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觉那剑身离自己脖子越来越近,忽而传来一股大力,那剑便再也寸进不得。长平微感奇怪,美目渐睁,竟是一只血手紧紧握住了剑身,再瞧这血手主人,不正是那该死的赵泽么。
长平芳心大颤,俏脸煞白,那持剑柔荑再无力气,这剑便又回到了赵泽身上。
赵泽收剑入鞘,浑然不顾鲜血淋漓的左手,倏然单膝跪地道:“末将自知对公主无礼,实为死罪,但末将皇命在身,有护卫定王安全之责,烦请公主容末将完成皇命,再来赴死。”
这番道貌岸然装的赵泽唯实头痛,现如今,苦肉计也给用上了,这五指连心,要说不疼那是屁话,赵泽泪水都疼的哗啦哗啦的,但现下他得装英雄,断了这公主自杀之心,再疼也得忍呐,也不知这只左手残废了没有。
见赵泽双目之中似有泪水闪动,左手鲜血也是滴个不停,长平公主檀口微张,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此刻静下心来一想,觉得眼前这赵统领,似乎并非登徒浪子,更何况刚才两人相拥实属无心,说起来还是他为了救自己呢。
此刻再听他口中所言皇命,竟是要护卫这个自己平时最疼的弟弟,长平公主哪还有什么怒火,那剪水双瞳反倒一刻不停的盯着赵泽的左手。轻道:“你先起来吧。”
赵泽眼见苦肉计已成,当下便道:“末将斗胆,请公主再无轻生之心,如若不然,末将宁愿死于公主剑下。”
赵泽话虽如此,心里却是暗道,废话,我哪肯死,你这俏公主这么疼爱宝贝弟弟,怎么也不会舍得让我死吧,若是无此把握,我赵泽哪敢说这个话。
“哼,本宫轻不轻生关你什么事。”长平面子上毕竟过不去,本想训斥一番,只是那赵泽手上血流不止,而且那句话也是为自己好,这狠话到了嘴边偏又咽了下去,一张小脸憋得红红的,柳眉极其好看的纠结在一起,溢水俏目怒瞪着赵泽。
赵泽见此美景,又是一呆,鲜血淋漓的左手不知是彻底残废还是怎么着,竟也不怎么痛了。
“轰轰!”轰然两声炮响,听这声响,竟是离皇宫越来越近。众人脸色皆变,长平公主首先肃穆起身,返殿取了些许药物,却是看也不看赵泽一眼,径直递给了王承恩。
王承恩自知大事要紧,接过药物慌忙召来几个小太监,给赵泽简易包扎了一下,这一细查之下才发现伤口并不严重,想来公主身子毕竟娇弱尊贵,力道自是不大,是以赵泽手上经脉并未受损。
王承恩见包扎完毕,忙道:“闯贼势如破竹,这紫禁城眼看便要保不住了,赵将军事不宜迟,先行走了吧。”
赵泽点点头,抬头望向长平公主,发现她正扬着纤手给朱慈炯拍打身上的灰尘,赵泽心里一暖,上前拱手道:“王爷!”
朱慈炯摆手止住长平的动作,柔声道:“姐姐,三弟先和赵将军走了,姐姐逃出宫外后,三弟再让赵将军来接你!”
长平公主望着朱慈炯尚显稚嫩的脸庞,抬手轻轻抚了抚他那被风吹乱的鬓角,继而款款移步到赵泽身边,娇躯昂然,凤目含威,沉声道:“三弟若有什么不测,本宫定不饶你!”
赵泽见公主仪容严肃,尽显公主凤仪,自不敢再惹什么祸端,慌忙肃容答道:“末将谨遵公主旨意!势必全力保护定王爷!”
