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当年桂榜

江南这佳丽地，哪停得下她温柔的脚步。苏州更是如此，说不完的苏杭，道不尽这天堂。多少人为之向往，身在其中的人更是觉得如诗如画。

白家的秀才常常对着这金鸡湖边的垂柳发呆。“说不完的苏杭啊，你给我带来的诗在哪呢？情在何处？”

大家都说白家秀才有点呆傻，因为他总是对着这山这水念叨着，“人谓尔从江南来，我谓尔从天上来！”

其实白秀才当然不傻，不过总是想着当年桂花飘香的时节，放榜时他欣喜若狂。

白秋闱是白家秀才的名字，白家人读书少，没参加过科举，当时白家喜得一子，白父不识字，去找的算命先生求来的名字。

算命的说:“这秋闱就是乡试，唐朝有个诗人叫李白你知道吗？”白父当然听说过:“我知我知，那李白是神一样的人物，让挺漂亮的杨贵妃磨墨的那个不是？”

算命先生心里有点厌烦，但也不看他，先生又讲:“他有首《禁闱清夜》，说的是这皇帝住的地方奢华气派，这‘闱’有皇宫之意，说你家孩子以后能去宫里当大官！”

白父连连答应，放下钱刚要离开，算命的带着神秘的笑容说:“这家里都要出大官了，这点钱怎么能够？”

“等做了大官请你喝酒！苏州城最好的酒给你来上几坛！”白父爽快地答道，仿佛那日子近在眼前，指日可待。

“等那时候？我都成了骨头渣子了吧！”算命先生有点激动，后来想想言语不对，又和颜悦色地说:“现在做官哪个不得送银子啊？银子太多抬不动，还得换成银票嘞！我这钱是通鬼神的，孩子刚出生，名字从鬼神那讨来的，得有银子通融。”白父无可奈何，脱下鞋来，把剩下的一点碎花银拿了出来。

出了算命先生的家，白父一路飞奔回家，也不知哪学来的歌，是渔歌还是艄歌，一路唱起来。

那是多少年后父亲对他说的了，就是放榜的时候，白父又被讹去了不少银子，其实有铜板，有银子，不过铜板多了也是银子。铜臭味从屋子飘出来，和外面桂花的香气短暂交融在一起，却还是消散在苏州城某一个不知名的角落。

在江南这才子佳人盛出的地方，一个秀才当然没有什么稀奇的，只不过是白家第一次有这文人出现，高兴得白父对着东面磕了一夜的头。

白家没祖坟，当年战乱的时候，听说白的太爷爷去东面迎水师去了，再就没回来。于是白家把东面当做太爷爷灵魂安放的地方。

转眼到了万历末年，也就是万历四十八年。那天，正是苏州城桂子飘香的时候，城里的男男女女聚集在这天堂的大街小巷。享受这独特的香气。

白秀才这一天诗兴特别浓，上一次会试的失败并没有给他带来太大的影响。他在精心准备明年下一次的会试，他忘不了自己的名字，也深深记得苏州带给他的诗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