牧部落,是右王的人。”梁爽说完,笑容一敛,面色冰冷起来,冷冷地道:“可是,这些并不能成为你在这里作威作福,草菅人命的借口与理由。”
话音才落,梁爽的身形便化成了一道幻影,穿越了肥汉的身侧,直冲神喻的大门。
就在他即将越门而入的时候,一片耀眼的淡金光芒从天而降,不偏不倚,恰好挡住了梁爽的去路。
很熟悉的感觉,中上层级的天极真气!
梁爽有些忌惮地停住了脚步,光芒散去,露出了一个瘦小的人形和一双死鱼般的眼睛。
一个身着大红长袍的干瘦老者突兀地挡住了他的去路,正在用那双不怎么讨喜的眼睛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梁爽身后的肥汉也追了上来,与老者一前一后以夹击之势围住了他。
“红衣修行者,七阶实力,可是马可基喻主?”梁爽一边问着,一边敏锐地观察神喻里面的情况。
暗色的早夜之中,神喻里却亮如白昼,也不知道有多少炽色的夜明珠才可以做到这样的效果,可谓奢华之极。
适才的那股血腥味益发浓厚,梁爽眉头一皱,在入厅的拐角处,看到了一丝血痕,以他在术法上的修诣,甚至能听到这华丽的微型宫殿里传来的微弱呼吸声。
显然之前这里正在做某些不可告人之事。
干瘦老者轻蔑地看着他,冷冷道:“你既知道这里为神喻,还敢擅闯,可知按草原法令,该当何罪!”
言下之意,便已承认了他便是神喻的主人:马可基。
梁爽笑笑:“马老头,你少唬我,神喻是一个隐暗所在,草原法令中根本没有针对其做出任何条例,反而是你自己和右王的人在这里勾三搭四,不知道做什么害人的勾当,不知道按照大雪山的旨规,又应该受到怎样的惩罚呢?”
马可基脸色阴暗,早先他隐而不发,自然早已看出这个少年的不寻常之处,可此刻已经无纡回之地,早已无法善了,不管这个少年有什么来头,先杀了再说。
“不错,神喻不在草原法令之内,那是因为这里的一切,都是由它的主人来决定的,而我,就是这里的主人。”马可基阴狠地笑了起来,干萎的肌肉缩成了一团,一字一顿道:“现在我说,你快要死了!”
他的话音才落,梁爽身后一直在接近他的肥汉便突然发难了,他狂吼一声,整个人如同一座肉山,朝前方的少年疾撞而去,在他的体外,可以看到些许土黄色的斗气。
这是武士修炼到六阶实力的象征。
草原之上,不乏好手,虽然九阶实力的顶尖高手除去大雪山,整个草原也难找出几个,但六、七阶的武士却是拥有不少,尤其是王庭与各大部落贵族,都供奉着不少武技高手。
肥汉这一撞显得威势赫赫,且不说六阶斗气的厉害,光是他那骇人的体重,都足以造成难以弥补的杀伤。
他的偷袭显得非常有水准,其六阶的实力显然不是盖的,侧身牛冲的姿势避免了巨大的风声,因为梁爽的身高比他低了太多,助跑之后,肥汉的整个人几乎快与地面平行,再利用肩胛骨斜撞梁爽的后背,这种“平沙落雁”的野蛮冲撞,几乎将他庞大身躯的冲量发挥到了极致。
发生这么大的动静,一直在用术力观察搜索整个神喻的梁爽当然不会不知道。
可只有电光火石的一刹那,梁爽就像出膛的炮弹一样被“射”进了神喻内,造成了巨大的声响。
他被撞中了。
肥汉整个人也摔到了地上,尽管他采用了相当的技巧来避免受伤,但过剩的冲量还是把他摔得鼻青脸肿,甚至还令他的牙齿磕掉了两颗,鼻孔流出了两道红色。
有种奇怪的感觉,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如果刚才真的撞了个结实,应该不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可是刚才的碰撞,肥汉只感觉到仿佛碰到了一团带弹性的棉花,他甚至没有听到骨骼断裂的声音……
可是这少年明明被撞出了十余米之远,难道是因为他身体太轻的缘故?
肥汉使劲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他撑起了自己的上半身,然后看到一只熟悉无比的枯瘦的手伸了过来。
“好了,我的老友,这只该死的苍蝇已经歇嘴了。”马可基喻主微笑着扶起了他,弹了弹手指,看着狼藉一片的神喻,叹了口气道:“只是鸩牧兄,对付一个孩子,你用的力气似乎也太大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