长平公主本是感觉到了他的一点心意,心下宽慰,只是一不留神便又发现那双好色的眼睛把自己盯得死死的,不免又好气又好笑,却也拿他没法,只当没看见。
“公主殿下!”王承恩急个不行,老脸皱啊皱的,几乎都快脱皮了,此番也只能看着三人胡闹了这么久。
此刻终于找到了自己能够说话的时候,自然小跑到长平身边,低头耳语了两句。
“嗯!”长平点了点头,进殿吩咐了一声,一干太监宫女便出了殿来,朝外走去,自己也是弱柳轻摆,款款让过一边,只是脸上竟浮现两团红云。
赵泽看着纳闷,不过也不便询问,见王承恩和朱慈炯大咧咧走进“寿宁宫”,自己也慌忙跟上,只是那颗头颅如波浪鼓般,不时回头张望,可惜浪子有心美人无意,那长平公主只是紧皱着柳眉,也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王承恩带着两人毫无顾忌,直直闯入公主香闺,赵泽两只眼睛立即忙碌起来,这可是公主闺房,自己如今有幸见到,不瞧个够岂不亏本。
只可惜王承恩步履太快,赵泽但觉香云淡雾,氤氲环绕,房中檀木书桌,笔墨纸砚,墙上书帖图画,赵泽自然是一一晃过,继而是——床,赵泽心跳渐快,只可惜那遮床薄纱此刻已然放下,但有细小珍珠和各色宝石点缀纱间,巧妙掩盖各处,纵使赵泽穷极眼力,偏偏也看不透纱后内容,不免惹得他第一次对这宝石珍珠痛恨无比。
王承恩竟似了解赵泽的心思,却偏偏不让他如意,手脚动作极快,也不知在床头摆弄了什么,那床位竟渐渐移开,显出三尺见方的地道入口。
赵泽见此不禁乍舌,这崇祯帝脑袋里想的什么,竟然将这秘道置于她女儿床下,隐蔽倒是隐蔽,只是如果秘道出口被人知晓,首当其冲的岂不是长平公主。
王承恩心思奇准,看了看微愕的赵泽,扬眉解释道:“这秘道出口自然有布置,如非从里面开启,那边纵使万炮齐鸣恐怕也炸不开的。”
赵泽点点头,见朱慈炯一脸坏笑的望着自己,想来刚才满嘴涎水,盯着长平公主那张小塌的模样被他瞧了个透彻,纵使他脸皮在厚,也是摸了摸鼻子,张着大嘴,“哈哈”干笑两声表示抱歉。
赵泽一时心亏,以前当警察时那个尴尬时候惯常的动作仓促间也施展出来,倒也忘了自己和朱慈炯的身份地位。而后者显然也根本没在乎这个。
王承恩当先进去,也不知摸了个什么石门开关,便听一阵刺耳的摩擦声,进洞后横亘洞口的一块巨大石头便伸了上去。那巨石和洞口一般长宽,只是那厚度竟足足要走上三步才能完全跨过。
“自动电子门?”虽然小说电影中常见一些此类机关,赵泽眼见如此巨大一块石头就这样给慢慢拉了上去不免不解。不禁望向王承恩。
可惜王承恩也是摆摆手表示不解,“咱家只知这石门开合仅只一次,此后合上再无开启之法,秘道也便成了死道。”说完径自领着他们朝里面走去。
这秘道刚好一人来高,王承恩取出火折子点亮第一道油灯,后面的灯竟也跟着一点点的亮了起来,几乎让赵泽以为自己来了某外星人潜藏在紫禁城下面的秘密基地。
整个秘道干燥整洁,通风良好,赵泽蔚为奇观,不免东看西瞧,研究个没完,心底里也对这中国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佩服得五体投地。
唉,如此聪明的中国人民,如此朴素的中国人民!这当值的皇帝,当值的差官,只要给他们一个能够吃得饱的肚子,又怎么会起兵造反呢。
堂堂我中华,最后竟遇百年之耻,莫不让人痛心疾首。
赵泽心里,第一次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待到日后回想,他才知道,那种感觉叫zuo爱国。