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不啻惊雷,刘合顾不上眼前之人,回身便奔出去迎接。辛况明哆嗦着自椅上站起,正要开口喊冤,背心上一凉,原来衙役早有准备,将一把牛耳尖刀抵在他后心上。环顾众儿女,每人都是面带苦色,身边衙役夹持,想必背上都是一把尖刀,有苦说不出口。
转轮王迈着大步走进来,径直坐了主位,道:“刘爱卿大喜啊,本王特来给你主婚。”
“多谢王爷厚恩!”刘合恭恭敬敬叩了几个头。
新人直直站着,动也不动。刘合心内一急,暗叫糟糕,早知便给她也备上两个“护卫”,万一她此时喊起冤来,该如何是好?
转轮王也觉奇怪,微笑着问:“新人怎么不行礼?是不是怪本王来迟,耽误了你的好事?”
新人不吭声,回头向门外看着,似乎在等待什么。转轮王疑惑的看看刘合,刘合汗如雨下,勉强笑道:“贱内害羞怕生,下官劝导劝导。”
说着拽拽她嫁衣下摆,示意跪下。孰料新人将嫁衣一甩,摆脱了他的手,转轮王一愣。
恰在此时,门外一声叫:“夫人,拿到了!”随着叫声,春花踉跄跑进,将一个匣子塞进新人手心。
新人放声大笑,声音粗糙刺耳,转轮王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却见新人扑通一声跪倒,高声道:“求王爷给小民作主!”
刘合只道她要喊冤,忍不住抢一步喊出来:“辛翩芊!你家里老老小小都看着你呢,别胡闹!”
这一句原意是提醒她,辛家人性命在他手里,不要乱说话。孰料新人一听,笑的更响,猛地将喜帕拽掉,喝道:“老混蛋,你看我是谁!”
“鲍玉华!”席间几人同时脱口而出。原来这浓妆艳抹,身穿大红嫁衣跟刘合拜堂多时的人,居然是他的糟糠之妻,头发花白的鲍玉华。
“你……”刘合指着眼前的老太婆,怒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转轮王被这出戏弄得糊涂,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正是一团浆糊之时,忽听门外又是一声呼喝:“刘合狗官,拿命来!”
一人仗剑凌空飞来,蓝衫寥落,神情沉郁,一柄长剑直指刘合心窝,正是凤阳。
“三儿!”辛况明叫一声,正要奔来,衙役仗刀拦住,辛况明见翩芊不在刘合手上,一时胆壮,甩袖拂开,顺势拽出另一个衙役腰间朴刀,挥舞着打了起来。
凤阳一剑堪堪到了刘合心口,刘合躲避不及,正要将鲍玉华推出去抵挡,却见转轮王轻描淡写地一弹手指,长剑寸寸而断。凤阳呆立片刻,一咬牙又幻出一把长剑,一壁又刺,一壁叫道:“好,你们官官相护,我的公道我自己讨!”
“你且说说你要讨什么公道?”转轮王道。
凤阳已红了眼,哪里听得进去:“哪里还有公道?让我向哪里讨?若不是你耳目闭塞,任由刘合专横跋扈,我辛家何至于落到如此下场!”
说着又刷刷几剑,剑剑不离刘合要害。刘合左右躲闪,好容易捱到转轮王身边,正要求救,忽然又钻出来一人,匍匐在转轮王脚下,喊道:“大人,晚生上告!”
刘合一看,原来是冯恒,忍不住心内叫苦,深悔谋划不周,居然让这些人凑在一起为难,他见凤阳被冯恒挡住了,正想趁机溜走,却又一人冷笑着欺上来,挡在他身前,定睛一看,忍不住恶从胆边生,痛骂道:“混帐婆子,跟我滚一边去!”
鲍玉华桀桀大笑:“老混蛋,我看你今天往哪里逃!”
冯恒已经连珠跑一样说起来:“启奏王爷,晚生冯恒状告五方巡视使刘合。六月二十八日,刘合假传王命将辛氏女骗至家中,次日凌晨又派家丁挟持辛家十余口,胁迫辛氏成亲,人证物证俱在,请大人明察!”
“哦,有这等事?刘爱卿,你有什么话说?”
刘合正与凤阳苦苦相持,竭力叫道:“王爷明察,这个狂生早就觊觎我未过门的妻子,这是诬告,诬告!”
他一分神给凤阳划了一条口子,凤阳恨道:“这一剑是为玉京!”
转轮王又向冯恒问道:“你所说辛氏在哪里?可让她自己向本王禀奏。”
“辛氏原本是被逼出嫁,不知道怎么的到喜堂上却换成了鲍玉华!”
“如此说来,最主要的人证倒不知下落了?”
“王爷,辛翩芊在此!”
刘合猛然听见鲍玉华大喊一声,吓得一哆嗦,顾不上打斗,喷一口毒雾护住周身,急回头看时,鲍玉华得意洋洋打开了堂上的大橱,一个美貌女子蜷缩在其中,一双妙目四下里顾盼。
“翩芊!”冯恒惊喜地叫了一声,立刻冲过去,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橱中人不说话,唯有眼珠转了两转,斜斜看着鲍玉华。
荥阳见翩芊现身,且打且退,挪到辛况明身边替他挡开身前的兵刃,辛况明飞奔而来,小心将翩芊抱出大橱,推拿了几下不见女儿开口,急道:“不知中了什么毒,我解不开。”
转轮王正要过问,鲍玉华却又开口了:“王爷,人证还不打紧,我这里有一样东西,您看了就知道刘合罪无可恕!”
说完将春花交来的匣子打开,取出一枚印,高举起来。
刘合定睛一看,赫然是自己私刻的转轮王印,顿时如五雷轰顶,暗叫糟糕,又疑惑她从何处得来。偷眼看转轮王正目不转睛看着,脸上已微现怒气,情知今天想要全身而退已是不可能,顿时恨鲍玉华入骨,从囊中掏出噬魂,狠狠掷向鲍玉华,骂道:“你想弄死我,我也拉你垫背!”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刘合,你要找的人在这里,快放了我家人!”
冯恒只觉声音无比熟悉,起身一看,顿时愣住,门外又站着一个翩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